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回青玉案·錦瑟年華誰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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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馥馥滿月酒那天,免不了要有抓鬮的傳統,一群大人圍著孩子,一人丟下一樣東西,看著她會爬到哪裡去。思兔sto55.com鐵手拿了一個酒罈子擺在馥馥前面,馥馥好奇地爬過去,鐵手高興地拍掌,向追命炫耀道:「看吧,還是我乖侄女聰明,跟我親。」

  話音未落,剛爬過去嗅了一口的馥馥就從酒罈子面前爬走了,鐵手扼腕嘆息,追命幸災樂禍道:「你這個酒鬼,不要帶壞我侄女。」

  鐵手微微一笑,笑得有幾分陰險:「說起嗜酒如痴,追命師弟你是當仁不讓。」

  追命拿出一雙製作精良暗藏機關的靴子,把馥馥哄過去,「來,馥馥乖,到我這裡來,等你長大後,追命舅舅教你輕功,任誰也追不上你。」

  一邊的冷血抱胸拆台道:「光會跑有什麼用。」

  追命不服:「你倒說說,你準備了什麼?」

  冷血從身後橫出一把劍來,單手抽出細劍,劍氣凌霜。

  咦?

  「咿呀……」

  馥馥好奇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過去,伸出小手要去摸,無情擋在了中間,把馥馥抱到腿上,語氣嚴肅道:「冷血,這東西太危險,收回去。」

  冷血無聲將劍收回去,「劍不危險,危險的是人心。」

  馥馥一雙水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無鞘劍,她被無情抱在膝蓋上,伸出小手努力地去夠冷血手上的劍。冷血伸出一根手指,被馥馥握住,軟軟糯糯的小手牢牢抓住他的食指不放,他一雙孤傲的碧眼閃現出堅毅的暖色。

  「咿呀哈~~」

  「哎,這個不能吃!」

  馥馥差點把他的食指塞進嘴裡,冷血這麼冷傲孤僻的男人竟然也被打動了,臉上那抹溫柔的神情令追命大呼不可思議:「冷血師弟,你完了!你這張冷臉已經不冷,名不副實了。你不應該叫冷血,該改名叫熱血才對。」

  冷血臉紅了。

  鐵手笑得前仰馬翻:「熱血,虧你想得出來!哈哈哈哈……」

  沈酒從後面走出來時,聽到前廳熱鬧的笑聲,問道:「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那邊鐵手已經笑癱在柱子上,被無情抱在懷裡的馥馥指著鐵手舅舅也樂呵呵地笑,手裡還拿著一枚無情親手製作的小巧精緻的暗器。

  方應看跟在沈酒後頭出來,似有意無意地扶著她的腰,兩人面色潮紅,明眼人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沈酒回頭瞪他一眼,他可算老實地把手縮了回去。

  唉,這一眼秋波流轉,不動聲色的風情萬種,侯爺心裡心猿意馬。

  馥馥轉頭看到爹爹,「呀呀」地朝他揮舞小手,方應看心裡那叫一個甜滋滋,從無情那裡把孩子抱過來。馥馥卻不是想讓他抱的意思,而是對他手裡的泥金扇感興趣。方應看還是很高興,得意得向阿酒炫耀:「抓鬮的結果已然很明顯,她要的是我手中這把能夠翻雲覆雨手握滔天的扇子。」

  沈酒道:「她要天下,你還真給她不成?」

  方應看道:「我方應看的女兒,就算是要天下又何妨?」

  沈酒回眸,望見方應看納生動眉眼間流轉的神氣活現,仿佛一剎那間,再次看見多年前那個巷子裡令她驚艷十方天地的汴京少年,這麼多年,還是沒變。想起方才兩人在屋裡,她找出了那把金算盤,是多年前他贈給她的。

  當時他送她一把金算盤,是出於一副什麼樣的情景來著?

  剛認識那會兒,有次沈酒在茶攤吃點心,狼吞虎噎,她是真餓著了,剛從外地跑回京師,灰頭土臉地坐下來點了幾道點心,正不顧形象地粗茶就著糕點吃著呢,一抬頭,哦豁,冤家路窄。穿衣打扮金光閃閃的某位侯爺扇子擋嘴,笑得張揚。

  「沈酒,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窮得令我發笑的人。」

  沈酒當時一聽,氣得立馬想把桌子掀他臉上,然而對方下一句話:「彭尖,把那邊茶攤包下來。」下一句是坐下來對著她說的,也不嫌棄凳子上的塵土髒了他金貴的衣衫,兩個字,跟發號施令沒什麼區別,「去吃。」

  看在吃的份上,沈酒忍了。

  然而就忍了這一次,她堂堂六扇門第一女神捕就在他方應看眼中成了一個連飯都吃不起的窮人。一個富可敵國,一個買件衣服都得捧著個算盤敲敲打打,沈酒沒話說,認了,畢竟這是事實。有次他讓彭尖送了一把金盤算過來。

  沈酒不解,親自去找他問話。

  當時他怎麼說來著,駕著白馬,騎著清風,彎下腰來,圓潤乾淨的指尖敲打著幾顆金珠算,深深地望進她的眼裡,「以後想買什麼跟我說便是,用不著精打細算,你,我方應看還是養得起的。這把金算盤就當給你長個記性,下不為例。」

  如此情深言重,換作其他女人,早就一生一世追隨了。

  可咱們沈大人畢竟不是一般女子,當場二話不說,眉頭一挑,把金算盤砸到方應看身上,氣得臉都白了:「你願意給是你的事,要不要是我的事。這把金算盤,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我沈酒用不著別人養我!」

  方應看萬萬沒料到會是這樣的效果,氣得把金算盤往地上砸去,「彭尖,她什麼毛病,本侯千方百計討好於她,她竟敢如此對我說話!」

  「侯爺息怒,沈大人誤會您了。」

  「她誤會我什麼了?」

  「沈大人自尊心強,不是一般女子聽到有男人願意養她就會感激涕零。聽剛才沈大人的話,她誤會您把她當作男人的附庸品。」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但是沈大人誤會您就是那個意思。」

  那一樁誤會,當天晚上,就化解了,在神通侯府門口,方應看想好了措辭準備出門,見到一匹眼熟的馬停在台階下面,沈酒從另一面繞過來,兩人相看無言。

  「我……」

  「我……」

  兩人異口同聲。

  「白日裡,是我說錯了話,其實我……」方應看有幾分緊張,落日的餘暉鋪在台階上,任他一步步往下,慢慢走到沈酒面前,「我只是……不願意你泯於眾人,我要你恣意不必斟酌,我要你喜樂不必等候。這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也是我偏激了。」沈酒悶悶地點點頭。聽到她欲言又止,把頭低下去,方應看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以為她還生著氣,突然她把手伸到面前。

  他不解:「什麼?」

  沈酒一副強搶的囂張氣焰:「金算盤,拿出來。」

  方應看失笑,把東西交出去,看著她像個小財迷兩眼放光地撥弄著手中的金算盤,好笑道:「有朝一日,若是我從黃金台上掉下來,你可願意養我?」

  沈酒打量了他一身珠光寶氣,嫌棄地搖頭:「養不起。」

  「……」

  方小侯爺認栽。

  馥馥抓鬮,最後什麼都沒選,而是在方應看的懷裡睡著的,小手攥著爹爹的頭髮,怎麼也不肯撒手。後來實在沒辦法了,沈酒把方應看的一縷頭髮剪下來,又把自己的剪下來一縷,兩撮並在一塊,繫上紅絲線,縫進馥馥隨身戴著的如意袋裡。

  寓意著,方應看和阿酒,一生一世永不分離,陪著馥馥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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