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蚍蜉撼樹不自量，螻蟻也可比天高
佝僂身形的少年慢慢挺直脊樑，遮擋住視線的髮絲隨著陳不歸抬起的頭顱垂落至兩側。思兔閱讀sto55.com
少年的眸子中燃燒著一團火焰，原本沉寂的心在此刻開始復甦。
「你想看……那我便隨了你的意。」陳不歸嘴角帶笑，輕聲的對著男人說道。
男人看著泥牆下身形單薄的少年，微微一怔。
他發現，似乎這次的獵物，與往常的那些帶給他的感覺截然不同。
有風襲來，裹夾著氤氳的涼意，火光搖曳，忽明忽暗。
那立於泥牆陰影之中的少年，周身星輝開始涌動，點點微光匯聚，最終點亮了陰影，那些漂浮的光點，猶如螢火一般緊緊圍繞在少年周身。
陳不歸眸子中的火焰越來越旺，周身漂浮的星輝愈發璀璨。
某一刻，那靜默良久的少年動了。
拖著油盡燈枯的身體，攜帶者一往無前的氣勢。
腳下的青光不在閃爍，陳不歸已然沒有多餘的星輝再去催動神行符，但是此刻他卻感覺自己的身體無比輕盈，似腳下有風托伏。
袖中劍氣如龍遊走，少年身形幾乎貼合與地面，隨著陳不歸的跑動，守魂劍劍身在地面上劃出一條長長的溝壑，向著男人站立的方向不斷蔓延。
少年身形猶如地龍，四周景物不斷倒退。
「啊！」
猙獰浮現，怒吼響徹。
少年貼合地面的身形高高躍起，那柄黑色長劍被緊緊的攥在腦後，然後對著身下的男人重重的砸去。
漫天劍氣縱橫。
那位於劍氣風暴中心的男人緩緩抬起了手掌，掌心向上，穩穩的接住了少年全力砸來的一劍。
「這一劍，很不錯，如果你我同為第四境，那我可能已經敗在你這一劍之下……」男人眯著雙眼，聲音不急不緩的看著半空中的少年，「可惜，沒有那麼多如果。」
位於半空的少年嘴角開始溢出鮮血，攥住守魂劍劍柄的雙手不斷的顫抖著，那道白天輕而易舉就能斬殺光頭大漢的劍氣，此刻卻是在男人單手托舉下再難進分毫。
「沒用的……」男人感受著手掌上還在不斷加大力道的劍氣，譏笑著搖了搖頭，「我們之間的差距，從我踏入這裡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了。」
「我不管你是那些山門派遣到世俗歷練的子弟也好，還是一個無名無分的山野雜修，既然你殺了我的人，那你就應該清楚今天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條。」
「在這片區域，向來只有他人敬我段某三分，卻從來沒人敢讓我顏面掃地！」男人陰鷙的眼神盯著少年，輕聲道，「現在，遊戲結束了……」
話音落下，男人托舉劍氣的手掌五指併攏，然後猛然一捏。
咔嚓！
漫天劍氣隨之倒卷。
突然的卸力使得半空中的少年身形開始下墜。
一隻大手襲來，少年下墜的身形停在了半空中。
強烈的窒息感瞬間襲來，陳不歸掙扎著抬起雙手不斷撕扯著那隻握住自己脖子的手掌。
但越是掙扎，脖子上的力道便會加大幾分。
「慢慢的體會這種死亡的感覺吧……畢竟，接下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少年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小，手中的黑色長劍無力的脫落在地上，耳邊的風聲漸遠，意識逐漸模糊。
片刻之後，少年垂下了頭顱。
男人靜靜的盯著少年垂下的頭顱，在感受到手掌中不在跳動的脈搏時，才放心的鬆開了緊握的手掌。
嘭！
陳不歸的身體無力的跌落在地面，瞳孔渙散，生機全無。
「下輩子記得投個好胎。」男人拍了拍手，轉身離去。
對於他來說，今天的這個獵物雖然帶給他的感覺不同，但是獵物終究只是獵物，構不成什麼威脅。
夜空的星辰隱匿，地上的火焰熄滅。
呼呼！
微風拂過，吹動著地上的「屍體」。
少年原本渙散的瞳孔驟然凝聚，整個人猶如迴光返照般從地上彈起，隨即朝著前方的人影快速掠去。
在陳不歸的手掌中，憑空多出了一枚紅色的符咒，符咒之上，有著暗淡的星輝包裹。
背後陰風襲來，男人前進的身形為之一滯，面龐之上升起一抹駭然，掌心之中星輝凝聚，毫不猶豫的轉身猛然拍出。
砰！
掌心互抵，巨大的力道折斷了少年的臂骨，身形再次倒飛出去。
陳不歸的身體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之後，終於是停了下來。
少年用右手艱難的支撐著身體想要站起，在嘗試了幾次之後，索性陳不歸直接癱坐在地。
「我分明已經將你殺死，你怎會……」
「忘了告訴你，小爺我裝死的功夫，也是一絕。」
陳不歸臉龐上浮現出一抹輕笑，左手臂骨斷裂的疼痛似乎沒有影響到少年絲毫。
這裝死的功夫，他可是在趙玄哪裡學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學會，如果剛才不是利用裝死騙過眼前這個男人，自己又怎麼會有機會將業火符貼到男人的手掌上呢。
想起業火符，少年嘴角的笑意更勝，「我也送你一句話吧……」
他盯著男人，一字一句的開口道，「下輩子記得投個好胎！」
看著少年臉上的笑容，段俞洪心裡那股不安徒然放大。
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男人眼神驚悚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在其掌心之中，赫然有一枚醒目的紅色符咒緊緊的貼在上面。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麼！」男人低沉的咆哮響起，神色之中浮現一抹慌亂，全然沒有了先前那種從容。
他伸出另外一隻手想要去撕扯那張符咒，但詭異的是，還未等男人做出動作，那張紅色的符咒便漸漸融入到了男人掌心之中。
「業火，燃！」
緊接著，少年的聲音響起，像是一道催命符一般盤旋在男人的耳邊。
段俞洪的神色猛然一變，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破體而出。
轟！
一團比先前火海還要濃郁數倍不止的火焰猛然從男人的身體裡沖天而起，瞬間就將男人的身形淹沒。
「啊！！！」
欺凌的慘叫響徹夜空，位於火焰之中的男人跪倒在地不斷地來回翻滾，可火勢卻不曾有半分消減，反而是越來越旺盛。
「大人，救我！」
絕望的哀嚎傳出，男人撲倒在地，伸出滿是火焰的手臂朝著前方的虛無吶喊。
少許過後。
虛無中響起一道冷漠的聲音。
「哼，連一個初境修為的小子都對付不了，你又有什麼資格求本座相救於你？！」
少年愕然。
火焰中的男人更加絕望。
「大……大人，求您救救我，我……我還可以繼續為大人效力……」
他奮力的祈求，希望能夠得到些許回應。
虛無震顫，猶如漣漪一般向四周蔓延開來，一道渾身裹著黑袍的身影，出現在男人身前。
憑空出現的那道身影整個人都籠罩在一件寬大的黑袍中。
黑袍之下，溢出一絲絲黑氣。
「本座給你力量，將你提升到四境，是為了讓你更好的替本座辦事……」黑袍身影俯下身子，聲音低沉道，「可笑的是，你這廢物卻栽在一個初境手裡。」
「你倒是說說看，你……有那點值得本座出手相救？！」
男人微微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中發不出任何聲音。
火焰正在快速的吞噬他的一切。
他費力的勾動手指，想要去抓住黑袍身影的衣角，卻發現那原本近在咫尺的身影開始慢慢遠去。
救命的稻草被斬斷，男人緩緩垂下了手指。
一切，湮滅於虛無。
……
……
癱坐在地的少年渾身僵直，四周的空間猶如泥沼般包裹著陳不歸，他的眸子中倒映出那道不斷臨近的黑袍身影。
眨眼之間，黑袍身影帶著一陣陰冷的氣息出現在了少年身前。
他慢慢蹲下籠罩在黑袍下的身子，視線與少年平行。
陳不歸眼中映射出兩道猩紅，似是洞穿了少年的靈魂。
「嘖嘖嘖，真是不簡單吶……以初境的修為擊殺一位四境修者，就算是那些各大山門的天才弟子也斷然沒有這份魄力和手段。」黑袍下傳來戲謔的聲音。
「有著道宗的業火符……難不成你是道宗江祁門下的？！」黑袍身影說到這裡，又連忙搖搖頭，否定道，「不對不對，江祁還未曾收過弟子，而且你境界也太低，不符合不符合。」
黑袍身影盯著驚愕的少年看了片刻，沉吟道，「在你身上本座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黑袍身影說完，站起身子，在少年面前來回徘徊，「讓本座猜猜……你是負劍山的？！還是白羊洞的？！」
身影說完，止步看了一眼少年，緩緩開口道，「亦或者說……你是劍嶺的？！」
「你……到底是誰。」
陳不歸喉嚨一陣乾澀，費力的從嘴中擠出一句話。
在聽到黑袍身影嘴中吐出業火符、道宗江祁、這些字眼的時候，陳不歸內心已是一片翻湧。
而黑袍身影后面所說的什麼負劍山和白羊洞少年並沒有任何了解，所以他覺得沒什麼。
但是劍嶺二字一出，陳不歸心裡便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已經在心裡反覆確認自己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眼前這個黑袍身影，但是他偏偏就把劍嶺的名字說了出來。
還有黑袍身影說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陳不歸也始終想不明白身影所說的熟悉的味道是什麼，又是怎麼聯繫到劍嶺上去的。
ps:從十九章到現在的二十一章標題是統一的，二十章的標題我已經修改，現在在審核，猶豫標題字數限制，所以加不上（上，中，下），這三章並不是重複章節，望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