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兩生劫【令狐岩/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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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1章兩生劫【令狐岩/簡寒】

  簡寒生在一個貧窮的家庭,以種田為生,雖然田不少,但都是最差的土地,基本上種不出什麼東西。【Google搜索sto55.com思兔閱讀】

  有一段時間家裡窮得揭不開鍋,跟周圍的人關係也不好,沒有人幫助他們。

  只能啃樹皮喝野草煮出來的水,根本填不飽肚子。

  加上簡寒家裡一共有五個孩子,他既不是老大也不是老么,從來得不到父母的寵愛,基本上家裡餓肚子最多的就是他。

  父母脾氣很差,動不動就超掃帚打孩子,挨打最多的也是他。

  在飢餓貧困暴力的環境下,簡寒的身心飽受折磨。

  終於有一天晚上,他逃了出來。

  先是到了鄰居的地里偷了玉米,找了塊地方生火烤來吃。

  那香甜的滋味至今他都仍然記得。

  填飽肚子之後他往城鎮的方向跑,原想著能找個什麼工作,卻在剛進城的時候被人販子拐了。

  說實話,他覺得就算被人販子買了,這期間也比在哪個家裡好。

  每天只要乖乖的,就不會被打被罵,還有一天兩個饅頭不會挨餓。

  尤其是他被挑了出來與其他兩個男孩子一輛馬車,每隔三天還有一杯牛奶,生活過的比之前滋潤多了。

  但當他知道他們將要被賣到哪裡之後,果斷逃了。

  因為他一直表現得很乖,所以人販子對他也沒有防備,他順利地逃了出來。

  在路上,他聽說聚靈城的發展很好,所以一邊打聽一邊往那邊走。

  這一路上他什麼都幹了,偷錢包搶食物騙人乞討,全都是他活下來的手段。

  所以,當「老巫婆」說吃壞孩子的時候,他嚇得差點暈過去。

  比起那些總是欺負他的孩子,他才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孩子。

  然而「老巫婆」並沒有吃掉他,反而一直強調他是好孩子,不會吃他。

  他驚訝地抬頭,發現「老巫婆」雖然笑容有些僵硬,但是看得出來沒有惡意。

  看來「老巫婆」也不是什麼都知道。

  至少,不知道他為了活下來的不擇手段。

  他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老巫婆」居然提出要帶他走,收他為徒,帶他去那個極有名望的聚靈宗。

  太奇怪了。

  簡寒偷偷摸摸臉,那骨頭都硌到手了,應該也不是看中他的美色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還是跟「老巫婆」走了。

  「老巫婆」笑著牽其他的手,帶他回了宗門。

  對於當時的他來講,這不過是想要活久一點,要是「老巫婆」要害他,他想辦法逃就是了。

  他沒有想到,這一牽改變了他的一生。

  「老巫婆」其實不是巫婆,是聚靈宗實力最強的人,是第五峰的長老。

  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陸佑晴。

  她對他真的好,處處照顧他關心他,傾盡所有教導他,比他爹娘都好。

  一段時間過後,他對自己之前對她的懷疑和不信任感到愧疚,也拋下過往,裝成真正的好孩子。

  他努力修煉,只想為她爭光。

  相處得越久,他就越喜歡她,越努力修煉希望得到她的誇讚。

  不知從何時起,從希望得到她的誇讚,變成了希望得到她的笑容,希望她只對他一個人笑。

  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的人仿佛都被撕裂成了兩半。

  一半瘋狂地想要占有她,另一半對自己的這種齷齪的想法愧疚。

  自那以後,他每天都活在不安中,生怕自己這種心思被人發現,她會厭惡他,拋棄他。

  現在……不會了,他不會再在乎別人的想法,他已經忍不了了。

  他不要成為別人的替身。

  簡寒將陸佑晴緊緊抱在懷裡,親了親她的發頂,確認被子蓋住了她的肩膀,這才閉上眼睛。

  現在,她是他的了。

  簡寒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很快便沉睡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陸佑晴也乖巧地呆在他懷中,呼吸均勻,與平日裡高冷的形象相去甚遠。

  「真可愛,師傅你怎麼能這麼可愛。」這樣的可愛,只有他才能看見。

  簡寒輕笑一聲,下巴在她發頂蹭蹭,一臉滿足。

  將陸佑晴的身子轉了個方向,面對著他。

  他看著她的臉,她的眼睛、鼻子、嘴,怎麼看怎麼好看。

  這麼看著,天居然亮了。

  親親她的唇,他舔舔嘴角,雖然知道她聽不見,但還是開口道:「師傅,我去準備早餐。」

  話落,他便起床穿衣出門了。

  當關門的聲音響起時,床上原本沉睡的人兒卻睜開了眼睛,眸中一片冰冷。

  簡寒端著精心製作的早餐回來時,發現床上已經沒了人,地上的衣服什麼的也沒了。

  「師傅!」

  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他手裡的早餐撒了一地,轉身想去尋找陸佑晴。

  緊接著後頸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他也不敢動。

  因為陸佑晴就在他眼前,坐在桌邊吃饅頭,細嚼慢咽、面無表情,甚至周身帶著冰冷的氣息。

  這不對,根本不對,師傅在他面前從來是溫和的,怎麼會這麼冰冷呢?

  「師傅。」

  「閉嘴,你怎麼還有臉叫我師傅。」陸佑晴吃饅頭的動作頓了頓,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師傅,你聽我解釋。」比起陸佑晴的從容不迫,簡寒臉上滿是慌亂。

  「解釋什麼,解釋為什麼趁我醉酒對我做那種事?不用解釋了,我不想聽。」

  陸佑晴吃掉一個饅頭,又去拿另一個。

  「不,不是這樣的……」簡寒搖頭,漸漸面露凶光,「師傅,這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把我當替身,我怎麼會衝動,都怪你!」

  聞言,陸佑晴放下饅頭扭頭看他,「替身?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拿你當替身了?」

  「怎麼沒有了,你看著我的時候那眼神,就是在透過我看別人,還記得有一天晚上,你睡醒了抱著我叫『小石頭』,還有昨天,昨天你在那個人的墳前抱著我哭,難道不是嗎?!」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嘶吼出來。

  說完之後,簡寒喘著氣,死死地盯著陸佑晴,想看著她露出心虛的表情。

  陸佑晴神色微動,眉頭皺得更緊,嘴唇微抿之後勾起一個弧度,看起來更像是諷刺的笑。

  見此,簡寒倒是覺得自己有一些心虛。

  這是怎麼回事?

  陸佑晴起身走進,伸手捏住他的臉有些咬牙切齒道:「替身?如果我真把你當替身,不是早該『吃掉』你了嗎,怎麼還會留你到現在?」

  簡寒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吃掉』是什麼意思,頓時臉紅了紅。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可是……

  「可是你不是因為我這張臉,才帶我回來,對我這麼好的嗎?你還總是……總是透過我看他。」

  「是啊,你確實應該感謝這張臉,因為我不想看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跟他經歷一樣的絕望。」

  「我對你好,是因為我已經收你為徒了,師傅對徒弟好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嗎?那照這樣來看世界上對徒弟好的師傅都對徒弟有不軌的想法?」

  「我總是透過你看他,是因為……你們長得實在是太像了,總是讓我恍惚想起當年,昨天也是我喝醉認錯人了,但我有沒有把你當替身,你能不能動動你那天才的腦瓜子仔細想一想?」

  簡寒默,好像,是這樣的……

  她對他好,卻從來沒有過界,只是把師父應該做的事情做到了極致。

  她也從來沒有對他表示過,有什麼……非分之想。

  是他,是他誤會了,是他先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都是他的錯。

  他並沒有,被當成替身。

  有了這個認知,心裡那種憋屈一下子就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慌亂、內疚和恐懼。

  他捅破了這層紙,做了這種事情,自己齷齪的心思袒露無疑,師傅該不會不要他,將他逐出師門吧,

  簡寒有些發抖。

  「師傅……」

  陸佑晴收回自己的手抵在額前,阻止了他開口,「別說了,也別解釋,我什麼都不想聽,怪只怪我沒有教徒無方,我果然不應該收徒。」

  簡寒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師傅,不要……」不要趕他走。

  「好了,我呆在長老這個位置已經很久了,有沒有什麼建設性,也是時候退位給年輕人了,你就接了我的職務吧。」

  「師傅?」

  簡寒感覺自己在做夢,難道師傅不是應該趕他走嗎,為什麼還把長老的位置讓給他?

  「在宗門裡待了這麼久,我也是時候出去走走了。」

  她嘆了一口氣坐會桌子邊,繼續吃剩下的饅頭。

  簡寒才剛鬆一口氣,心又一下子跌倒谷底,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容有些憂鬱的她,艱澀地開口:「師傅你……要走?」

  「對,我要走。」陸佑晴面無表情點點頭,轉過臉跟他說:「你不用說了,我也不可能一輩子困在聚靈宗不出去。」

  「師傅。」

  「吵死了。」

  陸佑晴一個饅頭砸向簡寒。

  他又一次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師叔去哪裡了,簡寒師弟根本不願意接任長老的位置,這幾年瘋了一樣到處找師叔。」

  「對啊,雖說強行讓他當上了長老,可是我們都多少年沒見到他了,他一年也就回來一兩次,看見師叔不再又走了。」

  「我前幾日看到他好像回來了,風塵僕僕,一身衣服破破爛爛,哪有長老的樣子,活脫脫像一個乞丐。」

  「喂,你們聊夠了沒有,就算師弟這個樣子,那也比你們強多了。」

  一個身著青衣的女子上前,一掌拍向桌子,柳眉緊蹙,怒道:「看看你們一個兩個的,整天就知道在人後嚼舌根,不知道修煉,比簡寒師弟早入門這麼多年,成就連人家一般都算不上,我看你們是羨慕吧。」

  幾個弟子頓時不說話了。

  確實他們超級羨慕簡寒,不僅天賦好,有一個好師傅,還特別努力,年紀輕輕便有了那些幾百年的老傢伙都沒有的成就。

  說不羨慕肯定是假的。

  被青衣女子這麼一罵,他們也沒有心思聊八卦了,一個個灰頭土臉地回去修煉。

  一個弟子走之前還小聲嘟囔了一句:「呵,不過是有一個掌門當爹而已,又比我們好到哪裡去。」

  青衣女子呼一口氣,憂慮地看向遠處。

  師叔,這幾年你去哪裡了?

  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一個坐落在山腳下的小鎮上,熱鬧的集市上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

  那人頭髮蓬亂,鬍子拉碴,身上有一股詭異的怪味。

  看著像乞丐,卻沒有帶什麼乞討的東西。

  一個拿著糖葫蘆的小孩在街上跑,不小心撞到了男人,往後摔到了地上。

  小孩抬頭的時候正好直視那雙眼睛,那雙布滿血絲像是怪物一樣的眼睛,布滿了陰翳,像是一條毒蛇。

  嚇得小孩連摔碎的糖葫蘆都顧不上,哭著跑走了。

  周圍的人見此,更是躲得遠遠的。

  那個「乞丐」顧不上周圍人的目光,甚至剛剛那個小孩的一撞也是無關緊要的。

  他直直地看著一個地方,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了過去。

  旁邊的女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那是一家賣木雕的店。

  店長的手藝是家傳的,如今已經是第五代。

  雖然手藝好,但是大家都對木雕這種東西沒有興趣,又不能吃只是個擺件,對務實的鎮民來說沒有用用處。

  所以店裡大部分的生意都是跟那些旅行的人做的。

  不過幾年前,那家店的生意突然就好了。

  每天都有好多人到店裡。

  可不是因為他們突然有錢了,突然喜歡上了木雕。

  而是因為那家店裡多了兩個學徒,似乎是一對姐妹。

  平心而論,她們長得也不是特別好看,但勝在氣質出塵。

  用男人們的話來說,那就是天上的仙女。

  簡寒慢慢地走近那家木雕店,店裡全是人,店外也圍滿了人。

  全是男人,眼神貪婪。

  發現這個狀況後,簡寒眸中的陰翳更重,恨不得立馬把他們的眼睛全部挖下來。

  可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幾乎是很緩慢的,他走到了店外,看見了店中一臉清冷地結帳的陸佑晴。

  他的師傅,他找了四年六個月零五天的師傅。

  終於找到你了。

  簡寒露出了這些年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這下,不會再讓你逃跑了。

  一個氣質猥瑣的男子靠近陸佑晴,笑嘻嘻地說:「陸姑娘,我看你的面相,有些不妙啊。」

  後者一個眼神都沒施捨給他,白皙細膩的手噼里啪啦地打著算盤,不在意地問一句:「怎麼不妙了?」

  「我看你命中缺了點什麼。」男子笑得露出了三十二顆牙齒。

  「哦?說說看。」

  「你命里缺我。」

  「嗯,」陸佑晴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那男子則一臉驚喜。

  「陸姑娘,我……」

  陸佑晴一臉冷靜,將算盤退給他,冷冷地說:「我命里缺你的錢,一個三十七個金幣,付錢吧。」

  周圍的人哄堂大笑,笑得男子面紅耳赤。

  男子抱著一堆木雕低頭落荒而逃。

  趁著大家嘲笑男人的時間陸佑晴又算了兩筆帳。

  她算帳的速度很快,店裡的人很快就稀疏了很多,大多人依依不捨地離開。

  收好最後一份錢,陸佑晴松松筋,發現眼前的光被人擋住了,很快開口:「隨便看看,喜歡什麼拿過來結帳就好。」

  過了十秒,眼前那個人沒動,陸佑晴也沒說什麼。

  反正……來賣木雕的人半刻鐘一刻鐘不動也是常態。

  不過這個人身上味道好大啊。

  而且眼神十分熾熱,讓她略感不適。

  她皺皺眉,說道:「如果不買的話,請你離開,我們要關門了。」

  那人還是沒有動作,她抬頭,張嘴正想說什麼,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馬上又閉了嘴,抿唇。

  怎麼找到這來了。

  簡寒眼中的愛慕都快要溢出來了,他舔舔乾燥的唇道:「師傅。」

  「沒事就滾吧,我不想看到你。」陸佑晴轉身,開始收拾店鋪。

  突然,她被人從身後抱住。

  「師傅,我找了你好久。」

  「……」

  「師傅我好想你。」

  「……」

  「師傅,當年是我錯了,你懲罰我吧,別躲了。」

  「……」

  「師傅,我真的好喜歡你,你別不要我。」

  「……」

  「師傅,我們回去吧,你要是不想回去,那我就留在這裡陪你。」

  簡寒抱著她說了很多話,可是她全程保持沉默,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掙脫他的懷抱。

  「師傅……」

  「你找也找到了。想也想夠了。我沒有懲罰你,也沒有躲,只是不想再過那種枯燥的生活了。你喜歡我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想回去,你也不要留下來,我不想看見你。」

  話落,陸佑晴開始掙扎,語氣比對剛剛那群男人更冷:「抱夠了吧,放手,我要收拾了,我不想見到你,快點離開。」

  「沒有抱夠,沒有,我要抱你一輩子。」這一次絕對不會再放你逃脫了。

  「鬆手!」

  「不。」

  她雖然掙扎,但是力氣並不大,根本掙不開。

  簡寒更堅定了心裡的想法,她捨不得他受傷,不管是四年前還是現在。

  所以當他干出那種事的時候沒有懲罰他,而是自己離開。

  不過,四年多見不到她,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當年他不懂,現在懂了。

  就憑她捨不得傷他這一點,他怎麼都不會放手。

  他現在,以後,都要仗著這一點賴在她身邊。

  兩人爭執了很久,姿勢一點都沒有動過。

  後門傳來響聲,有人打開了門,腳步聲漸近。

  然而他們兩個都沒有聽到。

  直到有人掀開帘子,喊了一聲:「小晴,今天生意很好嗎,怎麼還沒有關……」門。

  當小葉看清楚店裡什麼情況後,頓時愣在了原地。

  她仔細地辨認了一下那個男人的臉,發現居然是簡寒。

  這一認知讓她腦中開始了一次頭腦風暴。

  怪不得,怪不得四年前陸佑晴突然要離開宗門出來生活。

  原來是因為簡寒。

  她想起前一天簡寒去了後山,然後把人抱了回來……

  是在後山的時候發生了什麼,還是在回來之後?

  思緒萬千的小葉,主動地捂住了眼睛,退了出來。

  一邊退還一邊喃喃自語:「我什麼都沒看見,我沒有來過。」

  正準備呼救的陸佑晴:「……」

  到底誰是你主子,怎麼看到主子被人綁不僅不救還跑了?

  陸佑晴氣得臉都紅了,腮幫子鼓起來,像極了金魚。

  「師傅,跟我回去吧。」

  「不要!」

  「那我留下來陪你。」

  「不要!」

  「那怎麼辦,對了,宗門好像有難,我還想和師傅一起回去幫忙呢。」

  簡寒一臉憂慮,眸中卻閃過狡黠。

  「不……什麼?怎麼了?!」

  她剛想拒絕,卻聽到了後面的話。

  最後,簡寒成功地帶著陸佑晴回去了。

  小葉並沒有跟著,她已經在小鎮上安家,嫁給了一個秀才,還生了兩個胖娃娃,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陸佑晴被簡寒抱著,穩穩地坐在凌雲獸上面飛,「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清楚!」

  她揪著簡寒的領子,連自己被抱著的事情都不在意了。

  「我收到消息,暗影門的餘孽暗中占領了聚靈城,現在已經在攻打了門派。」

  「什麼?!」

  「我這麼著急找師傅回去,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暗影門那群傢伙,當年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居然留下了後患,我這次絕對不會放過那群傢伙。」

  陸佑晴咬牙切齒地罵暗影門的傢伙,錯過了簡寒臉上的得逞的笑容。

  其實他並不是收到的消息,而是看見了。

  他這次回門派,發現聚靈城裡有很多奇怪的人,調查一番之後發現他們是暗影門的人,正計劃這攻打聚靈城。

  原本他有機會阻止,可是他不想,就算聚靈宗被滅了,也跟他麼有關係。

  他在意的只有師傅,有師傅的聚靈宗才值得他保護。

  然而師傅不是這樣的,師傅很在意聚靈宗,所以這是一個讓師傅回來的很好的機會。

  仔細算了一下,按照計劃暗影門的人應該已經開始攻打聚靈宗了。

  陸佑晴回到宗門的時候,山門剛剛失守。

  一路上斬了許多暗影門的人,陸佑晴身上已經全是血,她的眼睛已經通紅。

  宗門裡橫屍遍野,那些穿著門派服飾的人和暗影門的人屍體疊在一起,血不斷地流,染紅了土地。

  就像幾十年錢一樣,暗影門這群混蛋!

  掌門在大殿裡,帶著眾人死守。

  陸佑晴和簡寒一路殺過來,和他們回合。

  「師叔!」

  「是師叔!」

  「還有簡寒長老!」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半天,他們從被圍攻到主動出擊突圍。

  主峰上的暗影門被殺了個乾乾淨淨。

  而陸佑晴擔心第五峰的情況,帶著簡寒馬不停蹄地趕回去。

  比起主峰,第五峰的狀況明顯更慘烈,滿地的屍體和血,沒有一個活下來的人呢。

  陸佑晴紅著眼,順著屍體和血跡,到了後山。

  然後她看到了那個已經被摧毀的石陣,臉色大變沖了進去。

  而簡寒站在原地,臉上神色莫測。

  很快,裡面傳來一聲尖叫:「啊,我要殺了那些傢伙!」

  簡寒沉著臉走進去,看到的是陸佑晴跪在一個土坑前,旁邊放著一塊石頭。

  那是小石頭的墳墓,被暗影門的人挖了。

  簡寒見此,嘴角微微上揚。

  暗影門的人真上道,果然挖了這個什么小石頭的墳。

  他只是放出假消息,第五峰後山石陣里的墳墓埋著好東西,他們就相信了。

  將目光放到陸佑晴身上,簡寒微微一笑。

  他就不信了,一個死人,一個連墳墓都被人挖了的死人,怎麼跟他搶師傅。

  陸佑晴在墳前哭,他目光隨意地瞥向那個土坑。

  棺材蓋被強行撬開,裡面連白骨都被人帶走了,只留下一個粗糙的木雕。

  木雕?

  簡寒的目光一滯,覺得腦子裡面閃過什麼畫面,轉瞬即逝。

  等他再去仔細回想,腦子就一陣劇烈的疼痛。

  怎麼回事,這個木雕是怎麼回事,剛剛的畫面又是怎麼一回事?

  陸佑晴哭得悲憤,簡寒一直在想剛剛怎麼回事,都沒有發現在他們身後,有許多雙眼睛正盯著他們看。

  直至破空聲響起,兩人才回過神來,但那已經遲了。

  簡寒雖然有閃躲,但肩膀上中了一箭。

  而陸佑晴反應更快,只是擦破了點皮。

  「暗影門的人,十幾年過去了也沒有什麼長進!還是喜歡暗中傷人,像是老鼠一樣!」

  她怒罵出聲,卻覺得腦子有點混沌的,看著手上泛著綠光的箭尖,頓時心道不好。

  扭頭去看簡寒,卻看見他暈倒在地。

  「小寒!」

  這是簡寒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聲,讓他忍不住感嘆。

  就算師傅的聲音中包含憤怒和恐懼,也還是那麼好聽。

  聽一輩子都不夠。

  ……

  胸口好疼,頭好疼,呼吸不了了……

  簡寒痛苦地睜開眼睛,發現眼前全是水,血色的水。

  然後他發現血是從他胸口源源不斷地流出來的。

  艱難地伸手摸一摸,發現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水流突然變得湍急,他難受地閉上眼睛。

  一些畫面突然湧入腦海,像是蠢蠢欲動的野獸終於找到了機會,讓他頭痛欲裂。

  「小寒!」

  突然,他像是聽到了陸佑晴的聲音。

  睜開眼,腦海中那些他沒有經歷過的畫面,卻讓他心頭湧起難以言喻的感覺。

  果然是師傅來找他了。

  她的身上也滿是傷,甚至臉上還有好幾道刀口。

  是誰,誰敢在她身上留下傷口,他很憤怒,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有。

  血水模糊了視野,她的身影卻越來越清晰。

  「師傅……」

  他想呼喚她,水卻毫不留情地從嘴裡灌進來。

  發不出聲音了。

  陸佑晴遊了過來,越來越近。

  他好想再仔細看她,可是眼皮子控制不住往下掉。

  世界又恢復了一片黑暗。

  師傅……

  簡寒突然出現在了一個小巷子裡。

  小巷子又髒又臭,他覺得自己沒有來過。

  他看到幾個小孩將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小男孩推倒在地上。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那些小孩將小男孩推倒在地,對他拳打腳踢。

  直到小男孩嘴角破皮,臉破相,他們都沒停下來。

  反而越來越起勁,小男孩只是默默地抱著自己的頭,保護重要部位,根本不反抗。

  這一場單方面的凌辱直到夕陽西下,幾個小孩玩累了,才收手。

  他們勾肩搭背商量著今天自己家吃什麼飯菜,根本不管小男孩的死活。

  小男孩似是習慣了,目光無神,在地上躺了許久才慢慢起身。

  他靠著牆坐了會兒,離開了小巷子。

  簡寒見了直皺眉,這簡直就是他以前的遭遇。

  但他很確定這不是自己。

  視角隨著小男孩的移動變換。

  他來到了一個酒樓的後面,專門蹲在後門邊上,等著客人留下來酒樓不要的殘羹剩飯。

  填飽肚子後,小男孩回到了那個小巷子裡。

  第二天,那群小孩又來了,又是辱罵欺凌,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語。

  簡寒卻目光淡然。

  沒有什麼好可憐的,他也經歷過這些。

  甚至,他感謝自己的這些經歷,不然他怎麼會遇到師傅,怎麼會得到那些夢寐以求的溫暖。

  才一晃神的功夫,畫面變化飛快。

  小男孩身上穿的衣服已經沒有辦法抵禦寒冷了,每天凍得臉色發紫。

  可那群孩子仍舊每天過來欺負他。

  這一天,他被人欺負的時候,一個穿著粉嫩小裙子的女孩子出現在了巷子口,見到男孩子被欺負,頓時怒喝那群壞孩子。

  在女孩子出現的那一刻,看著那張極為眼熟的臉,簡寒眼皮子一跳。

  他想他知道這是誰的回憶了。

  突然出現的小女孩憑藉一己之力打得那群壞孩子屁滾尿流,然後扶小男孩起來。

  她仔細地盯著小男孩看了好久,看得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才開口道:「你看起來好瘦啊,是沒有東西吃嗎,我有一個饅頭,給你吃吧。」

  說著,從兜里掏出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大饅頭,雖然已經硬了,但卻保留了女孩子的體溫。

  男孩手有些顫抖地接過饅頭,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小女孩笑著看他,他放下心來,狼吞虎咽地幹掉了那個饅頭,看得小女孩目瞪口呆。

  「對了,我叫陸佑晴,你叫什麼名字。」

  「石頭……」小男孩低低地說了一聲,不足以讓小女孩聽到。

  「什麼,你叫什麼名字?」

  「小石頭,奶奶這麼叫我。」

  「哦,小石頭,很可愛的名字。」

  他不經夸,一下子紅了臉。

  除了奶奶之外,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的名字很可愛,「你的名字也很可愛,我可以叫你晴晴嗎?」

  話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巴掌。

  明明是剛剛認識的人,怎麼能叫得這麼親昵,而且……

  而且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到她。

  她身上穿的衣服那麼好,還扎了可愛的辮子,一定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吧。

  有錢人家的孩子,怎麼願意跟他這種誰都不要,會給人帶來厄運的「小乞丐」在一起呢?

  他有些失落,卻萬萬沒有想到小女孩居然一口答應下來,還一臉期待地問:「小石頭,以後我可以經常來找你玩嗎?」

  「當、當然可以。」小石頭欣喜若狂,拼命地點頭。

  自那以後,陸佑晴就總是來找小石頭玩,每天雷打不動帶五個饅頭過來給他吃。

  那群孩子見到小石頭和兇巴巴的陸佑晴關係這麼好,都不敢欺負小石頭了。

  簡寒站在一邊,皺了皺眉。

  小石頭沒有發現,可是他卻發現了。

  陸佑晴每天給小石頭帶饅頭,自己卻越來越瘦,臉上的嬰兒肥都不見了,露出了尖尖的下巴。

  雖然仍然很可愛,但是說話卻越來越沒有力氣。

  一個猜測湧上心頭。

  該不會,這些饅頭就是她每天的食物吧。

  她為什麼要把食物全都給這個小石頭,為什麼?

  明明自己就很餓不是嗎?

  為什麼對這個小石頭這麼好?

  簡寒很羨慕,很妒忌,隨即想到自己。

  師傅對他,也是極好。

  但如果每天只有幾個饅頭的情況下,師傅願意自己挨餓也要讓他吃飽嗎?

  他有些不敢想,在內心深處,他覺得仍然覺得師傅對自己好只是寄託思念,他根本比不上小石頭在她心裡重要。

  嘴裡頓時有些酸澀。

  他繼續看小石頭的回憶。

  陸佑晴很忙,雖然每天都來找小石頭玩,但是更多的時間只有小石頭一個人。

  那群壞孩子沒來欺負他,他就上街逛了起來。

  他特別喜歡坐在一家木雕店前面。

  木雕店的老闆很好,就算他渾身髒兮兮臭烘烘,也不會趕他走,有時候還會拿幾個饅頭肉包出來給他吃。

  老闆不止人好,手藝也好,一根根平淡無奇的木頭在他手下雕刻成栩栩如生的木雕。

  小石頭特別渴望得到一個屬於自己的木雕,所以常來。

  之後陸佑晴有很大一部分時間,都是在木雕店前和小石頭玩耍。

  兩人相處得很好。

  讓簡寒忍不住酸了起來。

  不就是生的比他早嗎,如果他也早點遇到師傅,她心裡的人就絕對不會是這個什麼破石頭了!

  而且簡寒觀察細緻,他發現陸佑晴瘦得厲害,連走路都有點吃力了。

  在心裡惡狠狠地罵這個石頭是個傻子,沒有看出來,有一天還傻乎乎地吃掉了六個饅頭。

  第二天,陸佑晴就沒有來了。

  小石頭很慌,而簡寒卻猜出來了。

  恐怕師傅每天的食物就只有六個饅頭了。

  昨天全被小石頭吃了,今天不會是餓暈了吧。

  他很想去看看師傅,可是卻沒有辦法。

  因為他看的是小石頭的回憶。

  傍晚,陸佑晴還是沒有來,小石頭很失落地坐在巷子裡,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

  那個幾個小孩子見到小石頭一個人,又走過來想要欺負他。

  小石頭抬頭惡狠狠地瞪他們,他們也被這兇狠的眼神嚇到,害怕得不敢靠近。

  其中一個小孩子退後半步,臉上寫滿了猶豫和不甘心,開口道:「你以為那個人是喜歡你才每天來找你的嗎?你只不過是她覺得好玩的一個玩具罷了,不然她為什麼家裡那麼有錢,卻每天給你吃白饅頭而不是燕窩?她今天沒來找你,肯定是因為玩膩了,不想再和你玩了。」

  「不會的!她不會的!」

  第一次,小石頭主動和人打架。

  最後當然是寡不敵眾,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頓。

  「不會的……她會來找我的。」

  小石頭縮成一團,低低地嗚咽著。

  雖然嘴上說她會來,但是簡寒從那無神的眼神中看出來了,他根本就是相信了那些人的話。

  這讓簡寒都有些生氣,恨不得一巴掌拍醒這個白痴,那些人的話也能信的嗎?

  腦子裡全是饅頭吧!

  翌日陸佑晴又來了,依舊帶了五個大白饅頭,還是剛剛出籠的那種,熱氣騰騰散發著香氣。

  結果小石頭說不吃,還想吃燕窩,一臉冷漠地和陸佑晴擦肩而過,看也不看她。

  簡寒在旁邊急得跳腳,恨不得拽住小石頭猛揍一頓。

  這是個白痴吧,還是個瞎子,這種又蠢又瞎的破玩意兒,怎麼值得師傅對他這麼好?!

  死了幾十年還念念不忘,在他墳前醉酒哭訴!

  他都看出來了,師傅瘦了那麼多,風一吹就能吹跑,眼下那深深的黑眼圈,還有臉上那雖然掩飾過但仍然明顯的一巴掌。

  好心疼師傅,居然喜歡上這麼一個垃圾玩意兒。

  視角隨著小石頭轉化,他特沒能看見陸佑晴被拒絕之後的反應。

  反正……她都被這樣對待了,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肯定不會再喜歡著什麼石頭了吧。

  果然,連續一個月都沒有看見陸佑晴再出現。

  簡寒鬆了一口氣,心裡卻覺得不對。

  既然如此,為什麼師傅還這麼在乎他呢?

  這一個月,小石頭從一開始的焦急忐忑,變成後來的心如死灰。

  果然,她不想和他玩了,所以就不要他了。

  陸佑晴連續好幾天都沒有出現,那群小孩就知道護著他的人不再護著他,每天換著法子欺負小石頭。

  他只是默默忍受,沒有反抗。

  在陸佑晴不出現的這段煎熬的日子裡,他每天都去木雕店。

  可是半個月後木雕店關門了,老闆說生意太難做,連基本的溫飽都沒有辦法解決。

  小石頭的最後一塊棲息地沒有了。

  簡寒冷眼旁觀。

  活該,這是活該。

  結果一個月後,陸佑晴又出現了,手上仍然抱著一堆饅頭,用紙袋裝著。

  她趕走那群壞孩子,將手裡的饅頭遞給小石頭。

  小石頭卻冷著臉,無情將她推翻在地,然後跑了。

  陸佑晴很懵逼,坐在地上動也不動。

  在離開的時候,簡寒看見袋子裡饅頭滾了出來,裡面還有一個木色的東西,像是木雕。

  木雕?

  他驟然想起小石頭棺材裡那個粗糙的木雕。

  簡寒看著陸佑晴的目光頓時複雜起來。

  原來她失蹤了一個月,是為了雕刻這個木雕。

  是覺得小石頭生氣了,所以想哄好他嗎?

  何必呢,何必為了這種眼瞎心瞎的東西廢這麼多心思呢?

  她第一次雕刻木雕,恐怕手上全是傷吧。

  一番心思被人這麼糟踐,要是他早就把人打殘了。

  簡寒捂住心臟,好難受,好想抱抱失落的師傅。

  後來,簡寒目睹了小石頭變成令狐岩並且逆襲的所有,並且他因為心中的恨,總是給陸佑晴下套。

  他學會了令狐初的那套,各種陰險的手段從來不吝嗇對陸佑晴使用。

  簡寒看得目瞪口呆,好想揍死這個小石頭怎麼辦?

  可是後來,看到令狐岩每晚都在夢魘中,嘴裡像當年一樣親昵地叫著晴晴,他的怒火又沒了。

  原來是一個和他一樣,愛而不得的可憐傢伙。

  想靠點小手段贏得師傅的注意而已。

  他突然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他站在令狐岩的視角,每每遇見陸佑晴,他陰冷的眸中都藏著扭曲的愛慕。

  後來的後來,令狐岩害了陸佑晴的父親,卻又幫她擋了致命一擊,結果就這麼死了。

  到死,他都沒有說出對陸佑晴扭曲的感情。

  簡寒感覺有些唏噓。

  又十分羨慕,連死了,都讓師傅念念不忘,真是不懂這種人哪裡好了。

  可是心中卻再也沒有輕視之意,甚至還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但這麼想著又不是個滋味。

  這可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情敵。

  簡寒是被疼醒的,他的胸口好疼,而且好難受。

  扭頭,將肚子裡的水吐出來一點,他才緩緩睜眼,眼前模糊一片,腦袋昏昏沉沉,耳邊嗡嗡作響。

  瞪大眼睛許久,他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師傅。」

  他伸伸手,碰了一下陸佑晴的手指。

  後者發現他醒了,馬上反過來握住他的手,惡狠狠地威脅道:「不許死,你不准死,你對我做出那種事情,我還沒有懲罰你,你怎麼可以逃走。」

  師傅手好冷啊,和他一樣冷。

  想到陸佑晴受了這麼多傷都要下來救他,簡寒眸中的溫柔都要溢出來了。

  「師傅,不是已經懲……罰我了嗎,咳咳……好難受……」

  「哪裡難受,醫師馬上就來,你撐住,不准閉上眼睛。」

  簡寒咳嗽兩聲,眼眶馬上紅了一圈,「對不起……師傅,原、諒我吧。」

  「好,我原諒你,但要是你死了,我這輩子都不原諒你。」

  「我好睏……」

  「不准睡,不准睡!睜著眼睛和我說話,不准睡!」

  陸佑晴用力地捏著他的手,冷風呼呼一吹,她才感覺自己的手顫抖。

  簡寒有些暗淡的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斷斷續續道:

  「師傅……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可以,可以,只要你活著,我什麼都不追究,被說一個要求,一百個我都答應你。」

  「嫁給我好嗎?」簡寒這五個字說得格外鄭重。

  陸佑晴下意識想要點頭,動作又頓了頓,目光複雜地看著他。

  這個徒弟,生死關頭想到的居然是這個。

  她應該生氣還是應該感動。

  最後,她啞著嗓子回答:「只要你能活下來,我就嫁給你。」

  簡寒笑了,「好,師傅……一言為定。」

  這句說完之後,兩人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再開口。

  陸佑晴心裡焦急,恨不得再拿出傳訊的竹簡催促。

  眼看著簡寒的呼吸越來越弱,眼睛控制不住地閉上,陸佑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突然,他睜開眼睛,笑容燦爛地乞求:「師傅,能……抱抱我嗎?」

  陸佑晴點頭,俯身輕輕地抱住了他。

  「師傅,我好……喜歡你。」

  「嗯。」

  「晴晴,我好……喜歡你。」

  「嗯。」

  「晴晴再給我刻個木雕好不好,就刻我們兩個。」

  「好。」

  「晴晴對不起,我……誤會……你、你了。」

  「我已經原諒你了。」

  「晴晴。」

  「嗯。」

  陸佑晴一句一句地回答,毫無不耐煩。

  「晴晴。」

  「再喊我一聲……小石頭,好……嗎?」

  「嗯……嗯?」

  「晴晴,我們明天……吃饅頭吧,我要五個。」

  陸佑晴沉默了,手卻越發用力,整個人都在顫抖,眼眶更紅了。

  良久,她才開口:「好,都好,別再丟下我了。」

  他們兩個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直到掌門帶著醫師過來,簡寒都沒有鬆開陸佑晴的手。

  三天後,已經情況變好的簡寒叫了一大堆人進房,好像是準備婚禮的事情。

  陸佑晴站在屋外聽著裡面的對話,原本有些恍惚,聽了之後整個人就懵了。

  「記得,我要最大最好的婚禮。」

  「彩禮什麼的絕對不能少。」

  「請帖也給我拿最好的,要畫上金鴛鴦。」

  「還有嫁衣,給我找全城最好的裁縫和繡娘,我一定要讓晴晴成為最美的新娘。」

  「時間,十天後。」

  室內一陣沉默,外面陸佑晴差點被自己剛吃下去的糯米糍嗆死。

  十天?!

  要不要這麼著急?!

  屋裡的人沉默過後,發出陣陣議論的聲音,大多是表示這點時間根本沒有辦法準備特別好的婚禮。

  簡寒的聲音冷冷的:「你們這麼多人都準備不好一個婚禮?時間少?我都嫌十天太久了。總之我不管你們是不吃不喝還是不眠不休,總之十天之後我就要成親,要是沒有準備好,洗乾淨脖子給我等著吧。」

  最後一句話,已經帶上了殺意。

  那些人哪裡敢不從,連連點頭,然後一個接著一個地走出來。

  陸佑晴摸摸鼻子。

  這個語氣,這個氣勢,她這些年對自己的徒弟是不是不夠了解?

  不過,還真的像極了令狐岩。

  原來長得像,遭遇像並不是巧合。

  那幾十年不出門的她一次出門正巧遇見他,也是天意吧。

  雖說已經過了三天,但是她還是特別迷茫,特別不敢相信。

  而簡寒顯得特別興奮,特別激動,仿佛之前絕望地以為自己是替身的人不是他一樣。

  這十幾天簡寒一直躺在床上養病,除了策劃婚禮就是策劃婚禮。

  他的準新娘陸佑晴也從來沒來看望過他。

  也許還是沒有辦法接受他就是令狐岩的事實吧。

  老實說吧……他自己也有些接受無能。

  自己一直妒忌,以為自己是那個人的替身的人,其實就是自己的前世?

  那個又蠢又瞎,傷害師傅極深的人,卻又讓她懷念了數十年的人也是自己。

  激動興奮的同時又很恨,自己怎麼這麼蠢。

  上輩子做出那樣的事,這輩子還強上了師傅……

  大概是簡寒的威脅真的有用,婚禮在十日後順利進行。

  由於兩人都住在第五峰,甚至住在一個院子裡,接親的時間大大縮短。

  至於拜堂這個步驟也省略了三分之一。

  原因是,陸明和綿陽一起去週遊世界了,時間太短通知不及時根本趕不回來!

  禮成後,簡寒就迅速抱起陸佑晴回婚房,然後又很快出來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灌了一壇酒。

  注意是灌、了、一、壇、酒!

  喝完他臉不紅心不跳,語速極快地說道:「也不用你們一一敬酒了,我已經全部喝掉了,宴席繼續,你們該吃吃該喝喝吧,我回去陪我媳婦兒了。」

  眾人:「……」

  什麼?這個新郎這麼隨便的嗎?

  掌門那一桌,一個小姑娘有些鬱悶。

  多年不見師叔,結果一回來就要成親了,是她跟時代脫軌了嗎?

  婚房,簡寒放下酒杯,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昏黃的燭光下居然顯得有些嬌羞,眼神蠢蠢欲動,「師傅,我們喝了交杯酒,就該……」

  陸佑晴語氣冷淡:「就該睡覺了。」

  「師傅,我幫你脫衣服吧。」

  「嗯。」

  簡寒動動手指就把華麗精緻的嫁衣脫了,眼睛亮得嚇人。

  可脫到最後一件的時候,他的手被陸佑晴抓住了。

  只聽她道:「好了,睡覺吧。」

  「啊?」

  「啊什麼,睡覺啊,不然幹什麼?」

  陸佑晴理所當然,甚至抖開了被子。

  「不是……不是應該洞房嗎?」

  「我們有沒有洞房過你心裡沒有點數嗎?快睡吧,我好睏。」

  陸佑晴躺下,拍拍旁邊的位置。

  「可是,可是今天新婚啊。」

  簡寒的臉都皺成一團了。

  「那天暗影門的暗器上面有毒藥,醫師說就算身體好了也三個月不能行房,你不知道嗎?」

  「不、不會吧。」

  簡寒如遭雷劈,好像,醫師當時囑咐的時候是說了三個月來著……

  是不能行房嗎?!

  他期待了這麼久,卻告訴他不能幹,只能抱著睡!

  咬咬牙,他把自己扒光,露出精壯的**,胸口的傷已經結了痂。

  陸佑晴看了眼皮一條。

  緊接著他可憐巴巴地說:「晴晴,我沒關係,我好著呢,行房也沒關係。」

  「我也中了藥,我有關係,你想讓我受傷嗎?」

  陸佑晴已經縮進了被子裡。

  「不想。」上輩子這輩子加起來傷她太深了,她能不計前嫌嫁給他他都要高興瘋了,怎麼還捨得她手上。

  最後,簡寒也只能把喜服仍下床,吹了蠟燭,乖乖地鑽進被子裡。

  一刻鐘後,簡寒被踹下床,手上還拿著一件白色的裡衣。

  「幹什麼?」陸佑晴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不幹什麼,隔著衣服抱著不舒服。」就算只能抱著睡,也要謀取最大的福利!

  「不舒服就別抱著。」

  「師傅。」

  「別睡床上了今天。」

  「師傅~」

  簡寒爬上床,又趁著她不注意把她的褻褲也扒了。

  然後又被踹下床。

  「師傅~」他鍥而不捨地爬上床,抱著軟軟的陸佑晴。

  陸佑晴剛要掙扎,他就痛呼一聲,讓她的動作僵住了。

  「師傅,我傷口疼。」

  「……」

  「師傅,你好軟好暖。」

  「……」流氓!

  雖然誰也沒穿,但還真是蓋著被子純睡覺。

  除了簡寒那雙不規矩的手。

  當不能行房的三個月一過,陸佑晴就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禽獸。

  簡寒重新吃上肉之後,陸佑晴頭三天沒能下床,一直被他按在床上折騰。

  每當她想要掙扎,簡寒就會說胸口痛。

  痛個雞毛,痂都掉了露出粉紅色的肉!

  兩人心知肚明這個傷口已經沒什麼事了,可簡寒每次一說,陸佑晴總會心頭一緊,力氣就被卸了。

  三天後雖然不是每分每秒都在床上,但也是每分每秒黏在一起,簡寒一閒下來就撩撥陸佑晴,然後的事情就是那樣啦~

  過了幾個月沒羞沒臊的生活,整個聚靈宗都知道這兩夫妻「特別恩愛」,目光都帶著羨慕和揶揄。

  陸佑晴沒臉見人了,簡寒卻坦然接受,還順勢摟住了自己羞澀的媳婦兒。

  這天,陸佑晴顯得不在狀態,整個人恍恍惚惚,飯也吃不多,任簡寒怎麼撩撥都不動情。

  簡寒幽怨地看著她,酸酸地問道:「師傅,你怎麼了,怎麼一整天都不理我,在想些什麼,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還是你背著我在外面有狗了?」

  陸佑晴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淡定點頭回答:「對啊。」

  一聽這話,簡寒整個人都緊繃了,什麼對啊。

  「你真的背著我在外面有狗了?!」

  是哪個不要臉的傢伙,勾引他的寶貝師傅?

  告訴他,他一定把那個傢伙剝皮拆骨切成均勻的小塊,裹上蛋液麵粉放進油鍋里炸至金黃然後餵狗!

  「今天就是特別的日子。」

  「什麼特別的日子?」簡寒十分警惕。

  「你的忌日。」陸佑晴的表情變得十分複雜。

  「哈?」簡寒被這四個字搞懵了,他不是還活著嗎?

  「你的忌日啊,我還在想著要不要去祭拜你呢,可是你的墳都被人挖了,我去哪祭拜你啊。」陸佑晴十分懊惱。

  「……」

  自己的寶貝媳婦兒想去祭拜之前喜歡的男人,而且那個男人是他自己怎麼辦?

  之前是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感覺好詭異啊。

  而且,那墳還是自己引誘暗影門去挖的。

  他是間接挖了自己的墳啊……

  這件事一定要爛在肚子裡,一輩子都不能告訴她。

  太丟人了!

  「要不不去了,反正你這些年都沒去,而且我感覺好奇怪……」

  「真的不去嗎?」

  「不去,你有這個時間不如我們繼續造人。」

  詭異的氣氛一秒改變,陸佑晴淡淡地說了一個字:

  「滾。」

  「師傅,**苦短。」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天上的太陽!」

  「師傅我們不能浪費一分一秒生孩子。」

  「放手!」

  「師傅……」

  「啊啊啊,簡寒、令狐岩,你這個流氓、禽獸、種馬!」

  待陸佑晴累到昏睡過去,總算是把這件事帶過去了。

  簡寒隨意用撕碎的衣服擦擦身上的汗扔到床下,俯身湊到陸佑晴頸邊輕蹭。

  他躺進被窩裡,抱著陸佑晴,手抓住半握的小手,十指相扣。

  親親陸佑晴的額頭,眸光溫柔纏綿,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師傅,晚安。」

  ——番外中的小劇場——

  某晚溫存過後。

  簡寒【目光深情】:師傅,你真是我兩生的劫數。

  陸佑晴:……

  簡寒:師傅,你聽到了嗎?

  陸佑晴【累到睡死】:【呼嚕聲】

  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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