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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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北風冬雪相撞,殿內燭影斑駁,林如暖還在繼續說著。思兔sto55.com

  許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她笑著也有�?分坦然和釋懷。

  姜清筠??里溫著茶,敏銳地抓住林如暖話中的重點:「林家、孫家和姜家,都在平元王??中?」

  平元王既然敢和安王一同造反,即便他沒能料到安王會倒戈,但在京中也一定會有所部署。

  只不過他竟然,在暗中籠絡??這麼多家朝臣。

  三家人在朝中的官職都不高,平日裡也不會過於引人注目。

  只是,姜二爺、林家、平元王……

  兩個人都沒說話,同時緘默,姜清筠卻忽然想到了從前的事。

  科舉舞弊。

  姜太夫人說她和姜二爺一早就得到了風聲,卻隱忍著不言不語。

  如今林如暖又說,姜二爺是跟著平元王做事。

  難不成,科舉舞弊,從頭到尾都是平元王一??籌謀的嗎……

  姜清筠越想越覺得蹊蹺,抿唇,她坦白問道:「你為平元王做事這麼久,當初科舉舞弊,你也該知道是平元王做的吧。」

  不是疑問,她強行按捺著疑惑,裝作篤定。

  也許,平元王所做的事,遠遠不止這一件。

  林如暖一??,「果然還是你聰慧,樁樁件件都被你躲了過去。」

  「也是我輕敵無能,才會�?次三番敗在你??里。」

  本著破罐子破摔的念頭,她繼續說??:「我如今,這些事也只能和你說了。」

  「不止是科舉舞弊,之前蕭婷冉大婚,孫若雪還想著讓人帶你離京,扔到深山之中。」

  「哪怕是皇上的選秀、那日謝景桓會和我同時出現在冷萃宮,也全是平元王的示意。」

  只不過,當時平元王是想讓她和謝景尋成事,卻沒想到謝景桓會下套。

  直至事??壞了平元王的好事,她也被迫無奈嫁給謝景桓,�?正成??一顆棄棋。

  林家也因她大受打擊,在平元王眼中也沒有從前那般有用。

  而她最後的效用,許是就是給謝景桓和安寧郡主放風。

  直到如今忍無可忍,她才趁著謝景桓和安寧郡主不備綁??人,為她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你想要什麼?」

  姜清筠輕輕叩著茶盞,聲聲清脆,卻又無聲催人。

  林如暖願意此時將所有事都坦白,還綁??謝景桓和安寧郡主,如今有話與她說,也不會只是說著那些事。

  若無所求,林如暖大可不必同她說這些。

  「我只想活命。」

  林如暖抬頭正正看著她,「哪怕是離開南楚。」

  「從前是我不對,若是皇上可以留我一命,我可以再告訴你們一件關於平元王的事。」

  「將功補過。」

  *

  一炷香之後,姜清筠迎著風雪,回到毓秀宮中。

  毓秀宮中,謝景尋躺在姜清筠喜歡的榻上,隨意翻著書,一點兒都沒有大敵當前的緊迫,反倒像是萬事都在他的掌控中一般。

  姜清筠收了傘進殿,拿過他??中的書,「書肆中最新出的,你�?是半點不擔心。」

  八萬兵馬,兵臨城下,他還有閒情逸緻在這裡看書等她。

  「就要結束??。」

  謝景尋說著,一邊拉著她的??讓她坐在身側,細細打量著她,「方才林如暖可有傷你?」

  元順早就帶著昏迷不醒的謝景桓和安寧郡主回來,他也知道姜清筠留在寧蘭殿和林如暖談話。

  即便知道殿外有人,但遇到和姜清筠有關聯的事,他還是難免會有�?分擔心。

  「沒有,她只是單純和她說??許多。」

  關於她的忽然轉變,關於她和林家為平元王做的許多事。

  原本有著些許膽怯卻美好的小姑娘,到底還是一步入了權謀之中,步步不回頭。

  林家在朝堂之中忽然抬頭是平元王在暗中相助,她褪去怯懦開始步步謀算也是平元王的授意。

  只是想讓她能進入後宮之中,兵變之時為他所用。

  「林如暖說,科舉舞弊也是平元王在暗中籌謀的。只是想讓姜二爺徹底掌握了姜家。」

  「我猜著,你的蠱毒,只怕也是平元王在暗中謀劃的。」

  姜清筠把林如暖的話都如實轉告給謝景尋,而後又補充??一句。

  平元王籌備之深,爪牙深入前朝後宮,不可能對謝景尋沒有任何動作。

  「蠱毒已經無礙??。」

  謝景尋只默然聽著她的話,時而點頭,這句話之後,他才開口應聲。

  在折魂之後,蠱毒已經平息了許多。於他而言,雖然還在他體內,卻已經與沒有無異。

  姜清筠一噎,沒好氣地等??謝景尋一眼,起身站起來。

  「等之後雲川??長和靈悟大師再回京時,再請他們過來替你看看。」

  這件事上,謝景尋自己說的話,她總歸還是怕他只說好的,壞的卻隻字不提。

  謝景尋也都依著她,好脾氣地應??下來。

  兩個人又說??會兒話,姜清筠剛想要去沐浴時,忽然想到臨走前林如暖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於是她又折身回來,將東西塞到謝景尋的??中。

  「這是林如暖最後交給我的,許是對你明日有用。」

  謝景尋低頭,只草草看??一眼,便收回視線,「我知道??,明日你和之瑜若是想去,便留在城門後。」

  姜清筠點點頭應下,「你今晚早些睡,我去洗漱。」

  在姜清筠的背影消失在屏風之後,謝景尋才攥緊??信封,離開主殿又吩咐??陳還�?句話之後,他才折身回到殿中。

  一盞茶之後,姜清筠才走出屏風,躺回到寢床上。

  如同往常一般窩到謝景尋懷裡,熄??燈,借著黯淡月光,她微微仰起頭,在謝景尋唇角輕輕碰了一下。

  「明日你要平安回來。」

  「好。」

  *

  翌日,姜清筠和謝景尋一同出宮前往城門處。

  為了繼續掩人耳目,姜清筠和沈之瑜便留在城中,未上城樓。

  臨近巳時,平元王帶領著三千兵馬,陳兵京城之外。

  「皇上和王爺考慮得如何??」

  平元王牽住韁繩,開門見山地問道。

  昨晚他還差人去看過,姜清筠和沈之瑜還好好地被關著。

  如此想著,平元王愈??得意,揮手讓人押著馬車上來,馬車上蓋著絲毫不透光的黑布,杜絕??謝景尋和謝景止的目光。

  「再不做決定,兩位娘娘如何就不是本王可以把控的??。」

  她們二人在軍中會??生何事,所有人大抵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城牆之上,謝景尋故作無法淡然,急切說道:「皇叔想要進京,朕也該要親眼看看貴妃和惠妃是否安好,才能做下決定。」

  「若是皇叔??中無人……」

  後半段,他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城樓之下,平元王冷哼一聲,「看來皇上還是不死心。」

  「揭開讓皇上看看,好讓他知道我這個皇叔有沒有騙他。」

  在他說話間,謝景尋便在暗中接過溫知許??中的弓箭,拉弓搭箭。

  平元王轉身看??一眼,正想要回頭繼續蠱惑謝景尋讓他開城門之時,耳邊傳來一陣破風聲。

  像是直奔他命門而來。

  平元王一驚躲開,抬頭望過去時,恰好看到謝景尋放下弓箭。

  「謝景尋,你不要得寸進尺。」

  「本王城外八萬軍馬,你若是不想要貴妃和惠妃兩個人,軍中自有留下她們兩個人的地方。」

  謝景尋輕笑,??聲被冬風吹得破碎,可是任誰都能聽得出他??里的淡然,甚至還有�?分嘲諷。

  似乎在他眼中,八萬軍馬也不過爾爾。

  平元王的臉色倏然變得難看,他正要下令攻城時,只聽他身後傳來一陣喧譁,將士連忙跑到他那邊,磕磕絆絆地開口。

  「王爺不好了,貴妃娘娘和惠妃娘娘不在軍中。」

  什麼叫不在軍中?

  平元王一瞬愣怔,而後便聽到那人繼續說道:「在車裡的人,是顧軍師和蕭世子兩個人。」

  他驀然回頭,望向馬車時,一眼便看到穿著衣裙,躺在車裡昏迷不醒的顧牧謙和蕭庭言。

  兩個人身邊還留下兩張做得逼真的面具。

  一瞬間,他緊緊攥住??。

  與此同時,城樓之上傳來姜清筠清脆的聲音,「平元王可是在找本宮和貴妃姐姐?」

  姜清筠和沈之瑜並排站在謝景尋和謝景止之間,望著城下。

  平元王轉身,眼眸微眯,「惠妃?」

  「你和貴妃怎麼可能逃得出軍營?」

  他明明讓人牢牢看著兩個人,她們怎麼會逃脫?

  姜清筠一??,「只怕是王爺一開始,就抓錯??人。」

  一旁,已經清醒的謝景桓和安寧郡主被人押到城牆之上。

  只不過兩個人口中都被塞著布條,無法言語。

  「謝景尋,你卑鄙。」

  見到謝景桓留在京城中,不但沒有幫他打開城門,反倒成??謝景尋威脅他的把柄,平元王一時咬牙切齒。

  而且,他竟然不知道姜清筠和沈之瑜是如何脫身的。

  「以彼之??還施彼身罷??,王爺又何出此言?」

  「後宅之術,本宮記得平元王也十分??解。」

  若說卑鄙,他們也都是和平元王學來的。

  不管是科舉舞弊,還是林氏和林如暖,都是平元王??中的棋子。

  藉由掌握住整個姜府,為他所用。

  而後隨著謝景尋一聲話落,城牆之上禁軍都搭起??弓箭,隨時待命。

  平元王平靜下來後冷哼一聲,「謝景尋,你以為抓住謝景桓,本王就會因他退兵嗎?」

  為了這一次陳兵京城,他暗中籌謀??十多年。

  他熬過??太上皇退位;三年前,在謝景止離皇位最近的時候,他也親手把他拖??下來。

  如今,他是萬不可能毀在謝景尋??中的。

  若是謝景桓身死,待他揮師攻入京城,自會讓謝景尋等人為他陪葬。

  如此想著,平元王愈??無畏,揮手便想讓大軍攻入京城。

  他還吩咐副將再回軍營之中,調動兵馬過來支援。

  「皇叔當�?以為,今日會如此簡單嗎?」

  謝景尋話音剛落的瞬間,副將剛穿過五千兵馬回營,便被人在外圈團團圍住。

  為首的人正是年前就已經離開京城趕往邊疆的趙京渡,還有兩個平元王從未見過的女人。

  陸陸續續不斷有兵馬出現,林林總總,一眼望去便知要比五千兵馬多出許多。

  平元王的臉色愈??難看,此時也總算是反應??過來。

  他暗中謀劃十多年,意圖謀反登基;卻不想還是被謝景尋勘破,黃雀在後。

  可是,功敗垂成他又如何會甘心?

  「謝景尋,你以為這些人馬,當�?攔得住本王嗎?」

  平元王沒有再拖延時間,語罷後他便直接揮師逼京。

  趙京渡一早便帶著南梁和邊疆的兵馬回??京城,只等著今日。城樓之上謝景尋一聲令下,趙京渡便也帶兵迎戰。

  他常年在邊疆,對行軍打仗最為熟悉不過。南梁和南楚邊疆的兵馬又一向訓練有素,對陣平元王的兵馬雖然不容易,但也稱不上是什麼難事。

  平元王身上也難免染??傷,洇出鮮紅血跡。

  副將也殺出重圍,卻是隻身一人,身後沒有帶著任何援軍。

  平元王扯住他衣領,厲聲問道:「人呢?本王的八萬兵馬呢?」

  他曾經也是上過戰場的人,雖然只有半年,但也能明顯看出此時他對陣趙京渡,已經處於劣勢之中。

  只能靠著京外的�?萬兵馬前來支援。

  如今副將回來,卻沒帶回來一兵一卒。

  耳邊是戰場的廝殺聲,平元王的吼聲被淹沒其中,副將哆哆嗦嗦地回??:「人……人都已經跑??。」

  「還有一些人,今早忽然不舒服,無法下地。」

  所有人都已經自顧不暇??,就更別提會來支援平元王??。

  儘管平元王籌備??多年,也暗中在訓練精兵,但到底是少數。八萬兵馬當中,副將都沒敢和他提過有多少是臨時充數被趕著來京的。

  平元王一下失了力??,鬆開副將,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籌謀多年,步步為營,也曾把京中朝堂攪擾地開始混亂,如今為何會落到這般地步。

  「這不可能,本王籌謀十數年,怎麼會如此輕易敗北?」

  城樓上,謝景尋和謝景止一同下??城樓出城。

  京城外,再也不是平常的樸實繁華,青牆染血,一片殘忍場景。

  慘烈廝殺之後,平元王的人死的死,降的降。

  五千兵馬,已然不到半數。

  「皇叔若是肯降,朕饒你一命。」

  「降?」

  平元王冷笑一聲,摸過??邊散落的弓箭,猛然搭上三箭,射向姜清筠、沈之瑜和謝景尋。

  只要謝景尋遲疑一瞬,三個人之中,至少會有一人受傷甚至殞命。

  若是能得到那瞬空隙,他便能拼盡全力殺??謝景尋。

  到時這天下,終究還是他一個人的。

  可是沒等他做完春秋大夢,便感覺到一股穿心破魂的痛楚。

  他低頭,只見箭矢橫穿過他心頭,箭頭染血,而箭飛來的方向,卻是在他背後。

  而他之前的那三箭,謝景止護住??沈之瑜,謝景尋護住??姜清筠,自己雖身中一箭,卻不是要害。

  「皇叔,今日造反,結局你早該料到的。」

  從來都是天命在定,籌謀十多年仍舊沒成,平元王對皇位的執念,堪稱瘋魔。

  平元王嘴角和心口不斷有血跡洇出,已然傷重無力回天。

  聽到謝景尋的話,他扯了扯嘴角,用最後的力氣說話,「本王……不悔。」

  最後一字話音剛落,平元王便再也支撐不住,應聲倒地。

  箭矢染血,他始終未曾瞑目。

  謝景尋捂著姜清筠的雙眼沒敢讓她看,等回到城中之後,他才放開姜清筠。

  城門關闔,便像是隔絕??方才慘烈到極致的廝殺。

  而不久前平元王射過來的三箭,還有一箭留在謝景尋身上。

  「你的傷,我去讓太醫過來替你處理。」

  「還有城門外,那些人的遺體,是不是也要趙將軍派人去處理?」

  即便這一世,姜清筠已經和前世完全不同,但到底城門之外身死的那些人,不說都無辜,但也該讓人入土為安。

  謝景尋唇色發白,伸出另一隻沒受傷的??拉住姜清筠,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而後攬住她腰身,讓她靠在他懷中。

  「小傷而已,我都已經習慣了。」

  「京城之外,我已經讓京渡和知許去了。」

  「都結束??。」

  簡單替他處理過傷口,姜清筠抱著謝景尋,輕輕應??一聲,緘默不言。

  窗外風雪逐漸歸於虛無,日光探出頭,穿過軒窗灑落在相擁的兩個人身上,安然靜謐。

  此後南楚安定,也不會再有如此波瀾慘烈的一頁。

  *

  啟佑三年,平元王謀反被射殺於京城外,死後不入皇陵。兵敗之後,平元王世子謝景桓於城樓服毒自盡。

  朝中大臣經歷過一番大洗,論功行賞、論罪處罰。

  溫知許接任刑部尚書一位,趙京渡被封為大將軍,而姜清時調任戶部左侍郎。

  隨後不久,京中也傳來沈之瑜病逝的消息,闔宮悲痛。

  啟佑四年春,謝景尋封姜清筠為後,封后大典上更是明言散盡後宮,一生後宮只她一人。

  據說帝後二人始終恩愛,成全了坊間久談不褪的佳話。

  半年後,江南初冬。

  顧家老宅中,這�?年來一直都有人在打理著,早已不見??從前的荒蕪,模樣反倒和姜清筠記憶中的相差無�?。

  旁邊謝景尋曾經短暫居住過的宅院,也全部修葺完畢。

  自從入冬以來,謝景尋便帶著姜清筠一路走走停停來了江南。

  故地重遊,卻比當年多??許多圓滿。

  江南的冬總是要比京城多�?分溫暖,姜清筠從前也習慣了在江南過冬,此時便也多??�?分隨意。

  顧家後院裡,姜清筠坐在鞦韆上,枝頭梅花飄落在她肩上,翩躚如蝶。

  見謝景尋還在作著畫,她一時好奇,起身走了過去,想一探究竟。

  這次謝景尋卻沒阻攔她的視線,反倒任由她打量。

  畫上仍舊是她,是顧家宅院。

  天光大好,雪捎梅花,以及鞦韆上??容宛然的她。

  謝景尋題好詞,停筆從身後半擁住她,輕聲說道:「當年我初初見你,便也是這樣的景。」

  冬日難得的陽光明媚,落梅紛紛如雪,以及,他眼中更為明艷的她。

  讓他久久不忘,前世今生,歡喜是她,執念也是她。

  姜清筠微微昂首抬眸,望進他溫柔眼神之中,莞爾一??。

  是只有在他面前才會出現的嫻淡。

  雙??疊放在謝景尋的??上,她笑著開口,話語幾分釋懷依戀。

  「可這一次,我也終於得遇你,不再是遺憾了。」

  前塵多虛妄,空留遺恨,縱負情深;這一世便不離不棄,直至白首鴻蒙,不相負。

  一盞茶後,謝景尋帶著姜清筠出府逛著長街,庭院中空無一人,唯有片片梅花飄零而下,輕撫過畫上題詞。

  ——紅袖未錯,故榭如舊,須臾相念安終身。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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