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白蓮救世間
此話一出，那早已經蓄勢待發的白蓮教徒盡皆聽令，紛紛摘下背上的弓。
一時之間，箭矢如雨，朝著洋館內拋射，便聽得不時有叮叮噹噹的聲響，這是箭矢穿破了玻璃的聲音。
而在夜市里，隔著一條寬闊的街道，周遭的人立時興奮起來，有人高聲喊道：「嘿！真不愧是白蓮教！這是鬧真章的啊！」
「白蓮教好啊，將這些洋人都活剮了才好！」有人則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便皈依白蓮。
那窮酸賭鬼也顧不著耍子了，跟著伸長了脖子望著，嘟囔道：「喲！還有白蓮壇主在呢，不知道是不是真人！」
「前幾天開得第九壇，咱也是親自看見了那位南天門神仙下凡的九宮真人。」
這話一出，有人立刻好奇起來，追問道：「怎樣怎樣？九宮真人是不是一位真仙？」
「那可當然是南天門裡的神仙下凡啊！」賭鬼摩擦著下巴的胡茬子，慢慢回憶道：
「可真是好生了得，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連洋人的槍炮都傷不了！」
江楚默默的聽著，他聽到洋館內傳來噼里啪啦的槍聲，不過隔得遠，倒是沾不到夜市的邊兒。
這一片兒，市井百姓該怎麼嘮嗑，也還是怎麼嘮嗑，一邊瞅著那裡打得熱火朝天，一邊當個旁觀者。
「真的假的？聽說洋人的槍很厲害的...」
一個人小聲說道，「俺兄弟就是被洋槍打死的。」
「那還有假！我可是親眼所見！」
賭鬼信誓旦旦，激動道：「當時真人演示了，當場就是『嘭』一聲，我就親眼看到九宮真人直愣愣的擋住了子彈！」
「不過這應該是位壇主，雖然厲害，但沒有到真人那種真仙一樣，不過應該也能擋得住刀劍吧。」
「真人簡直就是神仙下凡啊，我已經求了個符保佑。」他越說越來勁兒，說的唾沫橫飛，紅光滿面。
為防止眾人不信，這傢伙還特意從懷裡抽出了符紙的一角，卻不等別人看個仔細，已經是立刻像是個寶貝似的塞了回去。
「咱也不需要像真人那樣刀槍不入，求個平安符保佑保佑就好，而且這玩意也不要錢，白送的...」
閒聊的這會兒功夫，白蓮教眾已經丟下了幾具屍體，但更多的人已經開始準備翻牆而入了。
攤主已是端了碗羊肉麵過來了，江楚抽出筷子，撈起一坨，吃的那叫一個暢快。
「嗒嗒...」
街那邊，很快便有馬蹄聲響起，緊跟著是叫喊聲。
一個大官騎在馬上，後面跟著一群官兵，迅速的湧來，將洋館擋在身後。
「白蓮教徒，全都閃開！」
那官員勒馬而定，翻身躍下，站在面對白蓮教眾的最前方，一聲如雷霆。
「這裡是洋人重地，不許聚眾鬧事！」
「——走！快走！」官兵結成人牆，不斷將白蓮教眾往後推搡著。
那位在竹台上裝神弄鬼的白蓮壇主主動上前，一邊止住了身後教徒的蠢蠢欲動。
他身材高大，肩膀寬厚，聲音悶響，中氣十足：「大人，我們只是想趕豬殺洋！」
這語氣無比堅定，毫不示弱道：「再說，咱們白蓮教徒是不會自相殘殺的！」
「好！」這邊夜市里，不少人都聽見這話，低聲叫好。
江楚呼嚕喝完麵湯，略略一擦嘴，問道：「怎麼好了？」
「怎麼不好了！？」那叫好的人立刻不滿起來，瞪著眼睛看著他，憤怒道：
「洋鬼子都是妖人，殺盡洋人，咱們的日子就會好起來！要我說，白蓮教就是好！」
這話引來轟然的贊同，江楚被幾十雙眼睛瞪著，隱隱有被針對的意思。
看上去，若是他一個回答不好，指不定要被這群人圍毆一頓。
於是江楚沒做更多的反駁，只是低頭沉默著，看著碗底。
那邊的官員濃眉一皺，一身正氣，厲聲道：「和洋人交涉的事，是我們官府負責的！」
「如果官府這麼有本事，那就不用割這麼多地給洋人了！」對方反唇相譏。
「是啊！就是啊！」
這話一出，立刻惹來吵嚷的附和聲。
眼看就要好生彈壓下去的場面，立時就要再次沸騰起來。
那位官員橫眉掃過眾人，一手按在刀柄，冷冷道：「你們又知道什麼！」
「現在立刻給我散開，如果再鬧事，那就把你們抓回衙門去！別挑釁我的耐心！」
「來人！立刻給我把壇抬走！」
立時，便幾個官兵要上前搶那竹壇。
可這位壇主卻梗著脖子絲毫不讓，那白色的披風一揚，在兩人走到他身旁時，一對拳猛地砸出。
兩個官兵根本來不及反應，以江楚所在的方位看去時，只見得白袍落下時，兩個官兵已經倒在鐵門旁，距他足有數米開外。
第三人立刻舉槍便要射擊，卻被他飛起一腳，直接踹的砸在鐵門上，咣當一聲，整個鐵門都是猛地晃動了一下，甚是響亮。
「你想造反！？」官員額頭青筋直跳，眼底已經有殺意閃過，步子一轉，拳頭裹著勁風就砸出。
而此刻的洋館裡，已經陷入了平靜，無數雙眼睛盯著外面，就像是看笑話一樣，不是的說著什麼。
這壇主步子退了退，避開了拳頭，冷哼了一聲，罵道：「狗官！只知道幫著洋人欺壓百姓！」
他能乘著白蓮教勢大，打一打幾個官兵，倒也沒什麼，官府不敢將他怎樣。
可要是對眼前這位大官出手，事態可就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
他扭頭吐了口唾沫，一甩披風，腳下一躍，身子已穩當落在竹壇上。
「你姓甚名誰！」
那官員咬著牙根，眼角抽搐，顯然心裡是窩著火的。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蓮第九壇閻振東！」
這閻振東冷哼了一聲，有教眾將竹壇搖晃著抬起，他才冷笑著道：「狗官，為了救國，這洋人洋物我們是必須要毀的！」
「今晚得九宮真人命，九壇齊出，城裡的妖人妖物，都要毀盡！我倒要看看你這狗官能救得多少妖人妖物！」
頓了頓，白蓮教眾漸漸離去時，他才慢悠悠的問道：「你今晚有膽子，護著這些妖人，可也敢留下姓名？」
「他日我白蓮教大行，救苦救民之後，必定要要你這狗官不得好死！」
那官員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呵呵一笑，凜然一身正氣，絲毫不弱於他。
「本官納蘭元述，我在廣州一日，你白蓮教就一日翻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