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墜機後，就焦了
哐當，有個小豁口的茶碗被打開，
裡面只漂著四五根劣質的茶葉渣，怕是只有碼頭上扛包的勞力才樂得喝這種無味的茶水。
一名身形消瘦，但挺拔如松的中年人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他頭髮已有大半花白，灰白的鬢角旁是高高凸起的顴骨，但他的目光卻炯炯有神，好似神氣的青年。
中年人身處一處不大的書房，屋中木架已經陳舊，但上面擺著的眾多書籍卻被保護得很好，看得出來，書主應當是個愛書之人。
他喝完茶，在這要上報帝都的文書上落了款。
【金陵知府 宋知廉】
「聖主嗎？難道又是一個跟白蓮教教主一般的逆賊？不過，不止煽動百姓，就連士族子弟都遭了殃。」
宋知廉面露擔憂之色，他皺眉將這份文書小心藏入暗格之中，只待明日上值時再將其帶走。
隨後他又取出一些記錄無用之事的隨筆重新鋪到自己的書桌上，以做迷惑之用。
處理好這些，他才走出書房，用一把銅鎖將房門鎖好。
門口守著一名身穿無繡簡樸衣裙，只別著一根木簪的中年婦人。
「官人，可是處理好了？」
「夫人？」宋知廉聞聲一愣，「你在這守著幹嘛？」
「還不是你處理公事的時候老是忘了時辰，誤了晚食。我又不便進去打擾你，就只能在這兒守著。」
宋夫人說完，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鬢角，「你看你，白頭髮又多了些，被三丫頭看見了，又要怪我沒把你照料好了。」
「年齡到了，自然如此。怪不到夫人你頭上。」宋知廉豁達一笑，反正家中也只有一個老僕，他也懶得端起在外頭的那副威嚴架子，乾脆直接牽起這位糟糠之妻的手。
「那就勞煩夫人你，與我一同去用膳吧。不知今日可有魚吃？夫人你煮魚湯的手藝我可是想念的緊。」
「饞得你這個朽木頭。」宋夫人輕輕掐了掐他的手腕，「最近公務當真這麼多？多到你下值歸家都要處理？」
「忙不完，根本忙不完。」宋知廉嘆了一口氣，「離塵寺的水陸法會，林家老祖的壽宴，還有一些暗潮湧動的傳聞。每一件都能讓我忙得焦頭爛額。」
「我看吶，就是你那個愛操心的老毛病犯了，事事都想親力親為，恨不得連城外停泊費你都親自去收。」
宋夫人輕輕點了點他的心口，心疼道：「別老緊繃著，太累了就緩緩。放點權給下面的人，讓他們多做點事。」
「哪有那麼容易？放權容易，想收回來就難了。我寧可自己多忙些，也不想自己的位子被慢慢蛀空。只要權沒下放還在手中，凡事就有迴旋的餘地。」宋知廉看了一眼院中唯一一棵寒酸的棗樹，緩緩開口道：
「這金陵乃是江南地區的心脈之地，我這金陵知府可以說是當的如履薄冰，生怕一步踏錯就萬劫不復，步了薛家的後塵。」
「我只是一個識些字的婦道人家，官人你說的事我也不懂。」宋夫人嘆了一口氣，主動牽起宋知廉那滿是筆繭的大手。
「走吧，我們去喝魚湯。」
「那辛苦夫人了。」聽到「魚湯」二字，宋知廉一掃臉上剛剛的愁緒之色，笑道：「那再加半盤蠶豆，我今天小酌一杯。」
宋夫人寵溺一笑，無奈道：「都依你。」
兩位老夫老妻就這樣牽著手，互相依偎著走在陳舊的廊亭中。
「對了夫人，家中還有多少錢銀？」宋知廉突然開口道。
「你問這個作甚？」宋夫人一愣，「當初三丫頭出嫁，你擔心她被林家看不起，可是幾乎把家底都掏空了給她當嫁妝的。還鬧的大丫頭，二丫頭說我們偏心，這麼久了都沒回來看我們。」
想到自己那兩個不孝女，宋知廉只能輕輕搖頭道：「她們以後自然會了解我的苦衷的，不提了。這不是馬上林家老祖要過壽了嘛，我想出些金子找人打點東西送過去。」
「打些什麼？我明天去問問這附近可有巧手的金匠。」
「夫人你來定吧。鐲子也好，耳環也罷，能體現我們的誠意就行了。就是題材要喜慶點。」
「那我想想吧。」
忽地，宋知廉感覺牽著自己的小手一緊，耳邊傳來一聲帶著顫音的，
「鳳凰……」
「鳳凰嗎？確實是個好彩頭。」宋知廉撫須一笑。
「不，官人。」宋夫人指著天空，一臉震驚道：「我的意思是，天上有鳳凰。」
「嗯？什麼？」
宋知廉詫異地抬頭，恰好看見空中那馱著一人的怪鳥一僵，筆直地栽向那座金陵城無人不知的山頭。
「那是什麼？等等，不好！那是藏佛山！」
……
藏佛山上一處隱蔽的小院。
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
震得掛在門檐上的扣著狼牙的風鈴叮鈴作響。
作為始作俑者的渡苦和尚詫異地轉頭看了一眼風鈴。
「哪來的？我記得昨晚還沒有這個？」
渡苦和尚只是疑惑一下，然後立刻邁開腳步朝屋內喊道：
「祖師，不好啦，出事了。」
「嚷嚷什麼，大驚小怪的。」明心和尚放下手中的銅鏡，不悅地瞥了一眼渡苦和尚，「想成為住持就要有定力，知道嗎？」
「不是，我……」渡苦和尚剛到嘴的話被嗆了回去。
「嗯，銅鏡？」他愣一下，又看到明心和尚另一隻手上的木梳。
「梳子？寺廟裡哪來的梳子？」渡苦和尚驚愕地看著自家離經叛道的祖師。
「別那副表情，怎麼，我沒頭髮就用不得梳子了？」明心和尚輕笑一聲，將木梳小心翼翼地放回一個古舊的木盒裡。
「好了，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渡苦和尚這才反應過來，趕忙說道：「不好了，祖師。有一頭形似鳳凰的怪鳥突然落到山上來了。我已經讓渡難去帶著武僧們去山腳下的門戶守著了，現在就等您安排了。」
「可有人員傷亡？」明心和尚淡淡道。
渡苦和尚搖了搖頭，「沒有。」
「那可有財物損失？」明心和尚又問道。
渡苦和尚想了想，再次搖了搖頭，「也無。」
明心和尚氣笑了，直接起身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那你急個什麼勁？」
「那鳥可能是鳳凰，會引起騷動的。」渡苦和尚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嗯，等等？」明心和尚突然嗅了嗅鼻子，「小渡苦，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渡苦和尚一驚，趕忙催動鼻識，「祖師，是有股味，好香啊，這是什麼？」
「差點忘了，你們自小就被送入寺中，自然是沒聞過這個。」
明心和尚挑了挑眉，樂了。
「誰這麼大膽子？敢在佛祖面前烤肉，不對，怎麼烤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