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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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冬至。

  出門準備去文津閣前,我們八名質子臨時收到洛安城京兆尹的調遣,跟著鑿冰捕魚的北臻百姓一同出城。

  每年冬至之時,北臻國的百姓都有鑿冰捕魚的習俗。

  各家各戶出幾個人力,一同到冰凍的江河湖泊鑿冰捕魚,然後將其晾曬風乾。

  起初是補充冬季食物儲備,且也是為年末除夕而備,久而久之,冬至鑿冰捕魚便也成了一種儀式和節日。

  洛安城的京兆尹為了得民心,每年都會調遣一部分護城軍,帶著洛安城的百姓到城外幾里遠的凍河鑿冰捕魚。

  而這種要出力的苦差事,今年自然是少不了我們八位質子的。

  荒郊野嶺,天藍得純粹,暖陽炫目明耀。

  可天氣卻極具欺詐性地冷寒至極,呼出的每口氣都化成霧氣,在眾人的眉頭上落下一層薄薄的霜雪。

  遠處山脈如銀龍蜿蜒盤繞,不斷向天邊延伸,寬廣的冰河上積雪皚皚一片,白雪反著陽光,亮得人都睜不開眼。

  寒風瑟瑟,人光站在冰面之上,冷寒之氣便透過鞋底,向全身侵襲。

  腳尖凍得麻木,身體好像從內向外都被凍透了一樣。

  話說回來,光鑿冰這活,就很不好干。

  我和於世初次鑿冰,冰鑿用得也不得其法,鑿了大半天,冰面上也只是腦袋般大的冰洞。

  而其他幾國的質子亦是如此,費了大半天的力,累了一頭的汗,也沒能鑿出北臻人要的那種冰溝來。

  幾名負責看管我們質子的護城官兵在旁什麼也不干,只知道揮鞭子瞎吆喝,罵罵咧咧,不停地對我們進行言語上的羞辱。

  「吃奶呢,用點力氣!」

  「一個個的別想偷懶......」

  「到我們北臻來當質子,那就是來當孫子的......」

  「豬都比你們有勁兒......」

  鞭子抽得啪啪作響,時不時抽打在幾名質子的身上。

  餘光里,魏馳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一鞭。

  許是秉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他面無表情地忍了下來,低頭繼續揮著冰鑿用力鑿著冰面。

  「累嗎,要不去岸上的營帳里休息下?」,於世在旁同我低聲道。

  我搖頭回應時,「啪」的一聲脆響,迴蕩在冰河的上空,鞭子應聲狠狠抽在了於世的身上。

  「聊什麼聊,再不好好幹活,抽死你。」

  於世不服氣,憤怒地轉頭看向那名護城兵。

  「還敢瞪老子?」

  「抽不死你。」

  話音尚未落,護城兵手中的鞭子再次揚起。

  敢打我的於世,那自是忍無可忍的事。

  我快步閃到於世的身前,並將手中的冰鑿投向了那護城兵。

  護城兵本能偏身躲過,揮出的鞭子也抽了個空。

  一時不理性的舉動激怒了北臻的人,幾名護城兵登時朝我和於世包圍而來。

  「反了是不是,你們是來當質子的,不是來當王子皇孫的......」

  暴怒的護城兵再次揮動長鞭,徑直朝我抽來。

  於世正要將我拽到身後護住時,一道身影從旁側閃現而來,下一刻魏馳就擋在了我和於世的身前。

  他堪堪替我挨了一鞭的同時,快准狠地將鞭子死死攥在手裡。

  幾番快速纏繞,魏馳將那護城兵拽到身前,然後反用鞭子纏住護城兵的脖子,抬腳一絆,動作行雲流水,順勢將那護城兵拖到冰窟窿旁。

  魏馳的身手極快,如閃電疾風,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只是眨了幾下眼,那護城兵便頭倒扎在冰河窟窿里掙扎求饒。

  偏偏魏馳將手中的鞭子攥得愈發地緊,整個人都散發著懾人的殺氣,似乎要將那人置之於死地。

  其他幾名護城兵見狀,紛紛拎起武器朝魏馳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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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掣及時上前,掄起冰鑿對抗,而魏馳也放過了手中的那名護城兵,抽走皮鞭同迎上前來的幾名護城兵過了幾招。

  我和於世也就近撿起冰鑿,走到魏馳和玄掣身旁。

  四個人,背靠著彼此,圍成了一個圈,與不斷圍上來的北臻護城兵對峙著。

  起初其他幾名質子只是站在一旁觀望,抱著不想惹事上身的態度,可看都最後,竟也紛紛拎起冰鑿,走到了我們四人身旁。

  「區區幾個質子,還想在我們北臻的地盤反了不成?」

  有質子不忿道:「我們是質子,但不是可以任爾等鞭打的奴隸,明明是你們北臻人蠻橫暴虐在先,我們自護罷了,何談反字?」

  動靜鬧得大了,連帶著一些洛安城的百姓也紛紛提著冰鑿朝我們這群異國人圍來。

  然而北臻那邊,加上百姓,有百餘人,人多勢眾。

  我們八名質子以及帶來的手下,滿打滿算就二十人,明顯處於劣勢。

  魏馳卻毫不畏懼,走到我身前,與於世並肩而立,將我護在他高大的身影之後。

  他用力甩臂,揚鞭一抽,空曠無垠的冰河之上,迴蕩著清脆的聲響,一場混亂廝打就此開始。

  「玄掣,長槍。」

  「是。」

  玄掣承令,飛速朝岸邊跑去。

  我手握著鑿冰,也想跟北臻人打一架。

  結果,好嘛,於世和魏馳兩人,一個守在我身前,一個守在我身後。

  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兩個,我手痒痒想打架,剛要伸手去對抗,結果不是被於世截胡,就是被魏馳截胡,根本無從下手。

  「.......」

  我很想大聲告訴他們二人,我殺人不眨眼,一個頂他們十幾個,沒弱到需要他們保護的地步。

  「殿下,接槍。」

  玄掣一邊朝我們這邊跑來,一邊將魏馳的那把紅纓長槍隔空投擲而來。

  魏馳幾步助跑起跳,騰空一躍,接住紅纓長槍,旋即翻身跳落在諸國質子的最前面。

  晴空暖陽下,紅纓長槍劃出炫目的弧度。

  虎虎生風的幾招,招招致命,逼得那護城兵的領頭與手下不停後退。

  待逼出一定的安全距離時,魏馳甩袍側身而立,紅纓長槍用力地敲立在冰面上,立在他的身側,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傲然氣勢。

  他聲音雖然高揚,語調卻淡漠輕蔑,一如既往地慵懶倦怠,透著生殺予奪的遊刃有餘。

  「士可殺,不可辱。」

  「犯我者,死!」

  我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凝望著逆光之下高大筆挺的身影,一顆心頃刻間被他的萬丈豪情填充得滿滿的。

  待玄掣提著長劍走到魏馳的身側時,我也提著手中唯一可以當作武器的冰鑿,走到了魏馳的身側。

  我這個人啊,富貴可淫,卻唯獨威武不屈。

  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欺負還要忍氣吞聲。

  死有什麼的,我死裡逃生那麼多次,還真不差這一次。

  連自己的尊嚴都護不住,我又怎能護得住南晉的尊嚴。

  靠卑躬屈膝求來的一時太平,終究不是長久之策,國君之責便是要用自己的骨氣和志氣來撐起眾多子民的尊嚴。

  冰鑿在手中耍了兩下,我百無聊賴地看著北臻的護城兵首領,拿出我在南晉朝堂上對著那些老猴們的態度。

  撥弄了幾下冰鑿鋒利的尖頭,我慢條斯理地道:「本世子好久沒殺人了。」

  衝著北臻的護城兵勾了勾手指,我狂妄地說了一句。

  「先上來十個,給本世子過過手癮。」

  餘光里,魏馳垂眸冷冷地看向我,沉聲道了句:「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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