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困
少年……該不會是一個傻子吧！
穆小小忽而想到了那極像是偽裝成逃荒人員的乞兒裝扮和自稱為儒專門為人辦喪事的話語，立刻明白。
原來，真是一個傻子。
穆小小心中深藏的怨氣猛地消散一空，雙眸中透露出憐憫，向著姜婆婆問了一聲好，便對少年好聲道：「有得就有舍，為了得到最強大的力量，『洞府』『玉輦』『華衣』『美食』算得了什麼？……嗯，算不了什麼。」
她擔心少年理解不了反問句式，便直接說出了答案。
「最強大的力量？」少年看了看來人，一副看傻子的模樣，說道：「世界上最強的十人中，前五位都是主修道法之人，後面緊隨著兩位主修武學之人，第八名才是主修御劍術之人，我告訴你我讀的書不少，別想騙我——」
穆小小不生氣，傻子要是能意識到自己是傻子那就不是傻子，而不將別人當傻子，就頂多笨了一點：「你知不知道那兩位主修武學之人一位天生擁有金剛不壞之身，一位是天生擁有神明之心，而更上的五位主修道法之人並不是一個人，他們背後都站著傳承數千年的原初氏族，在四千五百多年前的遠古時代，他們的『祖』就創製下文字，書寫下了第一章歷史……」
「一代人接著一代人精研道法，累積了幾千年，被一人握於手，就算是天生的金剛不壞之身又如何，就算是天生的神明之心又如何，一樣需低頭，修劍之人靠著砸錢緊隨其後，已經很了不起了，不能強求什麼。」
「我知道啊！」少年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說啊！」穆小小聲音依然很柔和。
「可我也算得上是原初氏族吧！」
「怎麼叫算得上啊……」
穆小小不由得樂了，看來少年不知道「原初氏族」究竟代表著何種意義，寒庶族門、諸神世家需要辛辛苦苦的去掠奪他人，而原初氏族只要動動手指開啟鑄錢機器就可以了，「十天乾道」「十二地支理」「小萬物銅」「小陰陽火」「小造化錘」「小天地爐」都是他們所創造出來的，他們向黎民大眾開放了製造圖譜，可以任意免費使用，唯一的條件就是必須要用他們鑄造的錢來交易成品，他們也不禁止其他人鑄幣，鑄出來的也不過是一堆垃圾。
如果膽敢有人不遵守那唯一的條件……可惜沒有人敢，曾有誕生過聖人的諸神世家想要反抗原初氏族的統治，結果卻被曾經的還是神明的「第五名」以鐵血手段悍然鎮殺，聖血灑遍長空，此戰過後，九族盡誅，最強大的世家仿佛豬狗一般被肆意屠宰。
的確有故事說誰誰誰生於卑微，長於窮沒，但卻懂得極其玄奧的道法，在那時只有「原初氏族」走出來的人有所傳承如此強大的道法，所以此人雖然來源不明，但其原初氏族的來頭卻不讓人懷疑，從而自立一家，「原初氏族」中的眾多宿老研究來研究去，便只能假定有一些人天授恩德，生來而知之。
可現在不同了，「學閥」除去教導學生高深武學，也教授親傳的弟子玄奧的道法，使得如今的原初氏族只看族譜，記在族譜上的就是「原初氏族」，沒記在族譜上的哪怕是，也不是，沒有什麼算得上什麼算不上。
穆小小驕傲不驕傲？
說實話……
一點都不驕傲。
還非常憋屈。
成立「學閥」的，還是原初氏族。
在「學閥」正式成立之前，所有的聖人包括第一位聖人都出自原初氏族，成聖的門道是原初氏族開闢的，秘藏不宣，其他人隨便教導成神法，要是教的好，那還有獎勵，像是神人所需要的大道車輦必須由至人為工匠，而聖人所需要的大道車輦也必須要由神人為工匠——原初氏族只會嫌棄成為神的人太少。
不過，近兩百年來一群商賈搞了一個叫做「版權」的詞語，神聖不可玷污，直到如今，哪個人敢盜版，就要辱罵唾棄，就要踩入泥濘，就要喊打喊殺。
「學閥」既然是有著聖道版權的原初氏族建立的，便沒有玷污這「神聖」，後來想要成聖的人也得到了授權，不需要被辱罵唾棄，不需要被踩入泥濘，不需要被喊打喊殺。
如此看來，倒很是幸好。
「我能證明。」
少年無奈的笑了笑，放開了收斂著的生命氣息，然後……
什麼也沒再做。
穆小小呵呵笑著，剛想要說能如何證明，張了張口，卻沒有再說出來，瞳孔一點一點的縮小，最後猶如針尖。
少年不是一個聖人，不是一個神人，不是一個至人，也不是一個修行者，他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
可一個凡人怎麼能用道法。
誰都能修行，但凡人之所以是凡人，就是因為無法掌握非凡的力量，這是法則，沒有人可以逾矩。
現在發生的這一幕，直接擊碎了她的世界觀。
第二章機緣
收斂生命氣息的道法是完美的，最完美的地方就在於不能施展在別人的身上。
氣，是生命的源頭。
人活一口氣，生命和死物差別就在這一口氣上，為什麼有老人身體明明很健康，沒病沒痛，卻無疾而終，就是因為氣機耗盡。
修士最多也只不過能活一百三十歲，直到成為至人，生命氣息蛻變，壽命才延長到四百一十多歲。
要是生命氣息能被他人入侵、干涉，就代表一切都屬於他人，成為一隻被隨意操弄的玩偶，無法選擇生，也無法選擇死。
幸好，修士一推開修行大門，掌握自己的生命氣息，就能明白，這是屬於上蒼的禁忌領域，能夠被磨滅，卻不能夠被操縱，這個結果讓諸神聖都很欣喜。
星空那麼廣大，無垠無盡，神聖能夠操控凡人，難免不會有更神聖的存在操縱著他們，比死亡還要恐怖。
所以下意識地，穆小小選擇了少年打破了法則，以凡人之身駕馭道法，要不然就不是她一個人世界觀破碎，恐怕連原初氏族都要亡魂皆冒，心念俱灰——尤其是這亡魂皆冒、心念俱灰都是受到某個存在操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