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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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平二十七年,十一月初九。

  李潤手裡有兵,周斂有錢。

  他們一行人從岩石城出發,周斂調用了所有的商船還是不夠,後派人買了南興附近漁戶所有的小船,用小船綁在大船身後,又幾乎砍光了附近的竹林,做了竹筏,才勉強渡了河。

  天也助力,那幾日晴朗無雨,在預估的二十日內,李潤和周斂已到了臨安城外。

  五萬多人行軍,不可能一點響動都無,周斂一行人到安州的時候,李謙就收到了消息。

  他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可皇帝死活不肯給兵符,李謙寫了信快馬加鞭給沙城、青城、蘭州、昌城的藩王、郡守請求援兵。

  沙城的四王宸王是因為對先皇后不敬才被貶沙城的,他對李謙恨的很,只想看好戲,青城和蘭州在臨安身後,兵力比臨安城的還要少,反正李謙手裡沒有兵符,皇子之爭,他們只想在自己領地安生度日,誰也不想冒這個險,而昌城的郡守本是王朗大娘子的表兄弟,岩石城調走了五萬兵力,為防胡寇,還借了一萬給王朗駐守岩石城,收到李潤的信當日,他就撕了丟了。

  沒有兵符,僅憑一句話,誰也不會聽李謙的。

  天時地利人和,李潤打著勤王名號,加上周斂的錢財鋪路,在安州還招安了五千兵馬。

  接下來的每一日,都是煎熬。

  無力、痛苦,信使來報,叛軍離城五十里、三十里、十里……

  李謙在景仁宮看著皇帝,幾近崩潰,「父皇你瞧見了嗎?你瞧見你的好兒子嗎!他帶著軍隊殺進來啦!他居然敢違背皇命帶軍進臨安,父皇說本宮大逆不道,你現在好好看看啊,是誰大逆不道!」

  皇帝冷笑著看著他,不言一字。

  李謙將桌子上物件橫掃在地上,「父皇!兵符在哪裡?兵符到底在哪裡?」

  「吾兒愚不可及也!」皇帝譏諷他。

  李謙發狂似的,「父皇,本宮做了二十年的大皇子,二十年啊!您是要把我熬死讓李潤繼位嗎!李潤敢踏出岩石城一步,格殺勿論!這話是您說的,他在岩石城待不下去了,他要謀反,要篡位,您就眼睜睜看著嗎?」

  早在三日前,六公主聯合梁妃,已經拿到了皇帝的口諭,李潤的五萬大軍已經是名正言順。

  沒有軍令帶兵進都城視同謀反,皇帝心裡是不痛快,但今時不同往日,六公主也一提再提早就想請令只是見不到皇帝的面,既然請示了,說明心裡還是有他這個『父皇』在,比起李謙這個混帳來說,李潤還算聽話,皇帝這才勉強同意。

  「是寡人,要他回來的。」皇帝開口。

  「什麼!」

  皇帝冰冷冷的重複,「寡人的口諭,要他回來的。」

  李謙在殿內來回踱步,然後定定的看著他,「本宮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都是寡人要他回來的。」

  「為什麼!」

  皇帝哈哈大笑,笑到氣息都不順暢了猛烈的咳嗽了幾聲,然後道:「你還有臉問寡人,你囚寡人於景仁宮,傳假旨意任命自己為太子,把吳廉的老母殺了逼他丁憂……李謙,你要做什麼!你把寡人放在何處!把天子放在何處!把父放在何處!」

  「父皇!」李謙厲聲阻止他說下去。

  皇帝道:「你若現在認錯,寡人興許還能免你……」

  「住嘴!」

  李謙呵斥了一聲,繼續道:「臨安城上下加起來,少說也有三萬人馬,李潤他行軍二十日,早就疲憊不堪,本宮不信,這城守不住!」

  皇帝恨鐵不成鋼看著他,「三萬人馬?有多少人是你自己的?你要扛得住,早在八王渡河的時候,就應該攔住!你,就不是做帝王的料!」

  李謙衝過去揪住他的衣服,「本宮不是,誰是?八皇弟?一個只知道跟著周家兒子在酒樓聽戲、玩蹴鞠投壺的庸才?」

  「你天性暴戾,今日的下場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皇帝看著他,絲毫不畏懼。

  李謙將他推在地上,「本宮造成的?那父皇今日的處境又是誰造成的呢?是你放任本宮與八皇弟的爭儲!是你不信周屹要奪他的權!是你將自己的兒子貶到蠻橫之地做刺史!是你遲遲不肯立儲把本宮逼上了絕路!如今你倒好,把責任都推倒了本宮身上,父皇,我的好父皇,你獨善其身,把責任甩的一乾二淨,可真是『清清白白』啊!」

  皇帝掙扎著從地上爬起,青白混雜的頭髮已經凌亂,唇色發白,依舊背脊挺直,他罵李謙不是做帝王的那塊料,是實在瞧不上李謙。

  皇帝冷笑,這個兒子啊,夠陰險狡詐,但他沒有帝王的謀,不會帝王的忍,不夠帝王的狠,擠走八王后,就以為自己成功了,還愚蠢的指望皇帝親手將皇位雙手奉上。

  皇帝笑他蠢,是發自內心的瞧不上他。若是他那日,直接弒父奪位,再把將罪名推到李潤身上,把八皇子一派一網打盡,哪還有今日?

  可是他沒有那麼做,而是囚禁皇帝,任命自己為太子,瘋狂針對八皇子一派,但凡與八皇子、周家有過瓜葛的,他都要打壓,引起朝臣不滿,失去了人心。

  至此,皇帝得到了喘息的機會,藏起了兵符,而李潤得以逃過一劫,在岩石城蟄伏等待。

  「你早就輸了。」

  李謙嘶吼著,「不可能,不可能!父皇你看著,你看著,本宮不信了,不信他敢帶人殺進宮來!」

  李謙命人守著景仁宮,然後著急忙慌的下令,封鎖宮門,不許進出。

  林朝英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被鎖在宮裡了。

  盛家、余家等大皇子一黨提前知道的消息的,已經趕往景仁宮匯合商量對策,其他大臣下朝後都已出了宮,只餘下翰林院,在為新一屆春闈審題、謄抄記錄文檔。

  被拉來幫忙的少府尹紹拉住一個宮人,「怎麼了?為何不讓出宮了?」

  宮人急急忙忙道:「奴婢也不知道。」

  林朝英臉色變了變,「難道……」

  「老師……」林朝英的一個學生怯怯弱弱的喊了一聲。

  尹紹當機立斷,道:「回殿內,把門關上,外面發生什麼都不要管!」

  林朝英看了看他,對著學生和同僚道:「聽尹大人的,回殿內,快!」

  翰林院十幾個人連忙回了殿裡,把門給鎖死了,尹紹道:「難道是太子要逼宮了!」

  「我方才看見盛家的、余家的,那些人都往陛下的宮殿去了。」林朝英道。

  翰林院的另一位大人道:「這,這,這是大逆不道的啊!」

  尹紹道:「那還能怎麼辦?我們這些個文弱書生,去就是一個死!」

  十幾人焦急的坐在殿內,其中一人忽然說道:「他們不會殺進來,把我們都殺掉吧!」

  「胡說八道什麼,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殺我們做何用!」林朝英罵道。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殿內亂成了一鍋粥,誰也不敢出去,又怕躲在這裡等死。

  林朝英拉著尹紹,「你說太子怎麼就等不得了?陛下身子骨……」

  尹紹嘆了一口氣,「誰知道啊!只盼千萬麼牽累到我一家老小啊!」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林朝英心煩氣躁的罵,「還菩薩什麼菩薩,別在這裡哭天喊地了,老實等著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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