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上醫醫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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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借著圍獵的名義,一點一點用螞蟻搬家的方式,將家底往北搬,以避開明人的襲擾這件事,代善在私底下,已經與眾多的建奴高層,尤其是五大臣進行過協商。

  最終的結論都很一致,要搬。

  明人現在的打法太無賴了,對於沒有好的攻城方法的後金來說,明人的防線突破不進去,同時又無法引誘明人出來,只能用人命去填。

  但這對於只有一副家底的大金國來說,是最不能接受的打法。

  所以,乾脆把家往後搬一搬,在中間留出一大片的緩衝區,看明人會做何選擇。

  你要是大軍出來了,那我們的機會可就來了,建州那聯綿無數的山巒和密林,就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

  你明軍如果不分兵,那你的後勤就跟不上,建奴只要派出小規模的部隊進行襲擾,如果明人的皇帝再來個親征,保不准就又是一場土木堡之變。

  而你如果分兵,那不就再能重現薩爾滸之戰的盛況了麼。

  而你若是不出來,那等我們騰出手來,可就四處劫掠了。

  畢竟你大明的長城建的是又高又硬,但總會有缺口,大部隊是過不去,但小股精兵的騷擾,也足夠讓你焦頭爛額了。

  既然你明軍不講武德用耍無賴,那我們也就玩陰的了。

  打著這種注意,努爾哈赤的頭七還沒過,重新從旗人中挑選出的新兵組成的新兩黃旗,就打著為努爾哈赤挑選墳墓的名義,帶著大量的物資開始北上。

  而帶頭的人,正是努爾哈赤最疼愛的兒子之一,多爾袞。

  雖然建奴的一群高層之間已經達成了搬家的共識,但這些人卻很雞賊的將消息保密了下來,只有代善等十幾個女真人知道,連李永芳這種鐵桿漢奸,他們都沒告訴。

  就在這種氛圍里,毛文龍領著五百精兵從太子河出來,一步一摸哨的向著赫圖阿拉行去。

  不怪毛文龍小心,而是他的家當不多,這些敢跟著他跑到建奴地頭上偷雞摸狗的精銳若是被埋伏完了,他的前途也就跟著就完蛋了。

  雖然毛文龍一路上已經是非常小心,儘可能的抹除自己隊伍所留下的痕跡,但卻依舊被建奴的獵人所發現。

  畢竟,再是習慣於干偷雞摸狗的斥候,也不如從小長大在密林里的人對森林熟悉啊。

  而後,明軍有小股部隊出關的消息,就被匯報給了後金的高層。

  壞消息是,毛文龍軍隊的行蹤暴露了。

  好消息是,第一個接到這消息的人是劉愛塔。

  搬家這種事情,當然主人先走,然後再考慮包衣奴才了。

  所以,身為漢人的劉愛塔,理所當然的就是後搬的。

  雖然以前努爾哈赤對劉愛塔挺器重的,但作為他旗主的代善,明顯不信任他,搬家的事情也就沒告訴他。

  不過,心思活泛的劉愛塔,還是從後金的物資調配中察覺到了異樣。

  圍獵就圍獵,你們要那麼多的布做什麼?

  然而,不待劉愛塔再多做打聽,就有斥候來報,說是有獵戶發現了明軍的蹤跡。

  「你說,有一支明人的軍隊從太子河出來後,就一直在潛伏著往赫圖阿拉而來?」

  聽到這獵戶的匯報,劉愛塔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下後,當即開口問道。

  「明軍將領是誰?有多少人?從那裡來的?」

  「這、、、這。」

  聽完劉愛塔的話,獵戶罵人的心都有了。

  我是獵戶,不是斥候,有責任去明軍那裡抓活口。

  「將軍,這小的怎麼知道啊。」

  看著陪笑的獵戶,劉愛塔眼睛頓時瞪大,給這獵戶施加了壓力。

  「你連多少人都沒弄清楚,就敢和我說有明軍靠近?」

  「不不不。」

  見狀,獵戶連忙擺手道。

  「小的雖然沒能親眼見過,但根據他們經過時留下的足跡估算,人數在四百到七百之間。」

  「四七百人?」

  聞言,劉愛塔挑了挑眉毛。

  這麼點兒人能幹什麼,明軍這不至於說打了場勝仗就飄成這樣吧。

  思索一二後,劉愛塔領著這獵戶向著代善的府邸走去。

  這種事情,不能瞞,一旦引起懷疑,所有的臥底工作都會打了水漂。

  當獵戶將情況報告給代善後,代善的第一個想法,與劉愛塔一模一樣。

  明人這麼飄的?幾百人就敢想著進攻赫圖阿拉?

  疑惑之後,緊隨而來的就是怒火。

  你丫的看不起誰呢。

  正紅旗抽調一千人出來,給我辦了這支明軍。

  就當毛文龍和代善在密林中玩躲貓貓的時候,葉赫會戰,明軍擊潰建奴主力的捷報,也已經隨著八百里加急傳入了京師。

  當得知這一消息時,住在南海子裡的朱由校腦子是嗡嗡作響。

  努爾哈赤、黃台極、莽古爾泰,這仨在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建奴人物這就死了?

  阿敏投降大明了?

  將孫傳庭與熊廷弼兩人分別起草的捷報反反覆覆的看了幾遍,朱由校還是有種不真實感。

  孫傳庭和熊廷弼能打,他教的塹壕戰也好用,但沒強到這種程度吧。

  當他準備從椅子上站起來時,腿腳一軟,又坐了回去。

  「皇爺。」

  看到了皇帝手足無措的動作,劉時敏連忙上前攙扶。

  他有些搞不懂,皇帝這是怎麼了。

  不就平了個建奴麼,用得著這麼激動麼?大明打敗的蠻夷不知道有多少了。

  他卻是不知道,後金對於中華大地最終造成了多少的破壞,與西方拉開的差距,哪怕到了四百年後,投入多少的資源,出了多少的天才,都難以抹平,更別說重新領先世界。

  「武德司和軍法司那邊的奏報,上來了沒有?」

  對於孫傳庭和熊廷弼的捷報,朱由校此刻依舊是一種懷疑的態度。

  「回皇爺,武德司的密報沒有走八百里加急,現在還沒有傳入京師。」

  聽到皇帝的話,劉時敏無奈的出聲道。

  「但奴婢覺得,熊經略與孫將軍兩人,都是國士,想來不會做欺瞞皇爺的事兒。」

  「不會騙朕,都不會騙朕。」

  聽到劉時敏的話,朱由校喃喃兩句後,又重新翻開了孫傳庭的捷報。

  又看了一遍後,朱由校抬頭對劉時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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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內閣與六部的眾臣,到南海子來見朕吧。」

  「是。」

  聞言,劉時敏立刻就去傳旨。

  其實是朱由校多慮,此時的六部重臣已經在舊衙門外等著皇帝召見了。

  劉時敏一出舊衙門的大門,就看到了朝廷重臣們已經再次列隊,等候通秉。

  「諸位,陛下有召。」

  見到畢自嚴等人,劉時敏當即上前將人帶了進去。

  「臣等為陛下賀。」

  剛進大堂,畢自嚴等人就伏身下拜道。

  「賀,都賀。」

  手中依舊拿著孫傳庭的奏本,此時朱由校的內心已經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諸位愛卿平身入座吧。」

  讓人將孫傳庭的奏本遞給在場眾人,讓他們傳閱。

  趁著這個時候,朱由校開口道。

  「自萬曆四十六年,建奴酋長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告天」誓師,以七大恨造反以來,我大明失土陷城,百姓逃亡,將士罹難。」

  「至今四年,朝廷消耗錢糧無數,更有無數大明百姓,捨身為國,方才有此大勝啊。」

  「此番,萬籟陛下興仁政,得猛將,用良才,方才有此大勝。」

  還沒待畢自嚴這個內閣首輔出聲說什麼,自覺為皇帝最忠誠的狗腿子,周應秋就第一個跳出來道。

  「熊廷弼乃神廟所選,孫傳庭也只是朕偶然所得。」

  聽到周應秋的馬屁,朱由校轉頭看了眼對方,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看到皇帝的表情,周應秋頓時就來勁了,當即就引經據典的誇了起來。

  「李唐韓退之有言,世間有千里馬,而後有伯樂,然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前番,有佞臣收受賄賂,見小利而忘大義,求私財而廢國事,彈劾熊廷弼。」

  「萬籟陛下慧眼如炬,嚴令熊廷弼留任遼東,不至佞臣奸計得逞,國朝重地不失。」

  「而孫傳庭,本為商丘一知縣,陛下見其詩而知其志,見其人而明其人,以之為將,方才有此番勝績。」

  「陛下識人之能,可稱伯樂。」

  隨著周應秋的一番吹捧,朱由校臉上的笑容更甚,看的坐在他下首的畢自嚴直挑眉毛。

  而隨著周應秋開口,堂上的其他人也紛紛誇起了皇帝的識人之能。

  不過,就在這一片誇讚聲中,卻是響起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這個孫傳庭,好大的膽子啊。」

  身為六部墊底的存在,徐光啟看到孫傳庭的奏本,自然是排在最後面的。

  當他將看完的奏本遞給韓爌後,徐光啟情不自禁的就發出了一聲感嘆。

  他的這話一出,剛才還在馬屁漫天飛的大堂內,頓時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徐光啟這個異類。

  「徐愛卿,為何有此感嘆?」

  最終,還是由朱由校這個皇帝出聲問道。

  「回陛下,早在萬曆四十七年,薩爾滸之戰前,臣曾與先帝有過一番奏對。」

  抬起頭看了眼堂中的眾人,徐光啟站起來躬身行禮後道。

  「臣當時向先帝言用兵之策,練遼東精兵兩萬,邀北關葉赫兵馬一萬,征朝鮮兵卒兩萬,南北兩路牽制,中路出擊,步步為營,約周歲之內,進兵路途,圍剿建奴。」

  「為征朝鮮之兵,臣自請出使朝鮮,面呈厲害。」

  「然,先帝以臣之策略耗費巨大,並沒有同意。」

  「當時,楊鎬提出四路出擊之時,臣曾言,四路進兵,此法大謬,並說努爾哈赤一定會並兵以應一路,當之者必杜將軍矣。」

  說著,徐光啟嘆了口氣道。

  「事後,果如臣之預料,努爾哈赤合併一處,先擊中路,後攻上路,回師嚇退李如松,以假傳軍令之計,從容覆滅劉將軍所部。」

  「。。。」

  堂中的一眾人聽著徐光啟的話,都感覺有些不對。

  這今天大捷到來的日子,本該是高高興興吹捧皇帝,然後大家得個賞賜,再分一分權力的事兒。

  怎麼你嘴裡說出來的事情,就感覺變味兒了。

  「薩爾滸之敗後,薊遼總督汪可受當月就將能調動的兵馬悉數調往山海關,看守門戶,其中薊鎮兵五千、保定鎮家丁五百、天津鎮南兵一千,合計六千五百人。」

  「時,兵部欲調募主客兵七萬,再調宣大三千,山西兩千,延綏三千,寧固兩千,真定兩千五百,再募浙兵四千。」

  「薩爾滸之敗後,臣再上書言曰編練新兵,先帝同意,這才有了臣在通州練兵之事。」

  「然,在臣通州練兵期間,北調川軍與浙軍,又在通州起了齷齪,讓臣認識到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諸軍配合不利。」

  「各地客軍各有所長,各有所蔽。其長者,或宜於昔,不宜於今,必求齊眾若一,分合如意,守莫能攻,戰莫能敵,計非選練不可。」

  這句話的意思是,大明的各地調來的兵馬都有自己的優缺點,這些優點不一定能用在剿滅建奴上,為此,就需要按照統一的標準進行訓練。

  聽完徐光啟的話,朱由校恍然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這理科學家的看問題的思路就是不一樣,一眼就看出了當時的問題。

  川兵和浙兵之間的矛盾,在日後釀成了一個吃瓜大戰——渾河血戰。

  雙方分開作戰,除了之間將炮都搬出來的這種小摩擦外,就是沒辦法配合到一起了。

  對於這個問題,歷史上另外一個人也發現了,那就是孫傳庭。

  崇禎十一年,清軍入塞,十二月十二日,盧象升戰死沙場。

  孫傳庭臨危受命,接替總督天下勤王兵馬。

  崇禎十二年,在清軍出塞之戰中,孫傳庭硬頂著崇禎那個急性子的壓力,花費了半個月時間等待自己麾下曹變蛟率領的主力秦軍,同時對各路援軍進行合營訓練。

  最終在太平寨之戰中,給了清軍一個教訓。

  一支東拼西湊出來的軍隊,若是不經過配合性訓練,很容易就會發生一支帶崩全線的事。

  點了點頭,朱由校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嚴肅的看向徐光啟。

  「徐愛卿方才感慨孫傳庭之膽大,卻是為何?」(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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