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熱那亞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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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維希鎮。

  洛基山下的一處被茶園所包圍的別墅中,前帝國元帥劉易斯閣下坐在院子裡的藤椅上飲茶。

  這個已是冬季的季節里,南方午後的陽光仍然十分溫暖。

  經過三個月的休養,他的身體狀態有了明顯的改觀,除了仍需要藉助木杖行走外,日常生活已無大礙。

  這幢鄉間別墅,是肖恩贈予他的房產,價值不菲。

  這裡風景秀麗,冬天溫暖,十分有利於他休養,當地人對他也很尊敬。

  這讓劉易斯很喜歡,尤其是肖恩十分體貼地將他的家人接過來後更是如此。

  要知道他的家族都生活在聖城,處於鬱金香黨人嚴密看管之下,想把他們完好地弄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肖恩從來沒有向他說明細節,但劉易斯知道這其中的代價一定不小。

  自從劉易斯被送到這裡後,許多流亡人士常來這幢別墅拜訪。

  他們當中有皇族遠支、貴族和金融家、富商,這些人在普瓦圖抱團取暖,聲勢不小。然而熱那亞人眼熱他們口袋裡的財富,對他們的理念並不認同,有些人甚至認為這些財大氣粗的外來者正在侵蝕他們的利益。

  起初元帥還耐著性子接待這些流亡者,後來他也被弄煩了,因為他們每來一次,元帥就要失去一筆財富以支持復國,現在可沒人給他發放年金,家族成員能帶出來的財產並不多。

  至今他仍然不敢忘記皇帝的恩賜和栽培,也無一日不想著救回皇帝,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態已經不適合拋頭露面,他最多能在僕人的看護下,拄著木杖走到鎮子裡就已經氣喘吁吁了。

  那些保皇黨份子也不過是想借用他的名頭而已,劉易斯對此並不介意,正如他慷慨捐款,這是他目前能夠做的最大貢獻,心有餘而力不足。

  只是這些人令劉易斯有些失望,與復國相比,這些人更熱衷於舉辦舞會和交際,並在舞會上高談闊論指點江山。

  今日,最著名的保皇黨份子約瑟夫-法蘭克來拜訪劉易斯,劉易斯卻不能不見。這法蘭克恐怕是唯一在做實事的保皇黨份子。

  劉易斯事實上對法蘭克也有些不滿,身為帝國情報頭子和秘密力量的負責人,法蘭克無疑是失職的。

  劉易斯甚至聽聞一些保皇黨份子,對法蘭克在叛黨發起叛亂時毫無作為的表現也有相當質疑。

  每當看到法蘭克謙卑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劉易斯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被鬱金香黨人秘密關押的皇帝陛下。

  「元帥,您的氣色比上次見時,又好了不少。這是帝國之幸。」法蘭克道。

  「其實還是老樣子,我的餘生大概也是如此了。」劉易斯道,有些傷感。

  這是一位元帥的暮年,昔日的功勳和榮耀也隨著皇帝的倒台而消失不見。

  他知道法蘭克正在謀劃組建復國軍,並且已經募集了一筆巨款,從北方逃來的數萬人當中大多都是富人,每人象徵性地出個一千兩千,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然而法蘭克這些人當中,懂軍事的極少,那些有過從軍經歷的人也不過是曾在軍隊中鍍鍍金增加些履歷而已,他們慷慨地出錢謀劃復國,雖然不乏忠貞之輩,但許多人只是想藉此在保皇黨中謀求一個地位而已。

  法蘭克不止一次表達希望劉易斯早日恢復健康的意思,以便指揮未來的復國軍。如果劉易斯身體康健,當然復國軍總司令的不二人選。

  但法蘭克要失望了,不是劉易斯不願意,而是他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他連走一段路都要歇好一會兒。普瓦圖最高明的醫生說,劉易斯能夠恢復現在這樣,已經是上帝的恩賜。

  聽了元帥消沉的話,法蘭克也有些黯然。

  雖然得知皇儲成功突破了亞述人的阻攔,在伊魯爾松占穩了腳,給了他希望,但形勢仍不樂觀。

  如果他集合保皇黨人在南方開闢一個戰場,這對他一向支持的皇儲是一個很大的助力。

  但他也敏銳地感覺到熱那亞人的態度有些變化,對他們這群人越來越戒備,甚至把普瓦圖受到海軍炮擊的悲劇也記在保皇黨人的頭上,正如聖城鬱金香黨人控制的報紙上所說的那樣,海軍打擊的是保皇黨。

  「元帥,我這次來是來辭行的。」法蘭克喝了一口茶道。

  劉易斯大吃了一驚:「你是要投奔吉恩殿下嗎?」

  「不,我要到聖努威去。那裡或許是發揮我長處的地方。」法蘭克道,「熱那亞人雖然站在聖城的對面,但他們跟我們並不是一條心,在這裡我無法施展。」

  坐在庭院裡,法蘭克看著不遠處的玫瑰園白色的建築:

  「您可能也感覺得到,熱那亞人甚至整個南方人既不願與那些叛亂份子同流合污,但又不想看到皇帝的權威再一次出現,甚至他們骨子裡是贊成鬱金香黨人的某些主張。沒有他們的同意,我在這裡招募不到超過一個連的士兵。」

  「所以你想到奧特山脈以北去組建軍隊?」劉易斯問。

  「是的,在聖努威我有許多朋友,他們寫信歡迎我去那裡,當地仍忠於帝國的貴族已經組建了一支相當規模的軍隊,布萊爾-克里斯帝安上將和傑夫-格雷戈里中將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法蘭克鄭重地說道,「他們都公開宣布效忠皇儲殿下。」

  劉易斯點點頭,他命僕人找來紙筆,用口述的方式讓僕人寫下一串名字,然後交給法蘭克道:

  「這些聖努威人都曾是我的部下,雖然有些人身有殘疾或者年紀不小了,但他們都經歷過真正的戰爭,可以幫助你們組建和訓練軍隊。另外,肖恩主持西線作戰時,曾遣散了不少軍官,這些人應該都散落在北方各省,他們至少比你身邊那些誇誇其談之輩強得多。」

  法蘭克收下名單,慘笑道:「感謝元帥閣下。」

  劉易斯感慨道:「希望這能幫到你,像你這樣的忠貞之士已經不多了。但……」

  「元帥,您有什麼要說的嗎?」見劉易斯欲言又止,法蘭克追問道。

  「你去過玫瑰園嗎?」劉易斯問,他指的是肖恩。

  「當然見過。」法蘭克笑著道,「肖恩對我很熱情,他用最好的食物和美酒來招待我。」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法蘭克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這恐怕是他萌生北赴聖努威另謀發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顯然,這位在熱那亞擁有極大影響力的伯爵,只會站在熱那亞人一邊。出於對陰謀的敏感,法蘭克甚至感受到近來輿論和民情變化的幕後有肖恩的影子。

  眾所周之,所謂南方聯盟的概念不正是肖恩的幕僚阿德里安-梅傑首先提出來的嗎?由此可以看出躲在幕後的肖恩的一些政治傾向。

  與他們這些保皇黨份子相比,包括肖恩在內的南方人與聖城並沒有不共戴天之仇。

  法蘭克離開劉易斯元帥的別墅不到半個小時,肖恩就收到了這次會面的細節情報。

  「看來,我的這位朋友要離開了,這是明智之舉。」肖恩笑著對梅傑說道。

  「這也算是達成我們的目標。」梅傑回應道,頓了頓道,「但我們的形勢並不太穩固。比利斯人仍然不肯退出雪山行省,格蘭特和達爾豪兩位將軍只能維持均勢,而國民軍三個師的兵力則被新軍牽制,動彈不得。這對我們的後勤是一種考驗,因為我們現在已經無法利用海路加內河航運運輸補給。」

  「如果我們將格蘭特和達爾豪的部隊,以及國民軍撤回呢?」肖恩問。

  梅傑大驚道:「這萬萬不可,到手的勝利不能因為普瓦圖小小的受創就放棄。況且,從道義上講,伯爵您此前反擊比利斯人的侵略已經讓您站在道義上的制高點,一旦放棄,讓比利斯人捲土重來,會令您的名譽受損。我們倒是可以跟比利斯人秘密談判,他們也精疲力竭,無法再發動一次像樣點的進攻。」

  「這讓我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肖恩點點頭道,「格蘭特與達爾豪的部隊離我們實在太遠了,每運送1個金路易的物資,我們至少要花費2個金路易,熱那亞人恐怕很難忍受這一點太久。」

  「是啊,恕我直言,與我這個北方人相比,南方人的格局還是小了些,他們只關心自己身邊的人和事,而忘了長遠的利益。」梅傑道,「熱那亞在這場大變局中擁有太多的優勢,然而他們的進取心或者叫做野心的東西實在不足,要不是普瓦圖這次受到炮擊,他們甚至對聖城發生的事漠不關心。此前他們允許您率軍北上,並提供戰爭資源支持,這真是一個奇蹟。」

  「阿德里安,我完全同意你的判斷,但如何改變熱那亞人的固有的觀念呢?」梅傑的分析,讓肖恩感同身受,但沒有熱那亞人的支持,肖恩也無法放開手腳。

  「我有一個謀劃……」梅傑壓低了聲音,面色有些不自然,「這需要您的同意,它甚至不太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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