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祖父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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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在臨安城的林莞莞在屋裡,蒙著被子,緊緊捏著玉佩。

  盛柏昭的話,她聽進去了。

  盛柏昭念著三人那點淺薄交情,替周斂告訴她,他還活著。

  活著,但不能見她,不能告訴旁人,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是否安好……

  林莞莞起身,開了門,「我要吃飯。」

  雲秀一愣,「姑娘?」

  秦媽媽立即道:「雲秀,去,把菜飯端來!」

  林莞莞看著屋外的雨,想起剛回臨安的時候,頭一天也下這這樣的大雨,斂哥哥最不喜歡雨了,他說下完雨四處都是泥的腥味,不好聞。

  他還說:「雖是不好聞,音比琴笛要美妙。」

  她閉著眼,聽著雨拍打在屋檐、樹上、地上、台階上,仿佛周斂就站在她身邊,陪她同閉著眼感受著。

  飯菜無味,她睜開眼,看著手裡發黑的玉佩,斂哥哥,從前都是你等我,等了我許多年,現在換我等你了。

  田地不要了,鋪子不要了,莊子不要了,下人遣散搬空了整個陳府……

  李謙氣的把殿內能砸的都砸了,「我要你們幹什麼吃的!就這樣,也能讓拖家帶口的跑了!誰,誰負責清點周府的,少了一個人你們都不知道?本王要你幹什麼!」

  盛柏昀道:「殿下,那陳家世代經商,從不參與政事,跑了也只是逃命,蹦躂不起來。」

  李謙罵道:「那李元清不也是陳家的人!還不是她跟著周屹在和我作對!一定是周斂,周家的兒子跑脫了!」

  盛柏昕道:「殿下,我是親眼看著周家母子兒子葬身火海的。」

  李謙快步走到他面前,面目猙獰,「親眼?那是親眼嗎?門都關著,你跟我說什麼親眼?」

  盛乾瞪了盛柏昕一眼,叫他不要多嘴。

  「若不是周斂親自回了滄州,陳家老小怎會走的如此匆忙,偌大家業什麼也不要了拼了命的逃?」

  盛柏昀抿著嘴,壓低音:「父親,昭兒那夜也在。」

  盛乾臉都變了。

  李謙不留臉面,繼續罵道:「一群飯桶!這麼點事都做不好,我還能指望你們什麼?」

  盛柏昕道:「若真是如此,臣立馬派人通緝周斂一家!」

  盛乾和大皇子幾乎同時出聲,「不可!」

  大皇子看了一眼盛乾,盛乾立即道:「周家是武將出身,手底下總歸還是有幾個生死交情,要是知道周家公子沒死……那周斂又不是幾歲的小娃娃,他能撇下父母奔去滄州攜家離去,勢必會養精蓄銳、重整旗鼓回來替自己父母要公道,不如就當他隨著周家夫人一起死了,人還是要尋的,但不可明著尋,面上罪不牽老小,如此做是斷周家周家舊部的心,也是安撫他們的好法子。」

  薑還是老的辣,盛乾將此事吃透了,也摸透了大皇子的心意,大皇子臉色總算是好看些,但一會,他臉又沉了下去,「聽聞,三哥兒那天夜裡也去了?」

  盛乾忙道:「殿下,是老臣讓他去的,他此前和周斂有過淺薄的交情,比較了解周斂的性子,本是想讓他截住周斂為殿下盡綿薄之力,誰知道周斂這個混小子忒狡猾,是臣考慮不周,請殿下責罰!」

  盛柏昕看著自家大哥,用眼神問:我怎麼不知道三弟也去了?

  盛柏昀瞪了他一眼,走到李謙面前,雙手相疊,埋著頭,附和自己父親,「殿下,我們家三哥兒年紀小心氣高,此前春闈又落了榜,本想立功證明自己,父親與我也是想著能多一個人輔助殿下才同意了的,請殿下責罰!」

  太子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冷哼一聲,「小孩不知天高地厚,再過兩年吧。」

  「謝殿下,臣一定讓他好好讀書,報效殿下!」

  一出殿內,盛柏昕就問:「父親,大哥,昭兒那天怎麼會去周府?」

  盛乾罵道,然後看了看四周,「閉嘴,有什麼回家說!」

  「你啊你,跟三哥兒一樣蠢!這麼點事都瞧不透,回家!」盛柏昀一臉凝重,十分不快,這點小事也能傳到大皇子耳朵里,看來他也沒那麼信盛家,還往盛家安了自己的人,那日他盤問了後門幾個小廝,口徑一致,都說小公子進院裡查看了好一會才出來,想也知道,周斂是盛柏昭去通風報信故意放出去的。

  這事要是捅到大皇子耳朵里……到時什麼岳丈、母家哥哥,一旦無用的,便會被落個跟周家一樣的下場……

  盛柏昀嘆了一口氣,他這個妹夫啊,比毒蛇還毒,心比玄鐵還硬。

  盛乾一回到家就把盛柏昭打了一頓,還關進了祠堂罰抄一百遍家規,就是如此也消不了氣,晚飯都沒用。

  盛柏昀派了一隊人馬帶著周斂的畫像已經出發,他下了死令:其他不管,只要周斂,不論生死,一千兩黃金。

  陳家十幾口以尋祖歸根為由出發去斷城,但出了滄州,過了風岐,陳老爺子身子就不行了。

  喪女之痛,加上日夜跋涉,馬車顛簸,吃不好睡不好,因為一行人太過扎眼,又說的外地口音,客棧都不敢找,只能尋個偏僻地將就休息,夜裡馬車裡也擠得發慌,老人家發了燒,咳嗽個不停,嗓子也啞了。

  馬車停在山道上,陳元敬和老爺子商量,「父親,走不得了,您這身子……」

  「走不得也要走!」

  周斂道:「外公,我們在風岐找個地住幾日修養再走,您再不能辛勞了。」

  「咳咳,住什麼?你停得,那大皇子會讓我們停嗎?」

  劉氏扶著公公,哭道:「父親,咱們連續奔波了好幾日,就是家裡承哥兒的孩子小五、還有諾姐兒都受不住了,莫說父親,你是咱們家裡的主心骨,我們怎能眼睜睜瞧著你病著還讓你們趕路呢?」

  陳老爺子問:「敬兒,你可知道為父為何要全家牽去斷城匪關?」

  陳元敬答,「斷城南靠南興河、安州、北近岩石城,且南興河由南往北橫渡將臨安與其他幾城切開,不僅臨安城的追蹤麻煩,漕運、糧米的生意也最好走,而斷城匪關是和胡人的交界處,匪關一向魚龍混雜,時常又戰亂,但貿易往來也是最多的,因此,我們去那兒,隱姓埋名也無人在意,大皇子派的人也難以查到我們藏身之處,兒子明白父親的苦心,咱們家世代經商,靠的就是嘴皮子和耐得苦,即便離了舒適的家,亦能東山再起捲土重來……父親,兒子從來就不在意這些,兒子只願父親安康,妹妹安康,一家都好好的!」

  陳承也哭道:「祖父,我們不是怕累,我和娘子還有小五都能挨得住,我們是擔心您吶!」

  一大把年紀了,誰還願背井離鄉,陳老爺子是知道他要是不走,愚孝的兒子就不會走,到時候一家人都走不了……

  陳老爺子堅持,「斂哥兒,趕路,立即趕路!」

  周斂看著舅舅,等舅舅拿主意,周元敬不肯,「兒子就是死,也不願看父親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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