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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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江家被污衊通敵叛國,外祖父和舅舅們遭奸人坑害殞身沙場。

  草蛇灰線,埋伏千里。

  皇帝早便不打算留下他們。

  今聖無德無能,大燕已然到了末路。既然如此,還有什麼退讓的必要。

  想著,衣袖突然被拽了一下,表妹徐安若悄聲問「前面那是肅王不是?」

  江令儀驟然抬頭,耳邊風聲人聲都已聽不見了,眼底映著林中人的身影。

  男人頭束白玉鎏金冠,窄袖處繡著金線七轉祥雲,腰間扎著同色暗紋帶,配山河繡樣的香囊。

  凌厲逼人又帶著與生俱來的尊貴,不容逼視。

  江令儀暗自持弓搭箭,走近前,那邊肅王似有所感,回身望過來。

  剎那間林中竄出支羽箭直衝肅王而去。

  咻——一箭射出,尾端刻著一個小巧的江字,正好將那箭攔腰截斷。

  江令儀深深緩了口氣。

  齊咎躲閃的身形微頓,抬眸看向她。

  少女青衣勁裝,只用一根靛青銀紋髮帶束髮。

  面色冷白,繃起臉來眉眼凌厲,頗有高嶺之花不可攀折的意思。

  江令儀收回視線,隨著徐安若上前見禮。

  齊咎目光落在她身上半刻又移開,道:「有勞郡主了。」

  而後又覺得太過生硬,補充道:「郡主準頭很好。」

  江令儀仰面道「殿下的傷如何了?」

  傷口尚有些灼熱脹痛,齊咎道「不妨事,好些了。」

  肅王少年時征戰沙場,與徐安若之父威武侯交情不錯,徐安若問「王爺怎麼獨自在這,連身邊伺候的人都打發走了。」

  「孤不慣人跟著,閒逛而已,不獵什麼。」

  江令儀「殿下箭術超凡,今日無幸得見麼?」

  齊咎指尖輕動,垂眸看她「獵場中沒什麼新奇玩意,便提不起興致。」

  少女唇角微勾,神情如初雪消融。

  先前那種冷漠淡然一瞬蕩然無存,唯余水墨一般的溫和。

  她向來極少在人前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江令儀輕笑,隨口擠兌他道「偶然聽表兄提起今日圍獵中心有隻上乘白虎,皮毛勝雪,不想王爺也不以為奇。」

  齊咎眸子一暗。

  果然只有關於徐家子的事才能牽動她的情緒。

  齊咎口中發澀,接不住話,忍下心頭酸澀,他薄唇輕啟,還沒說話就被打斷。

  「臣參見肅王殿下!」大理寺少卿沈箴言領著兒子,一行人浩浩蕩蕩自林中搶出來,誠惶誠恐「犬子無狀,衝撞了王爺,望王爺恕罪。」

  「望王爺恕罪!」沈恪對著肅王不住叩頭,腿腳發軟。

  傳聞這位肅王殿下鐵血手腕,冷酷無情。一怒之下說不得就要了他的命!

  男人聲如金石,低沉悅耳「秋獵當中,流箭亂矢無眼,不妨事。倒是該多謝江尚書家的德安郡主。」

  齊咎朝江令儀示意,意思讓沈箴言領她的情。

  江令儀望著他笑了笑。

  齊咎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眼,不習慣她動不動就笑意宴宴的。

  沈箴言急昏了頭,聞言轉向她「多謝德安郡主,今日若不是郡主,犬子闖下滔天大禍萬死難辭,郡主巾幗不讓鬚眉,不失定國公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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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安若微妙的挑了挑眉。

  這大人真是昏頭了,當著嫡親孫女的面夸外孫女不失定國公風範。

  不知道的當他是刻意挑唆呢。

  江令儀一時拿不準這位大人究竟是存心挑撥還是無心之言,只能躬身行禮「大人過譽,跟眾表兄妹比起來不過略通皮毛,不敗壞外祖名聲罷了。」

  沈箴言擦擦汗,踹了沈恪一腳「快謝過郡主。」

  沈恪喏喏連聲道謝。

  沈箴言最看不慣他這幅樣子,怒道「你這逆子只會給我惹禍!瞧瞧人家德安郡主,十四五歲就有治理水患之能,得封郡主。你再看看你!逆子!」

  氣得鬍子亂顫。

  徐安若繃不住想笑,低聲輕咳。

  沈箴言千恩萬謝,領著兒子退下。

  四周隱蔽無人,顧念兩人待嫁女的身份,不便和肅王多呆,江令儀同徐安若行禮告退。

  齊咎又瞧了她一眼,點頭別過。

  剛走幾步,江令儀莫名想起男人垂眸時的欲言又止,站定回首看去。

  恰巧和齊咎四目相對。微風乍起,江令儀下意識眯起眼,有輕微的異物感,她掏出帕子輕輕擦拭。

  「別揉。」手腕隔著衣袖被握住,一隻大手從她手中抽出絲帕,小心翼翼替她處理眼睛。

  江令儀順勢垂手,眼睛洇出薄淚,眼尾泛紅。她隔著淚眼朦朧打量齊咎。

  男人劍眉微斂,眼眸漆黑如墨,專注替她拭眼,連這麼近的視線都沒察覺。

  隔著帕子,齊咎手指的溫度傳到她眼下。

  江令儀眼睫顫了顫,掃到男人的指尖。

  齊咎動作一頓,終於意識到這個距離太過親密。

  他懊惱的退後半步,沉聲道「好了。」

  齊咎將帕子遞出去「唐突郡主,是孤失禮了。」

  江令儀沒接過手帕,只是定定瞧他那泛著紅的耳尖。

  徐安若只顧往前走,察覺江令儀不在身邊,轉身就見她素來持重守禮的表姐和肅王殿下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對面站著。

  肅王正往前遞手帕,她表姐眼都紅了,愣在原地沒有要接的意思。

  徐安若反應過來氣得咬牙。

  怎麼肅王平日一副嚴肅端正的樣子,突然硬要贈帕子給江姐姐。

  太不像樣了,都給表姐氣得要哭!

  「肅王殿下若是沒有正經事,臣女同姐姐就告退了!」徐安若拉上她扭頭就走。

  齊咎手僵在半空,緊了緊,把手帕珍重的收起來。

  這麼輕浮行事,叫人當成登徒子了。

  齊咎扶額。

  等平靜下來,齊咎揚聲「長越。」

  黑衣人冒出來,跪地抱拳道「殿下吩咐。」

  「取我的弓來。」

  長越疑惑撓頭,不明白主子怎麼突然又想打獵了。

  剛想領命下去,腳下一停,想了想還是說「殿下,對姑娘家動手動腳似乎不太好。」

  齊咎臉沉下來,橫他一眼。

  長越見狀趕忙退下。

  齊咎捻了捻手腕處的紅繩,深深嘆氣。

  這可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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