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退無可退
當我越靠越近，便越能看清王衍臉上的憤怒。
他越是憤怒，我便越是氣定神閒，當我的馬終於在王衍的面前停下。他一把抓過了韁繩，使我胯下的馬不由地又朝他跟前靠近了幾步。接著，他上臂一揮，便將我掠到了他的馬背之上。
我驚呼一聲，待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在他的馬背上被他摟在了懷裡。
然後這時，王衍才調轉馬頭朝洛陽奔去。
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
王衍的馬是難得一見的良駒，他此刻放開了跑很快便將身後隨行的赤字營，甩得不見了蹤影。
王衍策馬將我帶到了一處無人山谷，山谷寂寞幽靜。青山環抱，綠影成蔭，四周只有啾啾蟲鳴與潺潺流水聲。
王衍將我扯下了馬，拉著我衝進了山谷的深處。眼前的景色，隨著我們的深入越來越顯得幽寂而充滿野性，這處無名的山谷像是從未有人涉足過一般靜美。
等到實在跑不動了，王衍才一把將我按在了地上。他身上的披風，將我整個人都籠住。我被迫躺在他的身下，因為剛剛的狂奔此刻還在急促地喘息著。
王衍的雙目猩紅，額頭青筋暴起。整個人看起來憤怒到了極點。
他雙手攥住我的胳膊，將我的雙手按在地上，固定在我的頭頂，單膝壓在我的雙腿上，令我動憚不得，讓我此刻顯得十分無助。
「納失失，是不是你一定要逼我綁著你，你才能不離開我？」
我剛想出口反駁，他便吻了下來，將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全都堵在了嘴裡。
這個吻綿長而兇狠，帶著強勢的掠奪與憤怒，像是要把我整個人都給吃進去。我緊咬著牙關，死守陣地，王衍的攻勢久無進展，惱怒地咬了一口我的唇，我一聲吃痛，給了他可乘之機。
他的舌頭的靈活地鑽進了我的嘴裡，卷著我的舌頭與他抵死纏綿。我推著他的舌頭抗拒，卻被他奪走更多陣地。我努力去咬他的舌頭，卻被他捏著臉頰不得已鬆口。
在這場爭奪戰中，我被他逼進了死角，已經退無可退。
我想用重獲自由的雙手推開他，可他的胸膛挺硬，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不能推動他分毫。還被他單手擒住，奮力也無法掙脫。
我想勾起膝蓋去撞他的命門，卻被他單腿就壓得死死的。我努力地扭動著身子，想從他的身下逃出，卻也只是徒勞。
我整個人就像是被釘在了原地，那樣無力。
就在我整個人已經在與王衍的對峙中筋疲力竭時，絕望地吐出一句，「忽都魯，別讓我恨你。」
這時，王衍才終於停了下來。
他無助地將腦袋埋在了我的肩上，低聲啜泣起來。
不一會兒，便洇濕了我的肩膀。
我愣了，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仿佛剛剛被人按在地上欺負的人，是他一樣。
過了好半晌，他才開口道：「直到現在，我都不想你恨我。納失失，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納失失，你愛我吧，求你愛我吧。」
我設想了許多種可能，我想過他會質問、會氣急敗壞，會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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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過經過這件事情之後，他會把我關起來，會折磨我、報復我，會讓我的身邊只有他一個人。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最後只是把頭抵在我的肩上，求我愛他。
我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與他劍拔弩張、清算總帳。我要質問他對我的冤枉、講述我受過的鞭子。我想好了要聲嘶力竭將所有的過錯，全都推在他的身上。讓他愧疚，讓他無地自容，讓他想要給我補償。
可唯獨沒有想過，會是眼前這個情況。
他用孩子般的赤誠乞求我的愛，讓我之前的一切算計，在他的面前都顯得十分可笑。
讓我在他的面前，變得無地自容、自慚形穢。
所以，在這寂靜的山谷中，我只有沉默。
沉默地等著王衍哭完，沉默地被他帶回了洛陽宮。
在進入宮城的時候，景縉孤身站在洛陽宮前迎接。
在景縉的注視下，王衍在宮城外下了馬，牽著我的手緩緩踏入了洛陽宮。
在踏入洛陽宮的那一刻，我看清了景縉眼中的神情。那是一種眼睜睜看著我再次踏入了牢籠，但卻對此無能為力的神情。
與他擦肩的時候，萬物都寂靜。
所有的一切，全都在此刻，滑向了無可奈何的絕望困境。也是在此刻，王衍與我，我與景縉，全都陷入了一種，不死不休的糾纏之中。
經過我這次的逃離，王衍對我徹底放下了戒備。他將我之前私下裡的那些動作，全都歸為了我在為了逃離洛陽所做的準備。
我也趁此之際借他的手，拔除了我之前安插在洛陽宮的眼線中，逐漸生了異心的一批人。
山海最終也沒有跟著使臣團回臨安，我讓她在民間結交有志之士，策劃著名在王衍的眼皮子底下，糾集一支反抗突厥人統治的隊伍。
我人雖在洛陽宮，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在暗中進行。
這全都要歸功於我此次的逃離，讓王衍對我放鬆了警惕。
有人對我重回洛陽宮感到欣喜，比如粉荷與王衍，那自然有人對此感到不滿，比如王夫人和後宮那些本就不大得寵的妃嬪。
我回到了勤政殿，日日待在王衍身邊，即使什麼都不做，也能輕而易舉地奪走王衍所有的注意。
這自然會令後宮諸嬪心生不滿，可那些低位嬪妃因為懼怕王衍，自然不敢來找我的麻煩。
但劉夫人卻不同，劉夫人侍疾有功，如今是這宮裡的大紅人，無人能出其右。自然不肯被一個宮女奪去了風頭。
所以，屢次來找我的麻煩，雖然次次被我擋了回去。
但她如今已經明目張胆、手段拙劣到，讓我一度懷疑之前在安樂堂設計我，處心積慮想要借薊王與寧才人的手殺我的人，不是她一般。
但是，很快我便沒有了這個疑惑。
因為接下來的發生的事，讓我徹底領教了她手段的毒辣。也讓我明白了之前的小打小鬧，只不過是為了讓我放鬆警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