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四十六話「就那個一點邊界感沒有的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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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述厭第二天醒過來時,外面天色已亮。思兔閱讀sto55.com

  他照例懵了好一會兒,然後低了低頭,看到徐涼雲整個人都蜷在他懷裡。

  徐涼雲緊摟著他腰,腦袋埋在他胸口前,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貼在他身上。興許是昨晚陳述厭臨睡前說的那些話起了作用,他的表情比這些天來睡覺時柔和了很多,只是還輕輕皺著眉,仍是有些不太輕鬆。

  陳述厭低頭看著他,傻愣愣地愣了一分多鐘,然後忽的笑了起來。

  他伸手揉了揉徐涼雲的腦袋。

  可就這一下,徐涼雲突然渾身一哆嗦,輕輕悶聲驚呼一聲,猛地兩手一緊,把陳述厭勒得忍不住「呃」了一聲,抬起頭來睜開了眼,醒了。

  徐涼雲醒得突然,意識似乎都沒反應過來。抬頭去看陳述厭的時候,他兩眼迷迷瞪瞪的,好像還在夢裡。

  陳述厭被他勒得肚子疼,忍不住伸手拉了一下徐涼雲胳膊,剛想說些什麼,徐涼雲就接著迷迷瞪瞪地、意識很不清醒地叫了他一聲:「厭厭?」

  「嗯?是我。」陳述厭疼得聲音都不太穩,「你先鬆開點,我疼。」

  徐涼雲還沒完全醒,於是聲音迷糊地應了兩聲,跟他說對不起,然後鬆開了他,往旁邊一倒,捂住臉搓了兩下,嘴裡發出好一陣不願醒過來的哼唧聲。

  「別對不起了,你沒睡醒嗎?」陳述厭說,「那你再睡會兒,我起床給你買早飯去?」

  徐涼雲搖了搖頭,又慢慢坐了起來,揉了兩下眼睛。

  陳述厭也坐了起來,見他這樣,又說:「要是困就再睡會兒。」

  徐涼雲沒吭聲。他坐在那裡,揉完眼睛就捂住了半張臉,表情莫名有些憂愁,怔怔地不知是想了什麼而出了神去。

  徐涼雲沒回答,陳述厭便又叫了他一聲:「涼雲?」

  一被叫了名字,徐涼雲才轉過頭,「啊?」了一聲。

  「怎麼了?」陳述厭問,「你夢到什麼了?」

  「……沒。」徐涼雲道,「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你問唄。」

  「我那天是不是還給你買玫瑰了?跟你去遊樂場那天。」

  「……?」

  陳述厭怔了一下,說:「買了……你在遊樂場裡買的。」

  徐涼雲接著喃喃著問:「賣給我的是個挎著花籃的小姑娘……是不是?」

  陳述厭:「……是。」

  徐涼雲不再問他了。他開始自言自語,像在給自己填補喪失的記憶。

  他說:「那個小姑娘扎著麻花辮,穿的是藍色格子的裙子。挎著的花籃裡面還有白玫瑰和鬱金香,風信子和滿天星……我買走的是最後一支紅玫瑰。」

  「花上還有小線燈……拿一條線連起來的金色的小燈珠,很亮……很好看。」

  「我領你過去的時候,天快黑了。」徐涼雲說,「你從我手裡拿走玫瑰的時候,挎著花籃的小姑娘有點驚訝……她又很快就笑了,她說……她說祝你們幸福。」

  「你有點不好意思,往我身後躲,你抓我的衣角。」

  「我沒辦法,我對賣花的姑娘說謝謝,然後轉頭拉起你……我說你不好意思什麼,我說你一手玫瑰一手是我。」

  「然後正好天黑了……摩天輪亮起了光。」

  「我看到了。……然後,我就對你說……我說……我說厭厭,我們去坐摩天輪吧,我說我想在那兒親你。」

  陳述厭好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到此刻,他才終於訝異開口:「你……」

  「我夢到了。」徐涼雲顯然也很難以置信,「夢裡夢到一半,剛剛一坐起來……突然全都返上來了。」

  陳述厭:「……」

  徐涼雲的記憶回來得太突然,陳述厭人都傻了。

  這無疑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於是,在片刻的怔愣後,陳述厭眼睛裡迅速亮起了光,簡直他媽星河燦爛。

  他撲了上去,一下子就把徐涼雲撲回到了床上,然後扒著他的肩膀往上一竄,兩手捧住他的臉,親了下去。

  徐涼雲猝不及防,陳述厭很明顯地感受到他渾身都僵了。

  他接受性不是很好,牙齒都給陳述厭一種緊繃著的感覺,從裡到外都硬邦邦的。

  陳述厭還沒親完,就忍不住笑場了:「你幹嘛啊?」

  徐涼雲呼吸打哆嗦,一個字兒蹦不出來。陳述厭起身去看時,就見他滿臉通紅,眼神閃躲,渾身上下都寫著抗拒。

  陳述厭心裡突然一哽。

  他這才反應過來。徐涼雲想了起來,並不意味著他回去了。

  更不意味著他走了出來。

  他只是想起來了,僅僅是想起來了而已。

  「……我不行。」徐涼雲伸手捂住嘴,聲音艱難又生澀,「我不行……你讓我緩幾天。」

  「……好。」陳述厭說,「那我去給你買飯。」

  徐涼雲點點頭。

  「別著急。」陳述厭道,「你慢慢來。」

  「……嗯。」

  陳述厭又抱了他一下,親了親他嘴角。

  徐涼雲還是很僵硬。但陳述厭沒有說什麼,他拍了拍徐涼雲胸口,然後起來洗漱換衣服,出門買了早飯。

  路上,他想了想,給心理醫生發了消息——昨天從醫院裡出來時,他和心理醫生互換了聯繫方式。

  陳述厭簡單把徐涼雲一夜之間就把事情全想起來了的前因後果交代了一下,又問醫生這是怎麼回事,是否需要注意什麼。

  醫生倒是回得很快。

  她說這倒是很稀奇,心理障礙要恢復記憶,理論上來說是很難的,尤其徐涼雲這種還沒有完全邁過心裡的這道坎的類型,對這種事情理應是有一點抗拒存在,不該恢復得這麼快。

  「這種情況下,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她說,「你對他的影響真的很大,陳先生。」

  陳述厭默然。

  「但您要明白,這會讓他更難受。今天又減少了用藥,可能……很有可能會發病的,陳先生,您好好看著他,發病的時候如果沒人,他有可能會自殘的。他現在肯定很沒安全感,多陪著他一點,儘量不要出門。」

  「好。」陳述厭回復道,「我會的。」

  陳述厭拎著豆漿油條回了家。

  他到家的時候,徐涼雲剛洗漱完。不知是醫生的話給了陳述厭一些心理暗示還是確實如此,陳述厭總覺得徐涼雲今天看起來比以往更憔悴。

  更憔悴的徐涼雲朝他笑起來時都好像很吃力。

  「回來了啊?」徐涼雲笑著對他說,「吃飯吧。」

  陳述厭看他心疼,於是張開雙臂:「過來抱抱。」

  徐涼雲乖乖過去抱了他。

  他剛從衛生間洗漱完出來,髮絲上還有沒擦淨的水珠。

  陳述厭抱著他,一下一下拍著他的後背。

  「不怕。」陳述厭說,「我在這兒呢。」

  徐涼雲沒作聲。

  「我一會兒叫我朋友幫我接狗過來,我就不出門了,今天陪你在家。」

  「……怎麼不出門了。」徐涼雲道,「我一個人沒事……」

  陳述厭打斷了他:「不能放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我沒事的。五年都這麼過來了,你出門一會兒而已……」

  「不行,我不放心。」

  徐涼雲試圖掙扎:「我一個人真的沒事的,我……」

  陳述厭道:「別說了,我必須得陪你,我不能讓你一個人。你說什麼都沒用,這事兒我說了算。」

  徐涼雲終於是無話可說了。

  「現在有我了,你別害怕。」陳述厭說,「你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別自己都扛著。」

  徐涼雲半晌沒吭聲。

  他沉默了好久,然後說:「我不知道。」

  陳述厭問:「不知道什麼?」

  「好多。」徐涼雲說,「太多了,太亂了,我理不清……我很煩。」

  陳述厭輕輕拍他後背:「沒事,我們慢慢理,事情本來就很多,我陪你理。」

  徐涼雲沒有吭聲。

  「先吃飯吧。」陳述厭說。

  「好。」

  兩個人走到茶几前坐下。

  吃飯的時候,陳述厭給周燈舟發了消息,想麻煩他代替自己去接一趟布丁。

  發完消息,陳述厭就看向了徐涼雲。

  徐涼雲今天精神狀態確實不太好。一頓飯吃下來他總發呆,時不時就抬頭看向別處,眼神呆呆楞楞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述厭叫了他幾次,把他叫回了神來。他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又聽到或者看到了。

  徐涼雲說沒有,就是控制不住總走神,回過神來又不記得剛剛發呆時都想了什麼。

  徐涼雲一這樣,陳述厭就更擔心了。

  他實在放心不下徐涼雲。聽醫生的意思,徐涼雲今天是處於發病的高發期,看他這個樣子也確實很像,陳述厭怎麼想都沒辦法離開他去接狗,哪怕這時間不會太久。

  萬一就在他出門的時候發病怎麼辦?

  等兩個人吃完飯,陳述厭把東西收拾好扔進垃圾桶後,周燈舟才回復了他。

  周燈舟說今天在搞作品,就是打算放在和陳述厭合作的展子上展出的作品。他說自己在弄最後一件,在進行最後的細化環節。

  陳述厭默了一下,問他著不著急,畢竟大多數搞藝術的都講究靈感,靈感來了真的停不下來,沒心思干別的。

  「不著急啊,我們不是日子都沒定下來了嗎。」周燈舟說,「怎麼啦厭厭老師?」

  厭厭老師說:「不著急你能不能幫我去接個狗?」

  周燈舟去過陳述厭家,見過布丁。

  「可以啊,你家狗怎麼了?」

  「住院了,胃出了點問題,邊牧玻璃胃。」陳述厭說,「我男朋友昨天去看過心理醫生,他今天請假在家治病,人家讓今天試試少用藥,我看他精神狀態不太對,不太敢出門啊我。」

  「理解理解,我去幫你接。」周燈舟道,「你家狗在哪家醫院?你對象家在哪兒?你都給我發個位置,我一會兒去幫你接狗,再給你送過去。」

  「我馬上發你——哦對了,還有。」

  陳述厭突然想起了布丁的兒女情長,說:「跟我們家狗一起的有個叫小明的阿拉斯加,我跟寵物醫院的前台說過,你跟他們說你是我朋友,說我今天有事去不了,麻煩人家家長加我vx。」

  周燈舟顯然不太能理解:「啊?」

  陳述厭言簡意賅道:「倆狗看對眼了。」

  周燈舟沉默了。

  沉默半晌後,他說:「枯木逢春啊。」

  陳述厭噗嗤一下樂了,附和:「嗯,枯木逢春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向到了如今不知是枯木還是春的徐涼雲。

  徐涼雲又愣神了,正傻了吧唧坐在沙發上轉頭望窗外。陳述厭這一樂,就把他給拉回了神來。

  徐涼雲回頭看他:「你笑什麼?」

  「沒什麼,」陳述厭低頭打字,「我叫我朋友去幫忙接狗了啊。」

  「哪個朋友?」徐涼雲問。

  「周燈舟,搞雕塑的,三年前認識的,那時候跟你分了,你不認識他。」陳述厭說,「但你見過。那次我騙你說我去晚秋,嚇得你跑過來,還跟在我後面進了西餐廳那次,約我出去的那個就是他。」

  徐涼雲肉眼可見地把臉拉了下來。

  「哦。」他聲音涼薄道,「就他媽那個跟你勾肩搭背還摟你脖子一口一個厭厭地叫你一個勁兒往你臉跟前湊的那個一點邊界感沒有的混帳是嗎。」

  陳述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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