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夜半哭聲


  入夜後的卡薩布蘭卡更美,美得都有些不真實,恍如傳說中的童話世界。

  而且街面上比白天還要熱鬧,到處都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很有幾分不夜城的架式。

  眼下,這座城裡的華人極其稀少。

  就算有,也都是當年華工遺留的後代,早已通婚本地化了,大多過的都不咋的。

  所以,黑髮黑瞳黃皮膚,頂著一張純正華夏面孔,衣著華貴,邁著六親不認步伐的杜蔚國,非常引人注目。

  這種感覺,大抵就相當於,華夏非常閉塞的十八線小縣城,街頭陡然出現一個穿著華美漢服的大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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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氣人的是,這傢伙的身邊,一左一右的跟著兩個氣質迥異,但顏值身材全都超讚的大美妞。

  街上所有男性生物全都看得目眥皆裂,仇恨值直接拉滿。

  「衛斯理先生,飛機我已經準備好了,你打算什麼時間飛英吉利嗎?還有具體的落地地點設在哪裡?」

  「倫敦還是愛丁堡?我好提前申請航線。」哈珀湊到杜蔚國耳邊,呼氣如蘭。

  此刻,她跟杜蔚國貼得很近,非常近,整個人都快掛在他身上了,胸前兩顆大雷,有意無意的蹭著他的胳膊。

  還是那句老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傾軋無處不在。

  像軍情六處這種特務窩,更不可能鐵板一塊,這不符合統治者的利益,互相制衡才是王道。

  哈珀和雷娜就分屬不同陣營,雖不至於死掐,但也絕對算不上融洽。

  現在,雷娜和J先生極其不希望杜蔚國在這個風口浪尖的節點,登陸英吉利本土。

  他們擔心杜蔚國和國內激進派之間的矛盾加劇,甚至爆發正面衝突,讓局面變得無法收場。

  不過,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局面惡化,卻恰恰符合哈珀這一派的利益,只有亂局,才能滋生出重新洗牌的機會。

  所以,哈珀非常樂於協助杜蔚國登陸英吉利本土,甚至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哈珀,你特麼給我閉嘴,你是不是活夠了?」

  不等杜蔚國答話,雷娜就再也壓不住火氣,她惡狠狠的剜了哈珀一眼,冷叱道。

  「雷娜副部長,你在威脅我?」哈珀也不慣病,立馬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說到這裡,插句題外話。

  軍情六處的全稱是英國陸軍情報六局,又稱秘密情報局,不過他們內部人更習慣自稱為軍情六部。

  而雷娜現在的職務是副局長,兼安委會會員,也可以叫副部長。

  哈珀則是副處長,北非地區負責人,從表面的職級上看,跟雷娜也不過只差兩級而已。

  不過這兩級,可是天差地別的兩級,相當於華夏官職序列中的副廳和副部之間的區別。

  沒有特殊機緣,休想跨越那道鴻溝。

  杜蔚國第一次遇到雷娜的時候,她還只是區區組長,比現在的哈珀還差一級。

  短短三年時間,她一路青雲直上,接連跨越了兩道天塹般的大層級,成為六處史上最年輕的小閣老。

  這近乎荒誕的升遷速度,完全是因為她抱住了杜蔚國這條金大腿。

  其實,不光哈珀,全世界情報系統的女特務,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眼紅無比,恨不得能複製雷娜的成功經驗。

  見哈珀居然敢如此不留情面的頂撞她,雷娜的臉色瞬間變得陰鷙無比,她的眼中也亮起危險的光芒:

  「哈珀,你這個蠢貨,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

  「你覺得如果事態如果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憑巴克利那個死禿子?他能掌控住局勢?」

  巴克利就是哈珀那一派的頭馬,六處的另外一位副部長,資深的小內閣成員,能量和影響力都很大。

  明年就是英吉利的大選年,巴克利這傢伙野心勃勃的,打算跟J先生爭一爭六處一哥的寶座。

  「雷娜副部長,請注意你的言辭。」哈珀被雷娜的氣勢壓得神色一凜,略微有些心虛。

  不過她的反應很快,眼珠突然一轉,就想到了對策:

  「還有,我也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衛斯理閣下是我們六處,乃至整個英吉利的戰略級盟友。

  他只是去英格蘭探望自己的妻子而已,為什麼會導致事態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尼瑪!果然好茶藝!」

  一直抱著膀子看好戲的杜蔚國,忍不住挑了挑眉,在心裡默默給她喝了聲彩。

  哈珀這招揣著明白裝糊塗算不上高明,甚至多少還有點卑鄙,不過卻非常好用。

  有些話,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一對一私聊出來勉強也可以接受,但是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再當面說出來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你~」果然,雷娜被擠兌的瞬間語塞。

  「你特麼找死!」

  惱羞成怒之下,她不打算再繼續跟哈珀耍嘴,而是直接掄起拳頭,朝她面門砸了過去。

  「我怕你?」哈珀也不虛,敏捷的後撤半步,拉開架勢就準備還手。

  以杜蔚國的毒辣眼光,兩個女人還沒有真正交上手,他就已經分辨出高下了。

  哈珀的身手還不錯,也算得上是普通人範疇里的高手了,但她絕不是雷娜的對手。

  哪怕雷娜現在只是半血狀態,她也不夠看,真幹起來,大概用不上一分鐘,她就會被干趴。

  說白了,哈珀這娘們,她是玩腦子的,就不是武力那一掛的。

  不過,杜蔚國怎麼可能讓這兩個洋婆子真打起來,他只隨意的伸了伸手,就輕描淡寫的把倆人架開了。

  「嘖,怎麼還動手了?」杜蔚國撇撇嘴,又好氣又好笑。

  「你們倆好歹也算是系出同門,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當街大打出手,實在太失身份了。」

  哈珀心裡也明白,真打起來,自己不是雷娜的對手,杜蔚國出手攔著,讓她心裡多少有點竊喜。

  她挑釁的斜了雷娜一眼:

  「我只是個小處長,還是副的,算不上什麼人物,但我也有脾氣,不會傻乎乎的任人家打。」

  雷娜的眼睛都噴火了,她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的放著狠話。

  「哈珀,我記住你了,你最好永遠都別落在我手裡。」

  在最不缺乏野心家的女特務群體裡,雷娜算是偏佛系的,並不是特別的功利。

  能爬上今天的高位,也是因緣際會,攀上了杜蔚國這根高枝。

  不過她也是有脾氣的,此時此刻,她就真真切切的動了殺心,並且還付諸實際了。

  幾個月後,剛剛升任處長的哈珀,履職第一天就險些死於一場「交通意外」。

  雖然最終僥倖活了下來,但兩條腿都殘了,成了廢人,黯然離開六處,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哈!我好怕啊,我都快尿褲子了。」

  該說不說,哈珀這娘們,也是個伶牙俐齒的,非常擅長嘲諷。

  「瑪德,我特麼現在就把你打尿!」雷娜現在極度暴躁,如同火藥桶似的,一點就著。

  一方面是被哈珀這個綠茶精氣的,更主要還是因為杜蔚國的態度。

  看似公允,兩不相幫,可就是這樣,雷娜卻完全破防了,她要的是偏袒,毫無理由的偏袒。

  「來,來!」

  自以為收穫了杜蔚國的偏袒,哈珀此刻顯得有恃無恐,甚至還有點興奮。

  「行了,都消停點。」杜蔚國突然感覺有些不耐煩了,皺著眉頭冷叱道。

  「衛斯理先生,是她一直挑釁~~」

  哈珀還想趁機茶一下,用略顯委屈的語氣撒嬌道,不過話才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杜蔚國的目光,猶如刀鋒般颳了她一眼,哈珀瞬間如墜冰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隨即,他拍了拍雷娜的肩膀,掏出煙盒,點了兩支煙,自己叼了一根,另外一根則遞給她。

  無需多言,僅是這麼一個細小的動作,遠近親疏瞬間就分出來了。

  接過煙,雷娜毫不猶豫的叼在嘴上,臉色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嘴角也微微勾起。

  哈珀則如喪考妣,她的心思剔透,秒懂了杜蔚國的用意,別特麼蹬鼻子上臉。

  抽了口煙,緩緩呼出煙氣,杜蔚國摩挲著金色的過濾嘴,淡淡道:

  「卡薩布蘭卡這座城市不錯,我待得很舒服,成天打打殺殺的,我也有些累了,想在這休息兩天。」

  一聽這話,兩個洋婆娘同時露出了驚喜和錯愕交錯的表情。

  卡薩布蘭卡是哈珀經營許久的老巢,杜蔚國如果真留在這裡,那她就有了近水樓台的機會。

  甚至還有可能更進一步,直接爬上他的床,抱住這個金大腿,從此一飛沖天。

  而對於雷娜來說,這同樣也是個天大的利好消息。

  杜蔚國不去英吉利本土,就不至於跟那些腦殘的激進派爆發直接衝突,鬧得不可收拾。

  日不落帝國早已落魄,不復往昔的榮光,現在根本就經不起太大的波瀾。

  尤其是本土,更是外強中乾,愛爾蘭,蘇格蘭,英格蘭這三個島,原本就積累了無數矛盾,爭端不斷。

  一旦亂起來,很容易引發連鎖反應,造成井噴式的徹底爆發。

  之前電台聯絡的時候,J先生幾乎用哀求的語氣懇求雷娜,無論如何也不要讓杜蔚國降臨英吉利。

  至於哈珀這個賤人,她那點小心思,雷娜心裡明鏡似的。

  她早已暗下決心,必定會嚴防死守,只要自己一息尚存,就絕不會讓她得逞。

  哈珀率先反應過來,滿臉都是壓抑不住的喜色:

  「沒問題!我現在就幫你安排住處,對了,衛斯理先生,你想住哪裡?曼蘇爾酒店,海景公寓,還是海濱別墅?」

  「哈珀,你在城裡的兔子洞很多?」杜蔚國打趣道。

  兔子洞是情報圈裡的行話,大多泛指安全屋,也有落腳處的意思。

  「沒錯,卡薩布蘭卡是我的老巢,也是我的第二故鄉,我熟悉這裡的每一條大街小巷。」

  哈珀挺了挺雄偉的胸膛,語氣傲嬌道:

  「衛斯理先生,我保證,我絕對是一名稱職的導遊。」

  此刻,雷娜已經恢復冷靜了,她不屑的白了哈珀一眼,輕聲道:

  「衛斯理,我在城裡倒是也有一處安全屋,就在羅羅集附近,很低調,是個鬧中取靜的獨棟小院。」

  羅羅集是城裡規模最大,貨品最全,同時也是最熱鬧的綜合集市。

  卡薩布蘭卡位於直布羅陀海峽的出海口,還地處美洲,非洲,歐洲這三大洲的交匯處,貿易繁榮。

  只要這世界上存在的東西,無論死活,是否合法,基本上都能在羅羅集裡找到。

  整片集市占地近兩千畝,裡邊跟迷宮似的,地形極其複雜,店主的來源於也是五湖四海,成分更是駁雜,黑的,白的,灰的都有,龍蛇混雜。

  這種地方,絕對是隱身藏匿的不二之選。

  「嘿~」杜蔚國笑了,對著雷娜豎了下大拇指:「雷娜,還是你懂我。」

  「那是。」雷娜也笑了,還不忘輕蔑的掃了哈珀一眼。

  她和杜蔚國相識三年,彼此知根知底,還多次同生經歷共死,這份了解和信任。

  絕不是哈珀隨便賣賣風情就能抵消的,再說了,就她那幾分姿色,有個屁的風情?

  臨近午夜,羅羅集西南角的一處獨門小院。

  「丫的,還是床舒服~」

  杜蔚國一頭撲倒在鬆軟的席夢思大床上,又伸手拍了拍蓬鬆的羽絨枕頭,愜意的哼了一聲。

  話說,自從他離開天竺,之後又一頭扎進無邊無際的荒漠,已經連續近一周都沒有粘床,也沒正經睡過覺了。

  以他變態的體質,倒是還扛得住,不過精神上,卻格外迫切的希望能好好睡上一覺。

  美中不足的是,如此良辰美景,他卻只能獨眠了。

  沒錯,就是獨眠,雷娜和哈珀這兩個娘們都被他趕走了。

  雷娜此時依舊是殘血狀態,絕對扛不住他的暴力征伐,而哈珀這女人的功利性太盛,他也提不起興致。

  偶爾自己睡,也不錯,杜蔚國也是真累了,剛躺下沒一會,就響起了震天響的鼾聲。

  「丫的,深更半夜的,誰特麼號喪呢?」

  片刻之後,杜蔚國怒氣沖沖的翻身而起,因為起床氣,他的表情看起來猙獰無比。

  「嗚嗚嗚~」

  此時此刻,一陣陣似有似無,斷斷續續的女人哭聲,不停的鑽進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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