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一杯新茶
「看來我們是來晚了。」
「是啊，沒想到讓李奎昌搶了先。」
作家部的走廊起端，兩個從經紀部各自趕到這裡的人相互看了看對方，又看了一眼在緒方真綾辦公室附近慢悠悠徘徊的李奎昌，一起無奈地笑了笑。
「如果要是按照出道時間排隊的話，怎麼都該是我先去，哈哈哈，李奎昌這傢伙。」
作為林允兒的經紀人，朴承俊的這句玩笑話倒是不算說錯了。
「不對不對，應該我先去。」
SHINee的經紀人崔鎮也並不客氣。
「為什麼？允兒先出道的。」
「我們家崔珉豪都成你們家的挑夫了，你還好意思和我搶嗎？」
兩個人撞了撞肩膀，一起大笑起來。
然而，剛笑了沒兩聲，朴承俊突然想起來什麼，扒拉了一下崔鎮的胳膊。
「怎麼了？」
「為什麼李奎昌不進去和緒方小姐談呢？難道是……」
兩位經紀人壓著嗓子長出一口氣，一起拍了拍巴掌。
李奎昌這傢伙，不知道該說是運氣好，還是說他這次出手太狠，現在直接一步到位了。
為藝人爭取資源，這是經紀人們該做的事情。
但是，想要直接見林夏彥，委實有些冒昧。
所以，和緒方真綾談一談就成了自然而然的選擇。
而眼下李奎昌在緒方真綾的辦公室外，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那只能說是他找到了機會，讓鄭秀晶直接見到了林夏彥。
這種一步到位的處理，比經紀人和助理在中間傳話可要好多了。
與他們想的完全相同，面對公司接下來將會進行大成本投資的電視劇，鄭秀晶先踏出了第一步。
「鄭小姐嘗嘗看。」
並掌虛指了一下鄭秀晶面前的茶杯，林夏彥取過旁邊的手巾擦乾了手上的水珠，眼睛的餘光掃過辦公室門，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鄭秀晶的這個經紀人很聰明。
剛才，緒方真綾看到了林夏彥的暗示，主動稱有事外出，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李奎昌也迅速提出自己臨時去一趟經紀部，把直面林夏彥的場合完全交給了鄭秀晶。
這個場面明擺著是一個和林夏彥拉近距離的好機會，李奎昌經紀人的身份註定了他是帶著明確立場的，只要他在這裡多待一刻，就是在礙眼。
所以，不管如何蹩腳的理由，他都需要離開。
而緒方真綾的外出給了他最好的時機。
誰都能聽出來他說要臨時去經紀部是一句假話，但這樣的假話沒有人會戳破。
作為經紀人，他做到了自己該做的一切，把機會放在鄭秀晶面前。
眼下離開，是把舞台交給了自己的藝人，示意她盡力而為。
當然了，這裡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首先保證藝人的安全。
在自家公司內部的辦公場合，途徑了其他助理們所在的外圍辦公區，面對一位剛剛歸國的名作家，李奎昌在這一點上還是很有把握的。
所以，做好了一切的他放心地離開了辦公室。
對於鄭秀晶而言，她非常明白自己的處境，想要腳踏實地成為一名演員，那麼現在就是她最好的機會。
她的演藝能力目前還不足以成為她獲取資源的穩定保障，但凡事都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她不缺事業上的野心，更有足夠的動力。
現在，李奎昌把這個讓她表現自己的機會已經擺在了她的面前。
只不過，這並不是讓林夏彥暗自發笑的原因。
林夏彥知道李奎昌並沒有走遠，正在辦公室附近顯眼的地方待著。
同為經紀人，李奎昌能想到的事情，其他經紀人自然也想得到。
李奎昌這麼做的目的，就是在告訴其他人，鄭秀晶有獲得這個資源的機會。
占住了先機。
「謝謝林作家。」
在指尖挨到茶杯的一剎那，鄭秀晶停止了動作。
她並不知道茶道中的具體那些禮儀。
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環節，但是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加分項」。
「無妨，鄭小姐直接喝就好，不必考慮太多茶道禮節。」
分秒之間，林夏彥看出了她的心思。
同時，也免去了她為即將開始的對話而進行的反覆思慮。
「我知道鄭小姐的來意，公司接下來會投資一部電視劇，鄭小姐希望能拿到一個角色，對吧？」
緒方真綾的辦公室不大，但收拾得非常雅致。
身處其中，林夏彥正襟而端坐，垂眸烹茶。
窗外的陽光映進來，撫在林夏彥的身上，讓本就眼神幽邃的他多了一份平靜的朦朧感。
「是，我希望林作家能考慮我。」
這樣的對話是需要技巧的。
通過技巧來達到平衡。
但是，作為強勢的一方，林夏彥一開始就單刀直入地把最核心的事情擺在了桌面上。
那麼，作為弱勢的一方，鄭秀晶也就沒有再去「修飾」的必要了。
「在選擇演員這件事情上，我很少猶豫、遮掩，大友啟史先生也曾開玩笑說我選演員太乾脆，所以……」
抬眼看向鄭秀晶，林夏彥絲毫察覺不出這個年輕藝人有什麼緊張感，一副「拿得起，也放得下」的樣子。
「我可以提前告訴鄭小姐，這部電視劇不僅編劇是我，我也會作為投資方的代表出任製作人的位置，如果我決定啟用哪位演員，不管是公司，還是電視台，都不會有異議。」
再一次並掌虛指了一下鄭秀晶面前的茶杯，看到她不徐不疾、不緊不松地喝掉了這杯茶，林夏彥繼續開口。
「鄭小姐的氣質外形符合這部劇中的一個角色，但我目前不知道你的演技怎麼樣，這還需要我和導演看過你的試鏡以後才能做出決定。」
稍作停頓，林夏彥看到的依然是既沒有緊張感，也沒有急切感的鄭秀晶。
保持著訓練有素的微笑，安靜地聽著他說的每一句話。
「現在，我想請鄭小姐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決定你加入演員陣容，那你所期待的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禮貌地笑了笑，鄭秀晶短暫挪開視線，組織了一下措辭，然後主動迎面對上了林夏彥的目光。
「更上一層樓是我的目標，但是無論是做什麼事情，都應該一步一步考慮，想要實現成果就必須想得長遠，慢慢靠近，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一個需要考驗我的演技、但同時不要完全脫離我本身性格的角色，一個或許不能滿足我的野心、但會讓我更有動力的角色。」
腳踏實地，不急不躁，也不懈怠。
想要更進一步，卻並不會不切實際。
話音已經落下，與之前的職業微笑不同，鄭秀晶此刻的笑容里多了幾分真實的少女感，就像是小時候在課堂上被老師問到「你長大了以後的理想是什麼」一樣，有些微的不好意思，也有滿懷期待的認真。
林夏彥沒有說話，只是為她續上了一杯新茶。
窗外的陽光依然明燦，鄭秀晶雙手輕輕端起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
與之前那杯茶相比，溫度相對稍高了一點。
原本就平穩的內心，仿佛更開闊了幾分。
抬眼看去，鄭秀晶的笑容愈發柔和了。
林夏彥第一次舉起了他自己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