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漆黑的眼睫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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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咎腳下輕點,帶她迅速往後掠去。

  洪水來勢洶洶,將房屋樹木連根拔起,卷進渾濁不堪的泥水中。

  縱然齊咎身手不凡,還是跑不過洪水。

  身後猛地一拍,瞬時被卷進去。

  初春河水冰涼刺骨,江令儀掩住口鼻,被水流裹挾身不由己,沉沉浮浮。

  齊咎剛將她托出水面換氣,迎面撲來巨浪,嗆進江令儀鼻腔。

  整個人控制不住的嗆咳。

  昏天暗地。

  泥沙幾乎把他雙眼糊起來。

  水流湍急,巨石近在咫尺。

  這個速度若是撞上去。

  齊咎心下一沉。

  極力側身,把江令儀嚴絲合縫地護在懷裡,背轟然撞上,喉嚨湧上一股甜腥,頭腦越發昏沉,攪在水中沉浮。

  「咳咳。」

  江令儀咳嗽兩聲,悠悠轉醒。

  入目是陳舊的房梁,她支著身子坐起來,頭暈目眩好半會才清醒過來。

  低頭一瞧,身上換了身麻布粗衣,乾爽利落。

  「姑娘醒了?」

  老婆子聽見咳嗽聲,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近前來。

  江令儀扶額,總算想起發生了什麼,啞聲問「是您救了我?您見到我時有沒有見過一個高大的男子?」

  老婆子慈祥地笑了笑,道「可不敢說是老婆子我救的,是你丈夫背著你尋到我這裡。」

  江令儀一怔,丈夫?

  回想過來,道「他人呢?」

  「他渾身是傷,我說讓他跟你一塊躺躺,不願意,說什麼唐突不唐突的話。」

  老婆子擺手,道「剛把你安置下,他就昏過去了。」

  江令儀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男人面色蒼白,面上豁大一道劃痕,血暫時止住,結了一層血痂。

  脖頸處撞得青紫。

  渾身濕漉漉地蜷縮在小椅上,劍眉緊促。

  江令儀連忙起身,探手試了試他額上的溫度,見沒起熱才鬆了口氣。

  「別著急,眼下鬧水災,哪也去不得。」

  「就暫且在我老婆子家裡安心住著吧。」

  老婆子見她面色煞白,唇角毫無血色,以為她憂心水患,開口安撫道。

  江令儀搖頭道「您有沒有合適他穿的衣裳?我想給他換一身。」

  「瞧我這記性,把這事給忘了。」

  老婆子自衣櫃裡翻出來件陳舊衣衫,道「我兒子的衣裳,拿去換了吧。」

  說完便退出去。

  江令儀輕輕推了他兩下,見齊咎沒有轉醒的意思,便去解他的腰封。

  幸好今日穿的衣裳不算繁瑣,江令儀擺弄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頗費力氣。

  她垂眼一看,齊咎背上好大一片青紫瘀血,深得發黑。

  高高腫起來,甚是嚇人。

  她湊近將那片摸個遍,還好並沒有傷到骨頭。

  「玉言?」

  沙啞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江令儀摸索的動作一停。

  抬起頭正跟齊咎四目相對,鼻尖險險擦過。

  齊咎瞳孔幽深。

  天知道他睜眼就見江令儀俯身環著他,手細細在背上摩挲是什麼感覺。

  他呼吸發緊,故意問道「做什麼?」

  兩人面貼面,離得極近。

  江令儀甚至能感覺到灼熱的呼吸,她漆黑的眼睫顫了顫,往後退了幾分,道「給你換身乾淨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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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咎低低笑起來,牽動背上的傷口,疼得悶哼一聲。

  他道「我自己來吧。」

  江令儀直起身,將衣裳遞過去,就立在一旁看著他換。

  齊咎無奈道「非要看著我嗎?」

  江令儀揶揄地抿唇一笑,道「又不是沒見過。況且,我也想看看肅王殿下傷著脊背是怎麼換衣裳的。」

  肩膀連著背部疼得發麻,齊咎動作微滯,繼而若無其事地伸進衣袖裡。

  強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江令儀接過,踮腳給他穿上,神情專注地給他理衣襟。

  齊咎垂眼。

  女子眉眼氤氳,纖長的手指撥弄衣襟。

  帶著涼意的指尖蹭在脖頸處,她還毫無所覺。

  齊咎挪開眼,眸色越發深沉。

  江令儀注意到他的神色,接連後退兩步。

  逼仄狹小的房間裡浮動著不同尋常的曖昧,靜了好半晌。

  江令儀率先開口,道「你臉上這道傷痕,恐怕會留疤。」

  齊咎下意識抬手去摸,半途被她握住手腕,沉聲道「別碰。」

  從江令儀清凌凌的眼底,齊咎看見自己面上猙獰的傷疤。

  自面中一路劃到眼尾,險些左眼都保不住。

  齊咎倒不覺如何,卻見江令儀滿面惋惜,頓了頓,道「你很在意?」

  江令儀只顧著看,聞言「嗯?」了聲,頷首道「確實在意。殿下花容月貌,乍一毀損實在可惜。」

  她只是玩笑話,想逗一逗他,卻不想齊咎眉眼瞬時黯淡下來。

  低聲道「我盡力尋些去疤痕的藥。」

  他知道江令儀對這張臉有些好感,所以無論如何也得恢復原樣。

  江令儀不明所以,道「不留疤當然好。」

  卻見齊咎情緒越發低迷,江令儀後知後覺地補了句,「便是留疤也不能遮蓋肅王殿下蓋世風華。」

  說上好一會好話也沒用,齊咎打定主意要去掉這道疤。

  見他這麼堅持,江令儀越過這個話頭,道「我們被衝到哪了?」

  「蘇州邊界的沂水村,足足在水裡泡了一天。」

  江令儀驚詫,道「能活下來真是不易。」

  齊咎沉聲,道「水壩毫無徵兆的決堤,絕不是巧合。」

  知府帶人修了這麼長時間,怎麼可能察覺不到水位有異。

  隱而不報,是何居心。

  江令儀應道「那個知府,一定有鬼。」

  她揉了揉眉心,道「為今之計只能等人來尋咱們了。」

  公主府亂成一鍋粥。

  一個超一品王爺,一個郡主,就這麼被洪水沖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敬安公主震怒,呵斥道「知府,你辦的好差事!」

  「水壩接連修這麼多天,修到哪裡去了?」

  「說崩就崩!」

  知府顫顫巍巍,道「公主容稟,下官確實盡心盡力修繕水壩。」

  「誰知道洪水來勢洶洶,這水壩根本就承受不了如此大的水災,崩塌是在所難免的事,非人力所能挽回啊!」

  說完,連磕了幾個響頭,撞得額頭出血。

  淚涕齊下,說得好不可憐。

  敬安冷眼端詳他一會,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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