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結尾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宿有舟聽完祁游的苦惱,一拍桌子站起來:「給他舒服的,還吃飯?走,哥現在帶你去把他家旁邊的野花都給薅嘍。思兔閱讀www.sto55.com���

  「真,真去啊……」祁游整個上半身都附在桌子上,拉他的袖子,「我感覺有點不太好……」

  「你說你氣不氣人,你要是不想罵他你給我講什麼,當活菩薩嗎。」宿有舟一甩袖子,「算了,你不去罵我去罵。」

  「不是,我……」

  「我什麼我,祁游你這人這麼極端嗎,要麼不說話要麼直接死,中間的選擇被你吃了?腦子被謝宴秋傳染了?」宿有舟把他扯起來往外走,「我就這麼跟你說吧,就咱們這個社會地位,你就算是進去把他家鍋碗瓢盆都砸了他也不敢報官,還會從犄角旮旯再翻出來幾個破碗說大人這有幾個落下了。你有點惡霸家屬的自覺行嗎,是謝宴秋平時在你面前特別像個人,所以你就忘了他一人之下了唄。謝宴秋真委屈。」

  「……你到底是誇他還是罵他啊。」祁游猶猶豫豫地跟著他往外走,「我也不是害怕,我就是不知道怎麼面對。」

  「那你就一直自己憋著,遲早憋出病。」宿有舟不見外地直接上了府里的馬車,招呼祁游一起上來:「沒事,說話我幫你說,罵人我幫你罵,給你個簡單點的任務,把他門口的野桃樹給劈了。」

  ——

  宿有舟罵罵咧咧地走在泥路上,說要自費給路上鋪滿石板,不出兩步又反悔了,說不能讓仇人占了便宜,以後要誰敢在這路上鋪石板他就都拆走。

  這回過來,二人走的是屋前那條路,竹門敞著,上面有幾道略深的裂口,卻還算完好,煙囪上已經冒出炊煙。

  「趕上飯點了。」宿有舟說著,上前去敲門。

  屋裡面吵鬧了一瞬,婦人出來了,看了看二人的裝束,疑惑道:「二位大人,請問……」

  宿有舟打斷她,問:「你家男人在嗎。」

  「哎,在的在的,他剛剛在燒火,我這就喊他出來……大人要不進來坐坐?」

  這時,男人也出現在門口,用一塊髒兮兮的濕抹布擦著手,有點侷促。

  宿有舟見了,便把祁游扯過來:「來,先做個自我介紹。」

  祁游此時顯得很平靜,只是腦子有點發懵,直直地朝著那男人說:「我是祁游。」

  男人手中的抹布一個沒抓住掉到地上,趕忙上前幾步,端詳著祁游的臉:「哎呀,沒認出來,原來長這麼大了——先前我看見窗戶上釘的東西,就知道您要來。」

  祁游:……?

  他轉頭看向宿有舟,卻見宿有舟把頭一歪,擰著眉毛看那個男人:「到底是你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你還記得你當年殺了他爹娘嗎?」

  「可不敢這麼說,可不能啊!」對方愣了一下,連連擺手,焦急道,「我就是個農村漢,哪敢做殺人放火的事!當時那人把銀子扔給我就走了,我順著他說的地方找到了二位,可,可我到的時候,兩個人已經不行了呀——唉,當時我餓得沒力氣,周圍是一片荒山,也找不到東西給他們吃……是夫人,她說讓我不要白費力氣了,說給我銀子那人是太子,還說就算我真的能把他們帶下山,不單他們活不成,我也活不成……最後給了我一個東西,讓我交給小公子您。」

  他用手攥了兩下衣服,粗糙的面料上頓時多了幾道褶,然後急急忙忙走進屋,走到一半又回頭招呼:「進屋說吧,家裡沒有什麼好東西,但也別站在外面。」

  院子裡收拾得很整潔,側邊有一張乾淨的石桌。婦人領著孩子進屋後,男人找出個用厚步包了很多層的長方形盒子,有一根手指那麼長。祁游和宿有舟對視了一眼,二人都沒說話。

  「這是祁老闆和夫人原先想給你的,說是為了慶祝您的生辰,但是……」男人頓了一下,更加侷促了,「我其實,其實當天又回去過一次,帶了點水和幾個窩窩頭,可是我也沒想到,只過了半天,人就已經……」

  「不要說了。」祁游認得包盒子的布料是他家的東西,於是接過來,摩挲了幾下,「你怎麼證明你沒有說謊?沒人看到,你當然可以說不是你殺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沒法證明,哎呀。」他又開始用手攥著自己身上的粗麻布料,「對,對對,夫人還交代了別的……我當時怕忘了就趕緊記下來,您,要看看嗎?」

  男人把一張布鋪開,料子和他的衣服差不多,上面用黑炭記了一些歪歪扭扭的筆記,有些被蹭得花了,卻還能依稀辨認。

  「我單知道二位是祁家的,卻不知道祁家在哪……」男人將布料小心地掉了個個兒,「後來過了一段時間,我看到尋人,才知道原來是行商的祁家。可皇城我這副模樣進不去,只好趁著黑天,把那山洞的位置寫在告示下面。」

  「那你後來就不能先找個……」

  宿有舟又在與他爭辯什麼,祁游已經無暇去聽了,他相信這男人八成沒有撒謊。

  這世界上,只有爹娘會叫他「悠悠」。他出生之前,爹娘商量好了,如果生下來是個男孩,就大名叫祁游,小名叫悠悠,若是個女孩便反過來,大名叫祁悠。

  是期望,若是男孩兒便去游闖四方,同時性格卻不能失了穩重;若是個女孩,希望能快樂安穩一生,閒時如果樂意,也可以游闖四方。

  他看到那不成字體的「悠悠」二字,眼眶就已經開始發酸。

  後面的字塗塗改改,大體意思倒是能看出來。是叫他好好生活,好好照顧爺爺。

  再往下看,祁游眼睛忽然睜大,變得不敢置信。他拉著宿有舟的胳膊:「先別說話,別吵,你看這裡。」

  「先前我們察覺到太子的野心,已將大部分家產轉移……?」宿有舟慢慢念道,「我們料到終會有這一日,卻沒想到它來得如此快。小悠,娘親不知道這些話什麼時候能夠讓你聽到,雖然有點突然,但希望你現在已經做好了獨自承擔責任的準備……」

  「你爹娘給你留了東西!!!」宿有舟壓著聲音喊,比祁游本人還激動,「祁家沒有斷!祁游!祁游你看!你家的商路!你家的祖產!都還在!我們還能找到!」

  祁游喃喃地念了幾個有印象的名字:「這都是,爹娘信任的好友……他們,他們把……」

  「他們把家產分開藏起來了!」宿有舟晃他的肩膀,「祁游,快醒醒,別傻發愣了。」

  祁游接著往下念:「小悠,很抱歉,爹娘沒能趕回去為你慶祝生辰,禮物,希望你喜歡。」

  盒子打開,是一個雕刻精緻的白玉老虎,不同於其他老虎的兇猛,它反而是一副憨態可掬的樣子,正翻著肚皮打滾。祁游小心地用手指尖碰了碰它,有種奇妙的感覺,像是隔了數年,又牽到了娘親的手。

  祁游抬頭,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對方還是一臉憨厚帶著不知所措,見他看過來,連忙解釋:「這些我一點都沒動過啊,且不說皇城我根本進不去,就算拿到了,我一個鄉下人,哪懂怎麼經商。」

  「……謝謝。」祁游小心地收起布料和小老虎,對著他笑笑,「一開始誤會了,很抱歉。」

  宿有舟從兜里摸出一塊牌子:「你拿著這個,以後就能進得了皇城。」

  「直接說去九王府,守衛會給你指路。」宿有舟見他要推辭,解釋道,「你們家小孩上學,我們也可以幫忙送到國子監去。」

  說到小孩,他便沒再拒絕,仔仔細細地收好了揣起來。這時候婦人推門出來,恰好聽到這句話:「祁小公子,我方才覺得您模樣眼熟,看了半天,才想起來,您先前是不是借住在聽月樓?」

  「我去偷偷看閨女的時候見過您勒。」見祁游點頭,她立刻用胳膊肘拐著一旁的男人,「丫頭可喜歡祁小公子了,老纏著人玩,咱還得謝謝人家好好對咱閨女呀。」

  「好了好了,不必再囉嗦,天色不早,我都聞著飯味兒了,你們快吃吧,我們先告辭。」宿有舟起身,比來時禮貌了很多,還行了個禮。

  祁游認認真真地再次對二人表達了感謝,又拒絕了他們的熱情相送,自己和宿有舟走到大門口,卻站住不動了。

  他回頭看了看那對夫婦,小聲對宿有舟說:「可信嗎?」

  宿有舟猛地點頭:「可信啊!」

  「嗯,我覺得也沒什麼可說謊的。只是……」他朝宿有舟略略偏頭,眼神落到左側還沒打開的門上,「……你說,謝宴秋,他知不知道這件事呢?」

  宿有舟警惕地看他:「你什麼意思。」

  祁游沒說話,自顧自打開門。隨著「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響聲,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謝宴秋繡著暗金色花紋的衣角。

  「……演技還挺不錯的,你倆。」祁游踏出門去,把謝宴秋往外推,沒讓後面那對夫婦看見。

  「完了,完了哥,你自己圓吧。」宿有舟跟在後面亂七八糟地抓頭髮,「我就說你直接告訴他不就完了。」

  「是哦,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祁游歪著頭做出一副思索的神情,陰陽怪氣道,「你說,兩個普普通通種地的人,哪來的錢去聽月樓贖人呢?」

  謝宴秋兩條眉毛擰起來,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宿有舟走得深一腳淺一腳,探頭探腦觀察了兩個人一會兒,開始護著謝宴秋:「其實我哥想了好長時間怎麼告訴你,最後頭髮都掉光了才想出這麼個辦法,他覺得讓你自己體驗一遍能更好地……接受?類似打一巴掌給個……」

  宿有舟被謝宴秋瞥了一眼,沒敢往下說。

  「在生我的氣嗎。」謝宴秋聲音很輕,垂著眼睛,整個人流露出一種脆弱感,「我好像太自以為是了。」

  「就是說,其實這也是你的調查經過嗎,你差點把他們當成兇手,但後來發現不但不是,而且他們還極其守信用,保存了我爹娘的遺物?」祁游得到肯定的答案,又接著問,「若我那天真把他們殺了呢。」

  「在我的預判里,你不會做這種事。」謝宴秋看向他,夕陽正好迎著臉晃過來,將他的瞳色映得金黃,「你向來都這樣,第一個想著別人。」

  「挺生氣的,說實話。」祁游面無表情的仰起臉,皺了一下鼻子,「倒沒那麼難受了,只是生你的氣。這招還挺有用,你可真是個老油條。」

  「不過——想讓我消氣還有別的辦法。」祁游拽謝宴秋的袖子,湊到他耳邊用正常音量說,「你先想想那件事,想好了我就不生氣啦。」

  「什——麼——事——呀——」宿有舟怪聲怪氣地放了個手掌在耳朵旁邊,「我——能——聽——嗎——」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