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藝術
影視中的「初次相遇」有許多經典的橋段。
而生活中的「初次相遇」更多的是普普通通。
普通得像是一杯熱牛奶。
「不來一杯咖啡嗎？」
看著窗外輕輕綴在這座城市裡的雨，雙手合握著杯子的林夏彥有些出神，一直到這句話響起為止。
「謝謝燦榮前輩，早上喝牛奶習慣了。」
同樣西裝革履，同樣戴著眼鏡，在公司餐廳靠窗的位置上，作家部門最年輕的兩個作家相對而坐。
林夏彥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雨中，他的眼神里有著很遠的焦點。
淡雋的模樣，一如緒方真綾的恬淡。
有什麼樣的僱主，就有什麼樣的助理。
這句話用來形容這兩個人正合適。
「回來以後，生活得可還習慣？」
攪了攪面前的咖啡，劉燦榮著意打量了一下林夏彥。
平平無奇的面貌，安靜的氣質。
林夏彥看起來實在是太安靜了，仿佛是雨中田地里的稻草人一樣，默默地看著自己的世界，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謝謝前輩關心，一切都好。」
論資排輩，林夏彥是作家部門裡輩分最低的人。
但是，沒有人真的把他當作後輩。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這個人就像是一顆突然丟下的石頭，把作家部門這潭深沉的水打得水花四濺。
而且，社長對這個人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勢必要倚重他做一些事情。
比如，影視。
劉燦榮之前就從理事父親那裡得到了消息，社長已經取得了足夠的支持，打算主導公司投資一部電視劇。
而在今天早上，影視部突然就熱鬧了起來，公司里的各個經紀人在影視部辦公室來來回回地出入著。
目前知道的是，這部電視劇的編劇已經決定了交給林夏彥。
在這片土地上，編劇在影視製作中占據了絕對的中心地位。內容、選角、場景等絕大部分工作都取決於編劇的眼光。同時，導演需要與編劇充分配合，保證最大程度上還原編劇創作的內容，而不會脫離劇本。
雖然過去有非常成功的編劇經歷，但沒有人能確保林夏彥可以在這片土地上複製過去的成功。
不過，只憑「林夏彥」這個名字，一旦決定投資，就不會是小打小鬧。
不止是劉燦榮，整個作家部門都在不無羨慕地看著這個後來者。
而讓劉燦榮有些疑惑的是，這個消息出現得太迅速了。
仿佛是社長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投資電視劇的決定，只等一個他信得過的編劇出現，就啟動這個項目。
影視部這次著實沉得住氣，之前半點風聲沒有，現在才傳出話來。
滿腹心事地嘆了口氣，劉燦榮有些沉悶地喝了一口咖啡。
無言地經過了不到一分鐘，林夏彥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喝掉了最後的牛奶。
「前輩，我還有些瑣事要去料理，失陪了，下次見面請前輩喝咖啡。」
窗外的雨愈發大了。
林夏彥離開餐廳，經過兩個拐角，並沒有往電梯的方向去。
而是徑直走進了空蕩蕩的樓梯間。
抬眼環視四周，林夏彥登上台階，從衣袋裡拿出了正在震動的手機。
來電者非常有耐心，一直在呼叫他。
「齋藤君？」
……
「辛苦了，接下來還請慎重對待。」
……
「緒方隨後會聯絡你們，接下來的事情她會告訴你們要如何安排。」
……
「感謝，請代我向大家長問好。」
整個通話過程中，林夏彥的目光始終在四下掃視。
收起手機，站在作家部門樓層的樓梯間門口，林夏彥仍然不忘回身看看。
除了他以外，空無一人。
安靜得就像是他的眼神一樣。
走進作家部，林夏彥的表情從安靜到溫和，變化得自然而然。
對於在外部辦公區工作的助理們來說，「林夏彥」這個名字是現在最有人氣的談資。
「林作家您好！」
坐在辦公區外圍的一個年輕女職員第一個站起來，向林夏彥微微鞠躬。
看神色可以察覺出來，她似乎是有一點緊張。
「崔雅琳xi您好，昨天我離開公司時看見您還在勤勉工作，真是辛苦了。」
林夏彥停下腳步，先看了一眼崔雅琳，然後目光在其他每個站起來的助理們臉上都作了停留，頷首示意。
得益於緒方真綾昨天臨時緊急準備的資料，作家部里的每一個人，林夏彥都已經可以叫得出名字了。
「不不，林作家您過獎了！今天早上緒方小姐給我們每個人都送了一袋她自己烤的餅乾，味道非常好，還按照我們每個人的口味給大家都買了不同的咖啡，說是林作家您請大家的，非常感謝！」
沒有架子、才剛來幾天就能叫出別人助理的姓名的名作家。
始終微笑著、恬淡柔美的、聲線如同剛做好的棉花糖一般軟糯的漂亮助理。
不只是崔雅琳現在面頰微微發紅，其他助理們也都不同程度地露出了感謝的笑容。
「各位不必客氣，請安心享用吧。」
與平淡無奇的普通外表相比，林夏彥的音色相當好聽。
成熟男性荷爾蒙式的「低音炮」，尾音中糅雜著一絲縹緲的意味。
與這些助理們不同的是，雖然緒方真綾同為助理，但因為林夏彥的緣故，她獲得一間小型的獨立辦公室。
如她這般的助理，在作家部不超過三個人。
在敲響緒方真綾辦公室門的以後，林夏彥並沒有看到自己的助理開門，反倒是一位不認識的微胖男子。
「您好，我是f（x）的經紀人李奎昌。」
跟隨李奎昌一起鞠躬的還有一位女子。
「林作家您好，我是f（x）的Krystal。」
白色的系帶雪紡小衫，黑色的雪紡百褶裙。
被氣質完美駕馭的中分髮型。
「冷」的外表上隱隱藏著即將要從內心沁出的「暖」。
本是疏離的五官組合卻在她眉目放鬆且微微勾起唇角時露出了一些少女感。
曾經在公司展覽區見過的大型藝人照片在腦海里展開，林夏彥找到了印象。
——還記不記得我那個沒發表過的劇本，其中那個叫作Eine的女配角，我一直想不到現實中有誰能符合那樣的氣質，直到剛才我看到了那位Krystal的照片……真是完美，讓我有一種Eine活生生站在我眼前的錯覺。
當時與緒方真綾的交談再一次被回想起來，近距離看到真人，林夏彥的睫毛微動。
看著面前活生生的「Krystal」，仿佛看到了自己作品中的「Eine」。
從文字里映照到現實中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