第十四章:一塊假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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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分手的直接矛盾,發生在耿皓生日的那一天。思兔sto55.com

  耿皓本來想與祁宏單過,可是大麥說,你得出來。

  我要離開北京了,耿皓。留到現在,就是為了給你過最後一個生日,也和大家告個別。大家早都已經商量好了,一起給你過生日,你不出來可怎麼行?

  耿皓聽到大麥這樣說,也不好拒絕,只能嘆了口氣,無奈答應了。而且也正是因為這樣,這次生日聚會,孫衍之不得不請,他畢竟是大麥的房東。

  生日那天,祁宏也參加了聚會。這是老祁嚴格意義上,第二次與耿皓的朋友們見面,可是一年多的時間,他們卻又都仿佛在耿皓的描述中,早已經對彼此失去了陌生感。

  巧合的是,這一次的生日聚會,還定在了上次那間烤肉店。

  兩人從家裡出發,大約五點多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店裡。大桌被於瑜提前預定,除了孫衍之之外,其餘的人都已經到齊。

  主座的位置空出了兩個椅子,正好留給耿皓和祁宏。兩個人落座以後,孫衍之也恰恰趕來。

  耿皓等人來齊之後,自己做主,把全桌的菜都點了。然後大家開始隨意的閒聊。

  因為年關將近,眾人都閒了下來,最近出來玩的時間比較多,因此圈內的八卦,也聽了一樁又一樁。哪個名媛又傍上了哪個老闆,哪對情人又劈腿各自找了炮友。

  其中最讓人唏噓的,大概是圈內挺有名的一對戀人,兩個人交往八年,居然幾個月前也說分就分了。禁不住讓人感慨,在這樣一個圈子裡,所謂的「長久」或「真情」,也不過都是浮雲而已。

  談到這個話題的時候,便不免地扯到了耿皓與祁宏。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們兩個會在一起這麼久。都一年了啊,可真快。」

  「不光是我們沒有想到,恐怕大家也都沒想到吧。想耿皓當初剛回北京的時候,圈子裡多少人追他,誰能想到他找了祁宏,而且一處就是一年。」

  「是啊,確實沒想到。就跟我當初怎麼也不想不到,大麥你男朋友會幹出那種事兒一樣。」

  「所以不管在一起的時候,感情多好,幾年以後,誰又說得准呢。」

  聊天的時候,烤肉也陸陸續續的上來了。吃到一半,孫衍之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手上提著一個蛋糕盒子。

  他招呼服務員過來把盒子拆開,那裡面還裹著冰袋,是一款剛從法國空運回來的精緻蛋糕。

  「AllesgutezumGeburtstag,」他用德語說了一句生日快樂,「來,皓皓,吹個蠟燭許願吧。希望你新的一年也能幸福。」

  孫衍之笑著說道,然後挽起袖子,用打火機把仿佛藝術品似的蠟燭點著。

  「22歲了,以後以後可別更2了,happybirthday,小少爺!」楊予香說著給他照了張相,發在了ins上。

  耿皓笑著在眾人的目光下站起來,探身看了看蛋糕,然後又看了眼蠟燭。

  這時店員適時地將這一塊區域的燈關上,搖曳的火光更加增添了生日的氣氛。有人用手機放了一首生日歌曲,大家跟著笑鬧,讓他趕快許完願切蛋糕。

  耿皓其實不太相信這些,但是氣氛的烘托下,他卻也還是認認真真地許了個願望。

  他從小到大,其實從未有過願望,今天或者明天,對他而言並沒有任何不同。他看不到未來,也對自己的生活沒有什麼期許。只是這一年,有了祁宏,似乎就有什麼變得不一樣起來。

  他閉上眼睛,在心裡默念:希望新的一年,自己生活能有更多的變化。希望老祁也工作順利,少加點班,身體健康。希望新的一年,可以大家一起出去旅遊,希望周圍的人都能開心快樂。

  他許完願以後,一口吹滅了蠟燭,大家紛紛吹口哨鼓掌。燈光重新亮起來,耿皓用刀把蛋糕切開,然後接過眾人送上的禮物。

  黑色的蛋糕的頂端,用翻糖和奶油雕刻了紅色的玫瑰、蝴蝶、與一個小小的銀色皇冠,看起來精緻可愛。大家忙著拿手機拍照,紛紛要求耿皓切蛋糕的時候不許破壞,耿皓也有幾分捨不得,於是蛋糕最後剩下了這一大塊。

  「你過生日,這一塊當然留給你自己。」大家讓耿皓把皇冠端到盤子裡。

  祁宏嫌棄是孫衍之買的蛋糕,之前第一塊就分給他,他藉口太甜死活不肯要。耿皓這會只好小聲哀求:「老祁,這塊太大了,咱倆一起吃吧。我過生日,蛋糕你怎麼也要吃一口吧?」

  祁宏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耿皓把盤子擺在他和祁宏中間,將叉子遞給他讓他嘗。

  此時氣氛熱鬧,小鄭便也笑嘻嘻開起玩笑:「老說你家老祁小心眼,原來是真沒誇張。話說我們都是蛋糕換禮物的,你是不是擔心,你不給你家老祁單分一塊蛋糕,回頭他一生氣,就藉口不給你禮物了吧,哈哈~」

  大家也跟著笑起來,並沒有太多的惡意,只是習慣性的毒舌打趣罷了。

  耿皓瞟了小鄭一眼,停下拆禮物的動作,抬頭起認認真真的回答,「老祁早就送過我禮物了啊,早上一起床就送了。喏,你看,是這個!」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把袖子往上扽了幾寸,露出手腕上一款精緻的男士手錶,炫耀著。

  他的眼睛眯起來,說話的時候盛滿了笑意,眉眼之間,全是不加掩飾的幸福與喜悅。

  Andy湊過去看了一眼,笑道:「呦,不錯嘛,老祁眼光有長進啊。」

  耿皓聽了,心裡更加開心,笑嘻嘻道:「那是~」

  「老祁也送的你手錶?……哈哈,那還真是巧了。」

  這時,孫衍之突然開口,竟也拿出了一個紙袋遞給耿皓,同樣是一塊男士名表。

  他看了祁宏一眼,笑著說道:「不都說,所謂情意『表』達,看來我和老祁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只可惜我好像送晚了一步。」孫衍之頗有些遺憾的攤手。

  祁宏沒理孫衍之,低頭吃了一口蛋糕,皺了皺眉就不再動了,轉而夾起烤肉悶頭吃起來。

  耿皓拆開孫衍之送的手錶,拿出來把玩了兩下,又看了看,然後推了回去。「謝謝孫總好意,這表太貴重了,我收著不太合適呀。再說老祁都已經送我一塊了,我要那麼多手錶幹什麼?心意收下了,總之謝謝你。」

  孫衍之有些無奈,「皓皓,貴的藉口就算了吧。我本來想送你一塊更好的,畢竟你都已經工作了。怕你不肯要,才選的這一個,這個你也不肯要,我都不知道再送你什麼好了……」

  孫衍之頓了頓,笑道:「況且這表背後刻了你的名字,你不肯收,讓我拿回去天天睹物思人,就不怕你家老祁更是吃醋了?」

  Andy配合著笑了兩聲,和大麥、小鄭一起,也勸耿皓收下。耿皓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祁宏,祁宏悶頭吃飯不說話。

  孫衍之送的手錶被暫時放在了一邊,他無奈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多看了兩眼耿皓的手腕。

  過了一會,男人突然說道:「皓皓,你把你的手錶摘下來讓我看一眼?方便嗎?」

  耿皓停住了吃飯的動作,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照做。孫衍之拿著祁宏送給耿皓的那塊手錶,來回翻面看了看,然後又放在耳邊聽了幾秒鐘,還給了耿皓。

  「怎麼了?」耿皓納悶地問道。

  孫衍之欲言又止,搖了搖頭笑笑沒有說話。Andy戳了小鄭一下,小鄭若有所思。

  「拿來我看眼?」小鄭試探著問道。

  耿皓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把手收回來不想給,小鄭卻已經起身,伸手去夠了。

  耿皓不情願的把表給他,小鄭看了兩眼,一臉嫌棄的嘖了一聲,其餘的人似乎也都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手錶怎麼了,我看看,話說老祁你在哪裡買的呀。」於瑜問道。

  祁宏停下了吃飯的動作,低著頭,頓了幾秒說:「網上。」

  「網上?」小鄭噗呵笑了一聲,「官網嗎?還是什麼打折網站啊?」他把表遞給於瑜,大家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麼。

  「多少錢買的啊?」Andy問道。

  祁宏抿著嘴,咬了咬牙,聲音有些艱澀:「大概……六千八。」

  「六千八?!」Andy驚叫了一聲。

  祁宏抬頭看他,接著Andy與小鄭兩人發出笑聲:「我的天吶,六千八!這塊表的價格兩萬六千八差不多!老祁你肯定又是被騙了吧!那種打折網站根本不能信,這款M家的經典機械錶系列,怎麼可能六千八就買到啊。香港打折最狠的時候也要一萬九!」

  「我看看?」一直沒怎麼吭聲的楊予香突然開口說話,從於瑜手上接過手錶,看了兩眼,撇了下嘴還給耿皓。

  「就是假的,你家老祁讓人給騙了,重量都不對。耿皓你還是別帶了。」

  楊予香說著,把表還給了耿皓。

  耿皓的臉上滿滿都是尷尬與難堪,那塊手錶在眾人手上被傳了一圈,他覺得仿佛自己的臉面,便也被所有人輪著圈的笑話了一番。

  他有點不想去接那塊手錶,祁宏卻已經先一步伸手拿了過去。男人做了一件令人詫異的舉動,他面無表情的接過手錶,站起來,轉身就扔在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沉甸甸的表「咚」的一聲掉在了垃圾桶底部,砸在塑料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仿佛砸在耿皓的心裡。那絕對不像是平常老祁所會做出的行為,一桌人都有些愣然的看著祁宏。

  「假的那就扔了吧。」

  祁宏回到座位上坐下,拿起筷子繼續吃著盤子裡的肉。

  耿皓跳起來,高聲叫道:「我`操!老祁你幹嘛啊!別扔呀?!……又不是你的錯。」

  耿皓知道六千八百塊錢,對祁宏而言意味著什麼,「這麼貴的表,退了不就行了麼……老祁你、你……」他急得說不下去。於是當下,什麼也沒想,就跑到垃圾桶邊上,半彎下腰擼起袖子翻找起來。

  黑色的垃圾桶,只有一個側口沖外。耿皓看見了手錶,夠了兩下卻拿不到,反而讓表掉的更深。

  他掀開蓋子,垃圾桶裡面已經堆了些空瓶,裡面灑落的果汁、菸灰、混合著一些食物殘渣與醬料。耿皓挽起袖子,咬了咬牙伸手進去,終於將那塊已經沾滿了醬汁污物的手錶給撈起來。

  「我去洗一下。」耿皓衝著眾人說道。說完便拿著手錶去了洗手間。

  在這期間,一桌的人都沒有說話,彼此相互交換著眼神,面面相覷,氣氛如同凝固了一樣。

  孫衍之嘆了口氣,走過去動手將垃圾桶蓋子改了回去。

  幾分鐘後,耿皓才姍姍而歸。他拿著手錶,抽出紙巾擦了擦水,隨手裝進了自己的兜里,「回家上網查查,給退了吧。實在不行就去投訴店家……現在的無良電商,唉!老祁……你、你生氣了?」

  耿皓一邊說著,邊搓`揉著自己的手。此時已經臨冬,餐廳不知什麼原因,竟然沒有提供熱水。耿皓的手因為沾了水而凍得冰涼,十個指尖都紅通通的,透著血色。

  氣氛透著一股窘迫與凝重。

  於瑜突然很用力地一拍桌子,拿起自己的淡藍色煙盒說:「我出去抽根煙。」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圈有些紅。耿皓看了看祁宏,又看孫衍之,隨後落在楊予香身上,最終低下了頭。

  楊予香沒有說話,大家都沉默著。最後是老好人大麥打著圓場道,「我去看眼於瑜。」說著追了出去。

  於瑜在餐廳的陽台上點了根煙,他看見大麥追出來,終於忍不住的發泄出聲。

  「大麥,我看不下去了!我`操,我他媽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的聲音有些大,即使隔著一道玻璃門,大得也能讓耿皓隱約聽見。

  「你說祁宏他他媽算個什麼玩意兒啊!他憑什麼讓耿皓做到這種地步,你看見了嗎?你看見了嗎?耿皓那樣的人,他去翻垃圾桶啊!就他媽為了祁宏送的一塊假表!我`操`他媽的!我真的看不下去!耿皓為他做到這種地步,可你看見姓祁的那表情了嗎?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耿皓在那兒翻,眼皮都他媽不帶抬一下的!哪次耿皓在他面前,不是小心翼翼處處討好!收個禮物都要看他臉色,他呢?」

  於瑜的聲音越嚷越大:「他做什麼了?他為耿皓做什麼了?送一個生日禮物還他媽是假的,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於瑜的喊聲漸大,大得全餐廳的人都在側目張望。

  「祁宏算他媽個什麼東西啊,他他媽不就是一個老癟三麼!他憑什麼啊,憑什麼啊!我`操——」

  於瑜說著說著,突然哭了起來,仿佛心裡有多少怨恨與不平,都傾瀉在了祁宏身上。

  自從耿皓幫過他以後,於瑜對耿皓的感情里,就帶了一種有些近乎盲目的悅慕與崇拜。他小時候因為舉止娘氣,而遭受過許多暴力,他羨慕耿皓長得又高又帥,羨慕耿皓有錢,父親疼愛,他甚至羨慕耿皓有那麼多人追,仿佛他對美好所渴望的一切,都能從耿皓身上尋找到一些影子。

  而這一切美好,仿佛在耿皓翻找垃圾桶的一瞬間,如同幻覺破滅。他從未有一刻如此憎恨祁宏。

  「你別說話了!於瑜!」大麥嚷了一句,「你這樣不是讓耿皓更尷尬麼?」他小聲勸慰著。

  於瑜的肩膀抽動,捂著臉,慢慢彎下了腰。

  窗外,兩個人挨在一起,小聲的交流著。

  餐廳內,在此時此刻,耿皓似乎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曾經做了怎麼樣一件狼狽的事。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聞了聞。似乎鼻尖隱隱約約還瀰漫著垃圾桶的難聞味道。他的耳朵整隻紅了起來,羞愧的幾乎想要把自己埋進地縫裡。他的頭皮一陣陣的發麻,那種鋪天蓋地的恥辱感又一次毫無徵兆的出現,然後將他淹沒。

  他終於意識到,或許在旁人的眼裡,翻垃圾桶這樣的事情,如同當眾大小便,或者更甚如被屎尿濺了一身。他如同一個乞丐或者拾荒者,不僅僅是去翻垃圾桶。更是在愛情里搖尾乞憐的姿態,宛如一條討飯的狗。那是無論如何,耿皓的面子與自尊所無法容許的標籤。

  餐廳的光線暗帶,透過玻璃能夠看到陽台上的景象。耿皓看到兩人又說了些什麼,許久之後,大麥才帶著於瑜回到桌上。

  於瑜沒敢看耿皓。

  因為這樣一個插曲,原本熱鬧而歡慶的氣氛,在一起陷入尷尬與沮喪之中。

  眾人刻意的岔開話題,開始閒聊別的八卦,來回來去,無非也是圈子裡的那些事。

  他們說誰又被已婚的男人欺騙了,誰又因為感情人財兩空。

  背叛、欺騙,這似乎是gay圈裡恆久不變的兩個主題。那些沉重的痛苦,終會有一日化成旁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漸漸湮沒在更多的悲慘之中。

  祁宏始終低著頭,他攥緊拳頭,面龐隱匿在燈光的陰影里,沉默如一尊雕塑。

  聚會結束的時候,又一件事情,讓耿皓受到了打擊。

  在所有人臨分別之際,大麥向眾人告別的時候,他終於說出了自己壓在心底很久的秘密。

  「我知道,你們肯定要罵我……甚至你們會嘲笑我、或者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我還是覺得,我真的沒辦法再繼續騙下去了。」

  他一口氣將杯中的酒全部喝光,仿佛喝下去的坦白的勇氣,又仿佛吞咽的是無數劃破喉嚨的刀子。

  「其實……其實我一直都說了謊。」大麥突然哭了起來,「我不是去上海,我是要回老家了。以後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他蜷縮著身體,好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因為親手弄壞了心愛的玩具而後悔、難過、傷心欲絕。

  「我騙了你們……不是他、不是他……出軌的不是他。那個女人發生關係,有了孩子,背叛自己男朋友,要結婚的人……不是他,是我。都是我做的。從始至終,都是我……」

  大麥說出這句話以後,終於崩潰似的喊了一聲。他哭著叫了一個人的名字,耿皓知道那是誰。

  一直以來,大麥都是他們這一圈人里,最靦腆、低調、好脾氣,感情狀況也最穩定的一個人。

  這個轉折讓所有的人錯愕,他們難以置信的瞪著大麥,耿皓覺得手腳冰涼。

  他發著抖,喃喃的質問大麥,「你怎麼幹得出這種事兒,你怎麼、你怎麼能幹得出這種事兒!」

  而大麥團著身體,在哭泣聲中,再也沒有回答耿皓。

  一場生日聚會,好似只留下了尷尬與惆悵。

  分別的時候,沒有人和大麥說話。

  當大麥一個人離開的時候,耿皓看著他沉重的腳步,突然察覺到自己好像從未了解過任何一個人。

  兩人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鐘。耿皓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電腦,去查祁宏的購買網站。

  「你是什麼時候買的,我看看怎麼才能退掉。」

  耿皓邊說邊搜索著,祁宏報了個名字,耿皓搜了幾次都搜不到,結果卻發現網站早已經被關閉了。

  「你是什麼時候買的啊,老祁。」耿皓又問了一遍。

  祁宏沉聲說:「一個多月前。」

  一個多月前,耿皓愣了愣。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一個月前,祁宏就已經在精心準備他的生日禮物,可是最終的結果,卻鬧了這樣的一個烏龍。

  他嘆了口氣,安慰祁宏道:「算了,沒事。我把錢給你吧。六千多呢,也挺貴的。你從哪擠出來的這些錢啊……我都不知道。」

  祁宏抬眼看著耿皓,他發出了一聲說不清意味的嗤笑。

  耿皓沒有聽清,他扭頭去看祁宏。而祁宏坐在沙發上,只是注視著耿皓說,「我們分手吧。」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祁宏心裡竟有了一種仿佛大石落地般的解脫感。

  他看到耿皓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不確信般的問,「老祁,你剛才說什麼?」

  祁宏又重複了一遍,「我說,分手吧。」

  「耿皓,我們分手吧。」

  耿皓把表放在桌子上,大踏步的走到沙發前,一把拎著祁宏的領子問他,「老祁你他媽再說一遍?」

  祁宏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耿皓的手,他頭一次用上這麼大的力氣。他說:「我說多少遍都行,分手。」

  耿皓二話沒說給了祁宏一拳,使出了他當兵訓練時實打實的力氣,祁宏挨了一下,頓時被激起了火氣。

  「我`操——」祁宏罵了一聲,「你是聽不懂話嗎?你還要我重複多少遍!」

  耿皓提高聲音嚷道:「憑什麼!你他媽憑什麼和我說分手!你憑什麼啊!」

  「就因為一塊破表,你居然和我說分手?你他媽憑什麼啊!從頭到尾我做錯什麼了嗎?」

  耿皓心裡有種委屈,決堤般狂涌而出。

  餐廳里那種丟臉而無地自容的感覺,又涌了上來。所有的狼狽、不堪,都化作無處發泄的憋悶。

  他想我不該過生日嗎?還是不該收下祁宏的禮物?我不該歡天喜地的把你送我的東西戴在手腕上,想要炫耀給所有人看?還是不該將他從垃圾桶里撿出來。

  他想自己小心翼翼的討好、費盡心思的遷就,可所有的一切換回來的卻是一句分手。

  他不明白自己從始至終,究竟做錯了什麼。

  ——憑什麼。

  祁宏聽到這三個字,好笑的心想,自從他們在一起,仿佛他已經聽了太多遍的憑什麼。

  憑什麼呢,祁宏想,憑什麼他就不能分手。

  「就憑我不喜歡你了,耿皓,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我已經受夠了!」

  耿皓渾身震了一下,鬆開祁宏。他心裡有種仿佛被刺破了一個口子似的感覺,他想祁宏終於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或許祁宏真的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

  他急促的喘著氣,渾身有一種仿佛在被凌遲般的痛徹。

  他掙扎了許久,咬著牙說,「我不想分手。」

  耿皓說,「你不喜歡我,可我喜歡你。我不想分手,我喜歡你,老祁。」

  他以為自己已經放棄了所有驕傲,他以為自己已經卑微得挽留到了這個地步。

  祁宏至少該有哪怕一分心疼。

  可是祁宏「呵」了一聲,他指著自己道:「你喜歡我什麼呢,耿皓。你看看我,我這個模樣,這個德行,你他媽到底喜歡我什麼啊,耿皓!啊?!」

  他吼完以後退了一步,像是又想了什麼一樣冷冷地笑:「哦,對了。你喜歡的是,我干你乾的很爽是吧!差點忘了,你親口說的,你和我在一起不就圖我器大活好嗎?」

  「十九厘米啊,你約一千個一萬個都難找吧。你他媽不就是喜歡我這點麼?!」

  祁宏又退了一步,然後他猛地上前揪住耿皓,衝著他喊道:「排著隊想要操你的人,不是都能從中國輪到法國了嗎?啊?!想要操你的人那麼多,你他媽缺我這一根嗎?!你就缺我這一根嗎!你為什麼要喜歡我這種人啊!」

  祁宏吼完以後,就看見耿皓的眼淚倏地落了下來。

  耿皓瞪著祁宏,他的臉色慘白,連嘴唇都在發抖。他看著祁宏輕聲道,「祁宏你還是人嗎?」

  祁宏鬆開耿皓,耿皓的表情,讓他心裡難受的好像有一把刀在來回的磨。

  耿皓透過眼睛模糊的水光,看著在光影里仿佛要消失的男人。

  他想不出有一天,從祁宏的嘴裡,自己能夠聽到這樣傷人的話。

  「今天是我生日……老祁,你還記得今天是我生日嗎?你他媽就和我說這種話……祁宏你怎麼能說得出這種話,你他媽就是個畜生——祁宏!」

  耿皓瘋了似的撲上去,與男人扭打成一團。

  而祁宏攥著耿皓的手腕,他雖然用力挾制,卻始終沒有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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