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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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梁邊境,靈州城

  一個大梁朝的邊陲小城,常年風大,黃沙漫天,緊挨著漠北,也是大梁朝的邊陲要塞。邊境時有戰事,好在前方有重兵把守,後方的靈州城也算太平。

  一個不算大的府邸,一年輕漂亮的婦人正坐在桌前縫製女兒的新衣。

  「阿娘……阿娘……」

  聽見女兒稚嫩的喊聲,徐氏停下手中的針線。抬頭,女兒正跑著拐進了屋。

  六歲的女兒火急火燎進屋就去夠桌上的茶壺,踮起腳尖,她的小短手也夠不到桌上的茶壺。

  江九珠索性就踩在凳子上,這才夠到水壺,自己倒了一大盞茶咕嚕咕嚕喝下,來不及入口的茶水順著兩邊嘴角流下把衣服打濕了一片。

  擱下茶碗,江九珠抬起右手,拿袖子在嘴上擦了兩下。

  徐氏看不下去,輕輕拽過女兒,拿起腰間的帕子溫柔的擦著女兒臉上的汗珠:「這是從哪裡瘋來?」

  「今早,我去找阿爹了。阿爹讓我來告訴母親一聲,今日衙門事多,午飯不回來用,母親也不必送飯去。」江九珠仰著臉,閉著眼睛享受著母親的擦拭。

  「知道了。」徐氏放下手帕。

  江九珠睜開眼睛,小眼睛亮閃閃的看著母親:「午飯我想吃阿娘做的麵條。」

  徐氏發問:「今日的字練了沒有?」

  九珠垮起小臉:「阿娘只會說些讓人不高興的事情。」

  如此看來,定是沒寫。

  徐氏反駁:「這天底下哪有人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等九珠學會寫字,到時候就可以給祖父母寫信了不是?」徐氏抬手輕撫著女兒的頭。

  說到這裡,江九珠問到:「多這些天了,阿娘,你說表哥現在到汴京了嗎?」

  「算著日子,秉玉應該是到汴京了。」

  江九珠臉上露出欣喜之色:「那表哥定把我的信交給祖父了。」

  「阿娘,你說祖父收到我的信,會不會很高興。」

  徐氏臉上的神態出現一抹異樣,看著女兒期待的眼神,說了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定是會的。」

  說來徐氏愧疚不已,當年如若不是因為自己,丈夫江啟也不會和親爹鬧翻,害得他在這邊境呆了這麼多年,連家也不能回。

  「阿娘,在給我做新衣服?」

  愁絲被女兒打斷。

  「是要過節了?」江九珠翻看著母親手中還未製成的新衣,六歲的江九珠還記不住節氣,以為只要是有新衣服穿就必定是過節。

  也難怪女兒會這樣想,以往都是過節才穿新衣。邊境苦寒之地,丈夫江啟一個小小的五品知州,俸祿不多,又經常接濟他人。徐氏也體諒丈夫的不易,這幾年勤儉持家,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條。

  「不過節。」徐氏悄聲說道,「這衣服是給九珠去汴京給祖父拜壽穿的。」

  今年中秋節恰是江宏五十五壽辰,想必江府會熱鬧操辦,這麼多年,丈夫都沒和汴京聯繫,屬實是他們不孝。

  徐氏想著趁此機會,讓女兒去汴京拜壽來緩和江宏和江啟父子之間的關係。

  當然了,此事斷然不能讓丈夫知道的。

  江九珠把衣服放下,她又問出已經得到過好多次答覆的問題:「阿娘,祖父真的還活著?」

  這大不敬的問題,女兒問過幾回,徐氏每次都認真回答,可女兒好像不太認可。

  「可……阿爹說沒有祖父,祖父早死了!」這是江九珠從父親那裡得到的回答。

  她只問過父親兩次。

  第一次,父親說,祖父早已不在人世。

  第二次,父親說,你阿娘得了癔症,你祖父早已不在人世。

  父親說阿娘胡說的。

  母親讓九珠不要再問父親這個問題。

  九珠分不清真假,父親不像在說謊,可母親也不會胡說。

  徐氏不想九珠煩惱上一輩的恩怨,並不打算告訴她原有:「再過兩個半月,你去汴京就可以見到祖父了。」

  「記住,可千萬不要讓你父親知道此事。」徐氏小聲提醒

  江九珠問:「瞞得住父親?」

  「到時候就說你想表哥,去汴京找秉玉。」

  這倒是個藉口。表哥今年十二歲,去汴京求學,相比有家世的子弟來說,表哥已經晚了許多。

  其實,徐秉玉並不是,江九珠親表哥,他是母親哥哥領養的孩子。後來聽說家道中落,徐家就只剩下母親和年幼的徐秉玉……

  江九珠也是從府中嬤嬤那裡聽了大概,其中種種,嬤嬤沒再細說。

  晚間。

  屋裡點著燭火,徐氏正握著江九珠的手,一筆一畫的教她學字。

  江…九…珠。

  她首先學的是寫自己名字。

  剛開始寫都是差強人意,現在已經練了半月,看著女兒絲毫沒有長進,江啟有些好笑:「原想著夫人字好,教導女兒,那女兒也可以寫一手漂亮字體,沒想到女兒隨了我,字丑。」

  徐氏不服解釋道:「九珠才開始學不到一月,夫君怎知以後寫的不好?」

  九珠停筆附和:「是啊,父親,您怎麼能先下定論。」

  江啟不爭辯:「好好好,為父言辭尚早,九珠定比我強。」

  半個時辰後,

  「可以了。」江九珠放下筆,活動起手腕

  徐氏看著沒有絲毫長進的字體,皺褶眉頭問:「怎麼,這就不寫了?」

  「難道母親看不出來這幾個字?」江九珠反問。

  「字是看的懂,但寫的不好,還得繼續練習才是。」

  對於徐氏的說教,江九珠認真答道:「字是傳達消息用的,何必在乎美與丑,那樣不免有些本末倒置。」

  江啟笑。

  六歲的江九珠能說出這話還是從父親那裡聽來的,她一字不差說出來使得徐氏不悅:「剛才不是還說你寫的字會比你父親強,怎麼才半個時辰就蔫了。」

  「人們不是常說這女兒像父嘛。」江九珠緩緩說道:「阿爹,你說是不是?」

  江啟又笑。

  徐氏皺眉,瞪了眼丈夫。

  江啟止住笑聲,繼續看手中的書。

  江九珠以餓了為藉口,把母親支了出去。

  屋裡只剩父女兩人。

  「阿爹。」

  「嗯。」

  「你寫的第一個字是誰教的?」

  許久不見回答,江九珠停筆抬頭,見父親發起呆,手裡捧著書,眼睛卻看向別處。

  父親似乎很喜歡發呆,江九珠見過很多次。

  有時候父親站在走廊下仰頭看著天空發呆,有時候會站在靈州城的城牆上,望著遠處發呆。

  阿娘說,阿爹這是想家了。

  她問阿娘,家不就在靈州嗎?

  阿娘說,阿爹是想他小時候的家了。

  她問阿娘,想小時候的家了,那阿爹為什麼不回去?

  阿娘不語。

  那個時候,江九珠不明白……不明白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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