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嘆氣聲
「書寫第一篇歷史的人，沐浴著未知的傳說和離奇的幻想，可不僅僅是四千五百多年，比如我這一手就是有跡可循的五千多年前的道法，名喚『炎帝』……」
在少年的身旁，一隻烈焰匯聚成的燕雀歡快的騰飛，而後落在穆小小的肩頭上，沒有將她的衣服燒出一個灰口，只讓人感覺很溫和，仿佛是寒冬臘月里潑灑下的燦爛陽光，蘊藏著活潑的生機，它不朽，也不滅，可當暴怒之時，也會燃盡一切。
「時間，很偉大，可四千五百年前的人跟原初氏族站在同一起點，他們去哪兒了，這四千五百年來又有多少個掌握通天道法的生而知之者，他們又去哪兒了……再告訴你，對於道法我只粗略涉及，至於武學……因為感興趣的緣故，所以略微多練過十一二年……」
「我真是一個傻子……」她嘿的笑了一聲，低下了頭。
「你怎麼會傻，只是因為年輕所以蠢了一些，正所謂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不，我真是……」
「好吧，你是。」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想著成為一尊女聖，建立起新的原初氏族，憑自己一個人，就靠自己一個人……」
少年聽到這話哈哈大笑，一邊很是大力的鼓掌，一邊站起身來，他張口，卻沒有吐出穆小小料想的嘲諷，而是一個「好」字。
「夢想，雖然是一個夢，可連在夢裡想想都不敢，和一條在餐盤裡的鹹魚有什麼區別——」少年贊道，聲音又突兀轉冷，「只是憑自己一個人……你憑什麼？」
穆小小不敢作聲。
「最起碼別連原初氏族真正的力量都不知道，那麼你要怎麼建立起新的原初氏族？像是一隻無頭蒼蠅一般一般亂沖亂撞？看你是個好人，我現在也剛吃飽閒著沒事幹，就告訴你我為什麼能用凡人之身駕馭道法，這來源於駕駛戰車的技術『御』……」
「來源於駕駛戰車？！！」穆小小目瞪口呆，若這是毀滅紀的遺產，甚至然更離奇夢幻的深空中的偉大存在所傳授的大道之法，她都不會這般失態，可駕駛戰車……剛推開修行大門的七八歲大的孩子駕駛戰車都沒有問題，而以凡人之身駕馭道法……歷史上從沒有一人可以做到。
「敵我雙軍對陣，誰先混亂，誰就先敗亡。」
「我的先祖們就思考該如何安穩住征戰的兵卒？」
「答案是……先平定住前鋒的戰車就好。」
「可該如何安穩住前鋒的戰車？」
「答案是……先平定住駕駛戰車的一雙手。」
「可該如何安穩住拿握的一雙手？」
「答案是……先平定住肉下的筋骸。」
「可該如何安穩住肉下的筋骸？」
「答案是……先平定住居於魁首中的神靈。」
「可該如何安穩住魁首中的神靈？」
「答案是……先平定住虛無中的真我。」
「可該如何平定住虛無中的真我？」
「答案是……復還嬰胎，如依賴父母一般將真我蜷縮在大道上，以上蒼和萬物為依靠，那麼心神一定能夠安定住，肉下的筋骸也一定能夠安定住，拿握的雙手也一定能夠安定住，前鋒的戰車也一定能夠安定住，靡下的兵卒也一定能夠安定住，周圍的萬軍也一定能夠安定住，前方又有什麼能做大道的敵人呢。」
聽著一句又一句語氣平淡的解釋，穆小小於不知不覺間屏住了呼吸，心中大為震撼，如果說「生而知之者」是上天化腐草為遮天的大樹，那麼剛才她所聽聞的，就是極盡人心之大妙，將枯石一點一點煉成不朽的真金。
兩者之間不分軒輊，雖然前者不需要付出一點代價，可太過虛無縹緲，而後者誰都能學，儘管幾乎不可能學會，可也有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希望。
「此道喚『藝』，種植的意思，可種的不是花草谷樹，而是文明……」
「種植文明。」
穆小小喃喃道，心中忽然出現了一副畫面，於蒙昧和混亂之中，有一人以無敵之姿出世，似乎一老農，望諸民為硬土，視群雄如草芥，硬生生的鋤平，締造出和平的沃土，最後凝聚臣民化作一道鋒利的長劍，要衝破絕然的黑暗，於更上一層……觸摸星光。
這是何等的威能？？？
那個人生錯了時代，太早出征，若是來到現在，諸神聖又如何，統統都要低頭俯首，如太陽東升，群星隱沒。
而諸神聖回到過去，或許就沒有現在。
「除去『御藝』，我還有『書藝』、『數藝』和『射藝』，原初氏族是文明開拓者的後裔，也一定秘傳著許多『文明之藝』，起碼不少於六種……可也就那麼回事。」少年笑了笑，然後柔聲向老太太問候了一聲「晚安」，便走向不久前整理好的客臥。
「那麼回事……」穆小小抬頭看，那是希望的開端，也是毀滅紀的源頭，溫暖人心又寒顫骨髓，「不，現在不是還沒有確切知道能不能渡的過，或許能過去，或許過不去，而我選擇能贏得勝利……」
看得出來，她是一個樂觀主義者。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少年來到門前，拉動門把，聽到這些話微微撇了撇頭，似是想要解釋一下，可突然地不受控制打了一個很長很大的哈氣，便用腳踵輕輕的一踢門，最後的光景是他整個人飛撲上柔軟的被褥，而伴隨著輕輕地一聲「咔嚓」，就只能看到關閉的房門。
「這麼晚來我這，做什麼啊？」滿頭銀絲的姜婆婆笑問，同時之間伸出了一隻手，蠻調皮的要紅包。
穆小小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由得大喜，她手中的「大紅包」對於一個至人來說並不算什麼，是小錢，可想要收下，就代表她並不看輕這份香火情，可以為穆小小遮一點風，擋一些雨。
穆小小雙膝跪地，恭然的將紅包遞給了姜婆婆。
姜婆婆伸出雙手接下紅包。
最後，長輩和晚輩再閒聊了幾句家常話，穆小小便道了一聲「晚安」，離開了土屋，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洗漱後的她躺在床上，睡不著覺，腦海里滿是那個釋放出凡人氣息的身影，差距太大了，不僅僅是在能力方面，還在心性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