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情 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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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貌者,骨之餘[1],常佐[2]骨之不足。思兔閱讀sto55.com情態[3]者,神之餘,常佐神之不足。久注觀人精神,乍見觀人情態。大家[4]舉止,羞澀亦佳;小兒行藏[5],跳叫[6]愈失。大旨亦辨清濁,細處兼論取捨。

  有弱態[7],有狂態[8],有疏懶態[9],有周旋態[10]。飛鳥依人,情致婉轉,此弱態也。不衫不履,旁若無人,此狂態也。坐止自如,問答隨意,此疏懶態也。飾其中機[11],不苟言笑,察言觀色,趨吉避凶,則周旋態也。皆根其情,不由矯枉[12]。弱而不媚,狂而不嘩,疏懶而真誠,周旋而健舉[13],皆能成器;反之,敗類也。大概亦得二三矣。

  前者恆態,又有時態。方有對談,神[14]忽他往;眾方稱言[15],此獨冷笑;深險難近[16],不足與論情。言不必當,極口稱是,未交此人,故意詆毀;卑庸可恥,不足與論事。漫無可否,臨事遲回[17];不甚關情[18],亦為墮淚。婦人之仁,不足與談心。三者不必定人終身。反此以求,可以交天下士。

  [1]余:本意為多而有餘,此處引申為外在表現,即容貌是骨的外在表現。

  [2]佐:輔佐、輔助、彌補的意思。

  [3]情態:即人的精神的外在表現。

  [4]大家:指學識修養超卓的人,一般來說都是各方面卓有成就的人。

  [5]小兒行藏:小兒,即小孩。意思是行事像小孩一樣。

  [6]跳叫:蹦蹦跳跳,大喊大叫。

  [7]弱態:委婉柔弱的情態。

  [8]狂態:自高自大、狂妄的情態。

  [9]疏懶態:懶散而不受約束的情態。

  [10]周旋態:與人交際中察言觀色、投其所好的情態。

  [11]飾其中機:掩飾自己的心機。

  [12]矯枉:矯揉造作。

  [13]健舉:剛健挺拔。

  [14]神:眼神、目光。

  [15]眾方稱言:指眾人言談甚歡的時候。

  [16]深險難近:指人城府很深,心機險惡,難以接近交往。

  [17]臨事遲回:遇上事情徘徊猶豫,難以決斷。

  [18]關情:同情,動情。

  人的容貌是其骨骼的餘韻,常常能夠彌補骨骼的缺陷。情態是精神的流韻,常常能夠彌補精神的不足。長期考察一個人,要著重看人的精神;第一眼看人,則首先看人的情態。那些大家人物比方說高官顯宦、碩儒高僧的舉止動作,即使是羞澀之態,也不失為一種佳相;而那些小人物的舉動,如市井小民的哭哭笑笑、又跳又叫,愈是矯揉造作,反而愈是顯得幼稚粗俗。觀察人的情態,對於大處當然也要分辨清濁,對於細微處則不但要分辨清濁,而且還要分辨主次方可做出取捨。

  常見的情態有以下四種:委婉柔弱的弱態,狂放不羈的狂態,怠慢懶散的疏懶態,交際圓滑周到的周旋態。如小鳥依依,情致婉轉,嬌柔親切,這就是弱態;衣著不整,不修邊幅,恃才傲物,目空一切,旁若無人,這就是狂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不分場合,不論忌宜,這就是疏懶態;把心機深深地掩藏起來,處處察顏觀色,事事趨吉避凶,與人接觸圓滑周到,這就是周旋態。這些情態,都來自於內心的真實性情,不由人任意虛飾造作。委婉柔弱而不曲意諂媚,狂放不羈而不喧譁取鬧,怠慢懶散卻坦誠純真,交際圓潤卻強幹豪雄,日後都能成為有用之才;反之,即委婉柔弱又曲意諂媚,狂放不羈而又喧譁取鬧,怠慢懶散卻不坦誠純真,交際圓滑卻不強幹豪雄,日後都會淪為無用的廢材。情態變化不定,難以準確把握,不過只要看到其大致情形,日後誰會成為有用之材,誰會淪為無用的廢材,也能看出個二三成。

  前面所說的,是在人們生活中經常出現的情態,稱之為「恆態」。除此之外,還有幾種情態,是不經常出現的,稱之為「時態」。如正在跟人進行交談時,他卻忽然把目光和思路轉向其他地方去了,足見這種人毫無誠意;在眾人言笑正歡的時候,他卻在一旁漠然冷笑,足見這種人冷峻寡情,自外於眾人。這樣的人城府深沉,居心險惡,很難跟他們建立友情。

  別人發表的意見未必完全妥當,他卻在一旁連聲附和,足見此人胸無定見;還沒有跟這個人打交道,他卻在背後對人家進行惡意誹謗和誣衊,足見此人信口開河,不負責任。這樣的人庸俗下流,卑鄙可恥,很難跟他們合作共事。

  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置可否,而一旦事到臨頭就遲疑不決,猶豫不前,足見此人優柔寡斷;遇到一件根本不值得大動感情的事情,卻傷心落淚,大動感情,足見此人缺乏理智。這樣的人的仁慈純屬「婦人之仁」,不能跟他們推誠交心。然而以上三種情態卻不一定能夠決定一個人終生的命運。如果能夠以以上三種人的特徵向相反的方向考察,那麼就幾乎可以遍交天下之士了。

  精神的流韻

  所謂情態,就是前面提到的外剛柔,只不過外剛柔的提法側重點在於陰陽五行的調和,而情態的提法關注的則是人在實際生活中的各種舉動及其所代表的人的內心活動。從書中前後兩個章節都重點提到人的情態,可知曾國藩對情態的重視,情態在其相術實踐中的重要地位。

  就像容貌是骨相的外在表現一樣,情態是神的外在表現,這個外在表現又分為兩類,即恆態與時態。恆態,是一段時間內穩定而不變的狀態,也可以說是人的性格;而時態則是不停變化的狀態,是為了應對外部世界而做出的變化。因而曾國藩說:「久注觀人精神,乍見觀人情態。」也就是說,接觸較多的人,要了解他們就要觀察他們的「神」;而對於生活中來去匆匆的人,因為接觸很少,可能就是一瞬間,要了解他們就得觀察他們的情態。

  當然啦,漢語中的「惺惺作態、做作」這些詞的出現也說明,所謂情態也並不一定就表現了「神」,也可能是為了達到某個目的而做的表演。有鑑於此,古人提出了「七似」,即七種似是而非的人,以免為他們的「表演」所欺騙。

  一似:此人口齒伶俐,滔滔不絕,很能製造氣氛,譁眾取寵,表面看來似乎能言善辯。但實際上一肚子草包,根本就沒有什麼東西。目前社會上有很多這一類誇誇其談的人,要特別警惕這樣的人。

  二似:此人肚裡有些才華,也確實懂得一些東西,對政治、經濟、外交、法律、軍事等各問題都敢發表意見,自以為是,並且還講得頭頭是道。表面上看起來他們似乎博學多才,但實際上是什麼都知道一點,什麼都沒有深入了解。這樣的人在實際生活中以學者居多,都只能為別人抬轎子、吹喇叭。

  三似:此類人水平低,根本聽不懂對方的言論,卻故意用點頭等動作迎合對方,裝出聽懂的樣子,這樣溜須拍馬的人經常出現在一些有權有勢的人身邊。

  四似:此類人學問太差,遇到問題都不先表明自己的態度,而是等大家都講完之後,他再做一個總結性發言,或者附和別人的說法,或者複述別人的話,再想當然地瞎謅一番,看起來似乎很唬人。很多不學無術的假學者就屬於這類人。

  五似:此人沒有能力回答這個問題,但在遇到別人問他時,又故意裝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避而不答。其實他們心中很虛,卻表現出一副不屑回答的表情,這種時候就表明他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牛頭不對馬嘴、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是他們經常幹的事情。

  六似:此類人一聽到別人的觀點就表示非常佩服,其實他們自己是似懂非懂,就是不懂。這樣的人由於缺乏判斷、鑑別能力,只能做一些隨聲附和的事。

  七似:此類人就算在道理上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但他們仍然不肯服輸,一味地強詞奪理、牽強附會。

  容貌作為骨相的外在表現,能補充骨相的不足;同樣情態作為神的外在表現,也可以補神的不足。這就是所謂的補逆原則中的補,所謂的補逆原則就是補不足、逆有成。即個別部位不足,整體形勢上佳,整體的上佳可以補局部的不足,是為補;個別部位有成,而整體欠佳,則個別部位不能補救整體的不足,是為逆。

  具體的補逆關係又分為,自身補逆、相關補逆、相稱補逆、形神補逆、大補小逆、小逆大補等,這都是按照補逆的對象來分的。自身補逆是本部位內部的相互補逆,即補救與相逆都在本部位內部完成。相關補逆是本部位先天不足或後天失調等,只能有外在力量的加入才能補逆。形神補逆是外在的形與內在的神之間補逆,也就是《冰鑒》中的「容貌佐骨之不足,情態佐神之不足」。相稱補逆是整體各個部分之間的相互補逆,以達到相互之間的均衡相稱、整體的和諧。大補小逆是某一部分不足,而整體的相上佳,整體的上佳能補局部的小逆,是為吉相;反之則是大逆小補,小補不能補整體的不足,是為不佳的相。

  建立在補逆關係的基礎上,相學家提出了所謂的上佳之相「十美十清」,也就是所謂的十全十美之相。十美:一、手掌溫軟如綿,且眼秀有神,口大能容拳;二、一身之肉如玉如珠;三、身瘦頭圓;四、耳後肉豐滿,又不腦後見腮;五、陰囊溢香,皮膚光潤,氣色長期鮮明;六、身黑面白,手背黑而掌心白;七、眼睛清澈有神,嘴唇紅潤;八、身材短小而聲音清晰洪亮;九、眼有夜光,黑暗中能視物;十、鬍鬚清秀。

  十清:一、聲音洪亮,先小後大;二、毛髮細軟;三、牙齒細小整齊,潔白如玉;四、手掌紅潤,手指修長,掌紋如絲;五、耳白於面,且色澤光潤;六、眉毛油黑,頭髮光亮整齊;七、眼睛清澈有神,口唇紅潤;八、人體瘦而不露骨,膚色紅潤;九、女人體瘦而乳房堅實飽滿;十、肚臍既深又大。

  以上的十美十清之相,都是十全十美的完美之相,這樣的相是人間罕有的,平常人或多或少都有某些缺陷與不足,這樣才有了補逆的關係,部分、整體的調和、支援也能成就佳相。

  在前面講九骨時,就提到九骨雖各有所主,但是有主次的,需要分清主次,抓住主流,觀察人的神情也是有主次之別的。匆忙中相見的人,要了解他們就要觀察他們的情態,觀察情態首先在整體印象上要分辨其清濁、忠奸,然後再觀察細微處的情態變化,這時就需要有所取捨,分清楚哪一個細節才是其神的真正流露,是真正的情態而不是做作。

  就像那些道德修養高深的人,他們的舉止安詳靜穆、嫻雅沖淡,就算不嫻熟於交際或者缺乏交際的動力與激情,造成他們與人交際時顯得有些羞澀、青澀,但其羞澀與青澀也是大家風範的羞澀,風度依然怡人。在這裡安詳靜穆、嫻雅沖淡是主流,而那些青澀、羞澀是細枝末節;其情態是沖淡、安詳的。某些人明明是成年人,卻故意裝得跟小孩一樣天真爛漫,哭哭笑笑、跳跳鬧鬧的;他們自己看來自己的表演很不錯,在別人看來卻是多麼的蹩腳,一眼就讓人看穿了。這時表演只是細枝末節,真正的情態隱藏在這表演之後,正是他的表演所要掩飾的。而之所以能一眼看清楚他在表演,還在於在大勢上看清楚了他的清濁,也就是神,無論怎樣細枝末節的表演也無法粉飾或者改變這個清濁。

  恆定的情態

  前文提到,所謂的情態有恆態、時態之分。恆態即人穩定或者恆定的情態,指人的形體相貌、精神氣質、言談舉止等的恆定的外在表現;時態則是人隨時變化的、未定型的情態,指人的形體外貌、精神氣質、言談舉止等的不斷變化的外在表現。上面對恆態與時態的定義屬於廣義的定義,而本文所要論述的則是狹義的,即局限在言談舉止範圍內的恆態與時態。恆態是言談舉止的恆定一貫表現,時態是言談舉止的偶然的、未定型的表現。

  在《冰鑒》中曾國藩將恆態分為弱態、狂態、疏懶態、周旋態四種。弱態的人其特徵全在一個弱字,一般性情溫和友善,慈愛近人,卻流於優柔寡斷,信心不足,少果敢獨立之氣,不能堅持個人意見,缺乏主心骨,對別人言計聽從。這類人如果不能下定決心改變自己,增強信心與決心,通常都只能給別人做助手,難以獨當一面。當然,如果弱態的人從事文化藝術事業或者宗教事業,卻又能做出成績。

  弱態

  弱態的人心思細膩,感官敏銳,觀察細緻,通常能發現別人沒有注意或者無法發現的東西,對於生活中美好的東西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他們通常精明幹練,做事周全,特別是對一些細節處理得非常貼切,富有創造性。

  所謂的弱態也分為真弱與假弱。真弱是真正處於弱態,這樣的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李後主李煜,他為一國之主卻不能保全國家,成了亡國之君,卻在文藝上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其詞中感情之細膩、真摯令人扼腕啊。而假弱的人,假裝弱態明哲保身以圖未來。這樣的人數不勝數,最典型的要數春秋時期的越王勾踐,戰敗以後一邊裝瘋賣傻,對吳王服服帖帖鞍前馬後,一邊積蓄力量,最後滅了吳國一雪前恥。

  最後弱態還表現在,小鳥依人一般,情致婉轉,讓人我見猶憐,《紅樓夢》中的黛玉是最典型的代表,其詩詞也極具功底。

  狂態

  狂態之人的特徵全在一個狂字,通俗一點就是張狂。這樣的人一般都恃才傲物、狂放不羈、憤世嫉俗,不滿現實,為人耿直,處世缺乏圓滑。他們做起事情來我行我素、自成一體,一般人很難理解,他們自己又不屑解釋或者去遷就別人,因而他們一般都很孤獨。但正是這樣,使他們能夠沉醉於自己的世界,專心於發明創造,並且持之以恆,往往能做出很大的成績。因而他們適合去做一些需要創造性的工作,比方說發明家、研發人員等。

  不過,過分的狂傲不是什麼好事,輕的一生孤獨,重的那就是丟掉身家性命。三國時的楊修就是典型的狂傲之人,最後為曹操所殺。弱態有真假之別,狂態也有,其關鍵在於是否是真的有才。真狂是恃才而傲,身懷絕技,狂傲有狂傲的本錢,上面提到的楊修就是屬於真狂,其才學聞名於當世。假狂是志大才疏,自命不凡,眼高手低,自高自大,狂傲卻沒有真才實學;這樣的代表戰國時期趙國的趙括算一個,讀兵法的本事他倒很有幾分,接替廉頗指揮趙軍後,那是信心滿滿,最後一敗塗地,鬧得唯一能與秦國匹敵的趙國一蹶不振,成為二流國家。

  狂而有真才稱為傲,恃才傲物;狂而無才稱為嬌,自大而嬌。對於傲才與嬌才,寧用傲才,不用嬌才,不過恃才傲物也需要有限度。

  疏懶態

  疏懶態的人,大多是有真才實學的,只是對世俗社會公認的一些行為準則與倫理規範不以為然,滿不在乎,從而表現出一種懶散懈怠、傲慢、玩世不恭的狀態。這樣的人,如果為人真誠,與人坦誠相待,就可以走到哪兒,哪兒都有朋友,可謂朋友滿天下,並適合從事科研工作、藝術創作。

  對於疏懶的人,疏懶只是他們性格的一方面,一旦某件事能夠吸引他們,他們則會全身心地投入這件事中,勤勤懇懇,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因而,對於疏懶的人是需要引導的,只要能將其興趣與當前的事業、工作結合起來,他們就會迸發出旺盛的熱情,所謂疏懶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們會又好又快地完成這些工作。在引導的同時,不能強迫他們干他們不喜歡的工作,並且為了保持他們對工作的新鮮感,適當地幾年甚至幾個月就為他們換一個工作或職位,這樣能發揮出他們最大的潛力。

  疏懶態的人絕對不能做官,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上級不會選擇這樣一個懶散懈怠而又傲慢、玩世不恭的人做自己的下屬;而他們自己也很難處理好與上級和同事的關係,會受到同事與上級的排擠;如果他們身為上級,也很難與下級相處,弄得下級離心離德。

  最後,需要指出的是疏懶的人並不一定就是疏懶態的人。疏懶的人,只是具有疏懶的表現,他們才智平平,算不上疏懶態的人,只能算疏懶之人。而疏懶態的人,那是有真才實學的,只是對大多數事情提不起興趣,懶得表現出來而已。

  周旋態

  周旋態的人一般智慧極高、靈巧機警,善於調節自己的情感,待人接物遊刃有餘、應付自如,是交際應酬的行家能手,天生的外交人才。無論是宦海沉浮、商道詭詐,還是學海無涯,他們都能夠揮灑自如如有神助,取得好的成績。戰國時期的縱橫家就是周旋態的典型代表,他們周旋於各國之間,時而六國合縱,時而與秦國連橫,可謂一言興邦、一言滅國。

  這樣的人一般在為人處世時,都會掩飾自己的想法,並花很大的工夫去察言觀色,發現別人的想法與需求,然後投其所好,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周旋態的人也可以分為兩種,一種人是為掩飾而掩飾,一種是為達目的而掩飾。為了掩飾而掩飾的人,實際上沒什麼才學、手段,儘管他們盡力掩飾這一點,盡力掩飾自己的目的,但在別人看來他們的無能與目的就寫在他們的腦門上。而有才學與手段的人,儘管他們是在掩飾、表演,但因為他們抓住了別人的心思,使別人按照他們的思路走下去,在別人眼裡他們是很真誠的。周旋態的人適合做外交官或者公關人員。

  以上這四種情態的人,都屬於文人學士階層,對曾國藩來說,就算是假弱態、假狂態、假疏懶態、假周旋態也並不含有什麼貶義;周旋態的察言觀色、投其所好以達目的,在現在看來可能為人所不齒,但在曾國藩那兒也並不是貶義,現實中也正是這樣的人才能成就大事,並且他們是文人學士,還謹守著儒家的傳統道德,這種道德是四種態的基礎,或者說潛台詞。偏離了這個潛台詞,那才是真正的不好,為曾國藩所鄙視。

  比方說,弱而帶媚,即弱態的人一味地向人獻媚、搖尾乞憐,這就變成溜須拍馬之輩;狂而帶嘩,即恃才而傲、恃寵而嬌,經常無事生非、無理取鬧,鄙俗下流,粗野無比,這就成了蠻橫無理之人;疏懶而不真誠,即一味地狂妄自大,什麼都不放在眼裡,這樣的人最終難逃禍害,甚者身死家滅;周旋而無建舉,即與人周旋而又缺乏柔中帶剛剛中帶柔的氣概,要麼一味地堅持周旋不能繼續,要麼一味委曲求全而不能達到目的,最後所謂的周旋失去了意義。

  總而言之,弱態不能諂媚,要堅持自我;狂態不能過分張狂生事,要狂而有度,並有狂的資本即才學不凡;疏懶態不能對人虛偽,而要對人真誠,這樣才能做到雖然疏懶,卻能與人處好關係;周旋態不能無建舉,而要柔中帶剛、外柔內剛,以柔的圓滑應付外部世界,而又內藏陽剛,以堅定自己的目標,使周旋成為達到目標的手段。

  善變的情態

  所謂時態,是人在具體的交往中所表現出的情態,它是善變的。面對同樣的事情,今天可能這樣對待、處理,明天可能就是用完全相反的方法去對待、處理了。它所表現的是人面對事情時的想法,具有時效性,但總的來說這種一時一地的想法還是在內心的本性的指揮下做出的,只是根據時間地點有些變化而已。

  正因為所謂時態具有時效性,會隨著個人心性的成熟、時間地點的變化,而有所不同,是人際交往中的具體層面的東西,嚴格地說都不屬於相學範疇。因而曾國藩也說,時態與人的命運沒有什麼關係,也不能因為某一時態而給人貼上一個標籤,終身不再往來。

  時態在現實生活中最具有可操作性,是察言觀色了解別人言外之意的好工具。比方說,正在跟別人面對面交談,他卻突然將目光轉向別處,思想開了小差,這是一種對人不尊重的表現。這時此人對與他說話的人毫無尊重,對所談之事毫無誠意、感到厭煩或者別有隱情。又比如,大家言談甚歡的時候,他卻在一邊冷眼旁觀、漠不關心,甚或還冷言冷語,這樣的人冷峻寡情,居心叵測,自我孤立於眾人。上述的兩種表現都是有悖於常情、常理的,因而曾國藩認為只有城府極深、居心險惡的人才會這樣做,這樣的人很難接近,不值得交往。

  別人發表的意見未必正確、妥當,他卻在一邊大力鼓掌附和、捧場,連聲說「是、是、是,對、對、對」。這樣的人一般都是沒有什麼主見的人,意志薄弱,是巴結奉迎、投機取巧的可憐蟲。還沒有跟別人交往過,根本就不了解別人,就僅憑傳言與臆想在背後說人壞話,對人極盡誣衊、誹謗之能事;這樣的人通常都是些沒有學識,毫無修養,習慣於見風使舵、信口開河,不負責任之輩。這兩種人,一個是下流無恥,一個是庸俗卑鄙,不能與他們一起共事。

  有的人對什麼事情都拿不定主意,優柔寡斷、前怕狼後怕虎,這樣的人沒什麼氣質,缺乏信心。長此以往他們就會變得因循守舊,不會辦事,不會動腦子的蠢人。這樣的人,其自信心不足、性格軟弱的根源在於胸無大志。因此,他們做起事來沒有主見,不敢承擔責任,人云亦云,唯唯諾諾。只能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毫無成就可言。有的人非常敏感,多愁善感,看見落花就不自覺地流淚,看見風起就不禁傷時悲情。這樣的人具有慈悲之心,但在曾國藩看來,這並非什麼好事;古人有「成大事不拘小節」,不能有「婦人之仁」的說法,在這些成大事的人的眼裡,上面的仁慈之心就是典型的「婦人之仁」,難以成就大事。因而曾國藩認為,那些婆婆媽媽的人是幹不了大事的,不能與他們一起商討大事。

  上面講述了三種分別不能與之交往、共事、商討大事的人,在實際生活中所表現出來的時態。不過,關於這些時態的判定也不是絕對的,有一些例外的情況。比方說,第一種不能與之交往的,也可能他們對所談論的事興趣寡然,當然只能是沉默不語,甚至走神、眼睛看向別處了;還有可能他對此事有獨到的見解,只是懶得說而已。第二種不能與其共事的人,也有可能是人懷才不遇,故意發表一些奇談怪論,以引起別人的主意,以使自己得到進用的機會。第三種的婦人之仁不能與之商量大事的,須知仁並不是什麼壞事,亂世當用霸道,治世必然得行仁道,以仁行事,有仁者之風,仁者無敵。

  因而,在判斷一個人時,決不能武斷,要結合其行為的背景、學識、性格、興趣等等,也就是要將恆態與時態相結合去考察。在考察時態時要結合恆態,結合了恆態就會知道,有些人是很會演戲的,很多時態可能都只是表演,從這些時態作出的不能與之交往、共事、商討大事的判斷是站不住腳的,得出的相反的結論也是站不住腳的。在考察恆態時結合時態,其原理跟通過考察情態去了解神一樣,人的恆態會不自覺地通過不經意的舉動流露出來,也就是通過時態流露出來,考察恆態結合時態有助於認識到真正的恆態。

  最後,再次強調一下,對時態的考察與命運無關,時態的不穩定性決定了它的可變性,就算人的某些時態不好,只要能夠認識到,並且加以糾正,同樣可以與之論請、共事等。反推這些時態,以跟人交往真誠、做事果敢等去與人交往,則可以朋友滿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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