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糟糕!他真是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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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辣滾燙的紅鍋註定和滕諒無緣,被兩雙眼睛死死盯著,他壓根不敢下筷。

  范載陽吃得滿頭大汗,反觀黎安,優雅至極,額頭只是出了一層薄汗。

  包廂門被敲響,服務員推著個小車走進來,順口溜似的報菜名:「三位點的鴨腸豬肝豬血雞胗來了。」

  聞言,黎安眼底掀起一絲波瀾,但幾乎無人可見。

  滕諒恨恨咬了口清湯寡水裡涮起來的菠菜:「又點?吃得完嗎你?」

  范載陽拱了下肩膀,起身就要往鍋里下那些內臟。

  滕諒眼疾手快,拿起公筷制止了他的動作:「去找服務員把鍋再隔一塊出來。」

  「為什麼?」范載陽尾音上揚,困惑不解,「以前也沒見你這麼雞毛啊。」

  「他不吃內臟。」滕諒看向黎安,眼裡綴著細碎的光,像是求誇獎的小狐狸,「對嗎?」

  目光相對,當沉默彌散開來,他們對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一個想要試探,而另一個從來都希望自己能夠被試探。

  黎安擱下筷子,因為火辣而薄唇嫣紅,他眨了眨泛起霧氣的桃花眼,專注地盯著滕諒:「你很了解我。」

  啪嗒。

  處在狀況外的范載陽輕輕敲了下碗沿:「你們又在打什麼謎語?拜託,說明白點,我這個局外人很懵啊。」

  「你說的對。」滕諒重新把目光投向范載陽,「范哥,你現在可以去找服務員了。」

  「不用,其實我可以用手機——」

  「面對面交流更方便。」滕諒無情打斷范載陽。

  如果到現在范載陽還看不出其中的門道,那他可真就是缺心眼了。

  「OK,我去面對面聊。」他無奈比了個OK,離開的時候還貼心把門帶上。

  滕諒戳著碗裡的東西,眼神似有若無地落到黎安的無名指上:「這段時間你好像都沒有再戴那塊表了。」

  黎安垂眸,望著空空蕩蕩的手腕,意有所指:「沒必要再戴了。」

  「為什麼?」滕諒揚眉,「它很襯你。」

  黎安神色黯然:「……上面的時針自從我得到它起,一共走了70128圈,是時候讓它休息了。」

  「如果你當老闆,我一定會羨慕死你手底下的員工。」滕諒輕笑,說了些不著四六的俏皮話。

  黎安揚唇,沒有搭話。

  右手邊放著盛了溫水的玻璃杯,滕諒順勢拿起,以拙劣的演技向右邊趔趄一下,杯里的水穩穩落到黎安的手上,又順著桌面低落,沾濕了他的衣裳。

  雖然結果很美好,但過程就有些假戲真做了,滕諒一時沒控制住,還真跌坐在黎安腿上。

  堅實的大腿傳來緊繃的觸感,滕諒嘴角抽搐,立馬起身。

  懷裡空空落落,黎安依舊緊緊盯著滕諒,嘴唇小幅度張了幾下,終究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下。

  儘管他已經用盡全力掩飾,但滕諒還是從這人的眼睛裡看見了他對自己拙劣演技的一言難盡。

  決定扳回一局的滕諒努力裝得慌張,急忙放下杯子,抽出紙巾,親自上手給黎安擦衣服。

  順帶擦手。

  「對不起對不起,手滑了一下。」滕諒一邊動作一邊道歉。

  黎安挑眉:「我記得你是整個身體倒了過來,手滑?」

  滕諒的手一點點滑到黎安的手指,紙巾蹭在上面的力度並不算小:「牽一髮而動全身嘛,黎醫生理解一下。」

  「我靠!」范載陽突然出現,看見屋裡的場景後爆發出尖叫。

  從門口的角度看,就像是滕諒彎腰正親吻著黎安。

  范載陽反應過來,立馬擋住服務員的眼睛,轉身就把門關上,從頭到尾沒給滕諒留下解釋的時間。

  滕諒扭頭僵在原地,但並沒有忘記正事。

  黎安小聲吸了口涼氣,壓低聲音:「如果你選擇繼續,我不認為我的手指還能完好如初。」

  聞聲,滕諒如夢驚醒,他拿起紙巾,瞥見了上面滲出來的點點痕跡。

  哦吼。最壞的消息真的避無可避。

  無名指上的小痣露出真面目,滕諒怔住,耳邊儘是嗡鳴,腦海里亂作一團。

  各種各樣的聲音填塞進來,但追根溯底,無一不是黎安。

  靈魂飄出身體,滕諒仿佛是在第三視角觀看這場鬧劇。

  反胃的感覺湧上心頭,剛剛下肚的一點東西爭先恐後想要出來,但所幸的是滕諒壓住了。

  恍惚間,滕諒聽見自己問:「為什麼?」

  這三個字像是漂浮在虛空,沒有實感。

  黎安皺眉,微微歪頭:「我可以回答你,但是為了公平,你也應該回答我一個問題。」

  「公平?」滕諒自嘲笑笑,「我們之間還有公平?」

  「......」黎安沉默片刻,「那我呢?你對我又公平嗎?」

  聲音不大的一句話卻像是深山裡的鐘鳴,徑直叫滕諒震耳欲聾。

  他本是陷在沼澤里的流民,可等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才是那害人的黏膩泥土。

  「我——」

  「嘿!」范載陽的出現打破僵局,「你倆剛才做什麼呢?這可是公共場合!」他關上門,放低聲音說道。

  滕諒揚眉,扭頭:「我們沒有,是你看錯了。」

  「是是是。」范載陽舉起雙手,「都是我的錯,那請問諒仔同學,我的『面談』可以結束了嗎?鍋里的肉要老了。」

  滕諒捏了捏鼻樑:「隨便吧。」

  范載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總隱約覺得房間裡的氛圍不太對勁。

  對面兩人也不說話,除了湯汁滾滾冒的聲音,房間安靜得厲害。

  「......我放內臟,黎醫生不介意吧?」范載陽決心緩和氣氛。

  黎安點頭:「我吃飽了,你隨意。」

  說完,復歸沉靜。

  范載陽只能幹巴哼著歌,眼珠左右來回瞥,觀察兩人的細微表情。

  滕諒雙臂抱在胸前,身體遠離黎安一側,是典型的防禦姿態。

  「方便問一下,你們現在是——什麼情況?」范載陽的手指在兩人之間晃來晃去。

  滕諒掀起眼皮,按住范載陽的手指,甩了回去:「不方便,你組的局,有話快問,我趕時間。」

  聞言,范載陽的唇角向下撇了撇,小聲吐槽:「我怎麼不知道你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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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諒略顯警告地望了眼范載陽,見狀范載陽麻溜閉嘴,特別沒出息地附和:「對,他趕時間,那我就不繞彎子了,黎醫生?」

  修長筆直的雙腿搭在一起,黎安神情睥睨,仿佛天生的領導者:「嗯?」

  「黎醫生,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范載陽邊問邊把鍋里的肉夾起來,還不忘記沾蘸水。

  滕諒頭疼扶額,移開眼神不願意再看范載陽。

  黎安歪頭:「為什麼這麼問?」

  「你總盯著我看。」范載陽放下筷子,兩手交叉放在桌上,身體前傾,「我沒有感受到惡意,但是能感覺到你對我的好奇,為什麼呢?我一普通人,到底是哪裡吸引到你了?」

  黎安姿態隨意卻不失風度,他靠著椅背,面無表情:「范警官是在審我?」

  「哪有?」范載陽輕點大拇指,「隨便聊聊而已。」

  黎安輕笑,視線落在滕諒身上,眼中包含的情緒是滕諒不明白的,它像是控訴又含著委屈。

  心裡某個角落突然軟了軟,滕諒難得心虛,他扭開頭,不去和黎安對視。

  黎安的笑聲愈發透著悲涼,每一下都敲在滕諒的心上。

  自己這算是又一次背刺他嗎?滕諒問自己。

  他知道答案,所以他不敢和黎安對視。

  黎安眼神轉瞬冰冷,直直刺進范載陽的眸子:「你很像我的一位長輩。」

  聞言,范載陽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在一起:「詳細一點。」

  「在我說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黎安頓了頓,「可能會有些冒昧。」

  話音剛落地,范載陽就無所謂地應好,他叫黎安不用在乎。

  黎安挑眉,傾身上前,襯衣還殘留著的水痕明晃晃地提醒著滕諒方才發生的一切。

  許是察覺到滕諒的目光,黎安看過去,卻只見滕諒按著太陽穴,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

  黎安氣笑了:「呵,第一次和鴕鳥吃飯,挺有意思。」

  范載陽:「什麼鴕鳥?」

  「沒什麼。」黎安深吸一口氣,「冒昧問一句,令尊令堂身體怎麼樣?」

  范載陽豎起大拇指:「我爸五年前去世了,我媽媽身體倍兒棒。」

  黎安:「抱歉。」

  「嗐,沒事兒,都過去了。」范載陽擺手,「不過你問這個幹嘛?」

  「先等等。」黎安換了個問法,「你和令尊令堂在生物上存在親子關係嗎?我知道這個問題有點尖銳,但它的答案對我們都很重要。」

  話沒說完,滕諒已經重新望向黎安,蹙緊眉頭,目光里隱約透著警惕。

  黎安小幅度牽起嘴角,扯出自嘲的笑意:「你看,我說對了。」

  滕諒頓住,即使沒有點明,但他還是聽出來黎安的話外之音:我沒有信任他。

  自從黎安說完那句話,他的視線再也沒有因為滕諒而停留過。

  聽完黎安的問題,范載陽沉默良久,忽地腦中靈光一閃:「如果我的答案是『沒有』,那你前面說的長輩……會是我想得那樣嗎?」

  「是。」黎安糾正,「不過就像你說的,你的答案是一切的前提。所以,你的答案又是什麼?」

  白色的霧氣飄搖而上,成了道帘子擋在兩人之間,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直到湯汁漸漸燒乾,油滴跳出鍋,濺到桌面,范載陽才回神。

  他關掉火,神色晦暗:「肉都不能吃了——我是被收養的,如果可以,我想去看看你口中的那位長輩。」

  這次卻換成黎安沉默了,他起身:「明天有空嗎?」

  范載陽抬頭:「......可以調。」

  「上午九點,這裡見。」說完,黎安轉身離開,沒有和滕諒打招呼。

  等人離開,范載陽的身體立馬松下來,他捂住心口,嘴裡念叨不停:「......喂,諒仔,人都走了,還盯著看呢?」

  滕諒收回視線,蹙眉:「你就這麼把事情告訴他?」

  范載陽聳肩:「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而且這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他伸伸懶腰,「諒仔,你知道的,哪怕只有千萬分之一的希望,我都要試一試。」

  滕諒到底沒有再勸,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和機會。

  飯是吃不下去了,等出門結帳的時候,滕諒他們卻被告知提前走一步的黎安已經結過帳了。

  滕諒臉色蒼白,做什麼都一副提不起興致的樣子。

  用范載陽的話說就是要死不活。

  車上,范載陽忍不住問:「你到底怎麼了?一路都垮著張臉。」

  窗外的風景快速後退,滕諒只覺得腦袋突突跳:「......沒事。」

  「你能不能對我說句實話?」范載陽有些無奈,「你這要是沒事,太陽都得從西邊出來。」

  滕諒垂眸:「我真的沒事,你安靜點,我想睡覺。」說完他乾脆閉眼假寐。

  大概是感覺到滕諒真的不願意說,范載陽沒有繼續逼問,只是輕輕嘆氣,默默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

  樓道依舊陰冷,到處都粘貼得有廣告。

  滕諒跺了下腳,聲控燈應聲亮起,他踏上階梯,卻在第二個階梯的地方停住腳步。

  回頭看,那個屋子依舊安靜,正如很久以前那樣,就好像這段時間的一切都只是夢境。

  聲控燈滅了,滕諒轉身緩緩往上走,正準備開門,低頭看見門前地上放著個外賣包裝盒。

  和黎安第一次給他點的外賣一模一樣。

  他頓了頓,蹲下拾起外賣,半晌下到一樓,把東西擱在黎安門口。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不該再繼續下去了,滕諒試圖把一切都斷得乾乾淨淨。

  黎安的話不停在他頭頂盤旋,一次次提醒著滕諒他曾經對黎安做了多麼畜牲的事。

  癱在碎花沙發上,滕諒望著天花板,任由胃裡咕嚕作響。

  「對不起......」滕諒眯著眼睛,呢喃。他多麼希望黎安能夠聽見他的道歉,但他卻不敢出現在黎安面前。

  滕諒唾棄這樣懦弱的自己,他再一次選擇了退縮,一如八年前。

  風呼呼吹著,樹葉嘩啦啦奏著小夜曲,滕諒的思緒陷入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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