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當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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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水冰涼,我將浸過井水的棉巾貼在了慕珩脖頸處。

  這裡是所有血脈精血活躍的地方,也是降溫效果最顯著的地方。

  「我來吧。」慕珩的手握在了棉巾上。

  「鬆手。」

  我直接下命令,而慕珩倒也是聽話,或許,直到現在,他也是在強撐著最後一絲的理智。

  他的身上實在是太燙了,幾番下來,那原本冰涼的井水都似乎有些溫乎。

  「慕珩,這個是去火的藥。」

  我將藥丸放在了他的嘴邊,他卻沒有直接張嘴,而是抬手從我手裡接過,自己塞進了嘴裡。

  我沒有過分在意這個舉動,只是直覺告訴我,慕珩在清醒地克制著什麼。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我聽到慕珩平緩下來的呼吸時,才將手又摸到了他的臉上。

  雖然還有些微熱,但好在溫度是降下來了。

  「你可覺得現在好些了?」我又問,慕珩卻只是唔得答了一聲。

  一隻手握住我的手,從他的額頭上那拿了下來。

  我似乎感覺到他臉上還放著棉巾,可我記得我把棉巾放在了桌上。當我驗證時,他似乎是刻意別開了腦袋。

  「阿憂,你這樣,我可是要克制不住對你的想法了。」

  想法?我眨了眨眼,手立刻又收了回來。

  我沒做什麼讓他能浮想聯翩的事情吧?不都是出於正常的關心?

  我聽到慕珩輕輕哼笑了一聲。

  「我已經好多了,這就去叫她們進來。」

  我說好,但卻並不知道,慕珩之所以臉上擋著棉巾,是因為體內血熱而控制不住的流出了好多鼻血。之所以不讓我碰,也全是因為怕我擔心。

  而更讓我不自知的是,我不僅看不到慕珩那含情脈脈的雙眸,更沒意識到自己剛剛所做的一切,在旁人眼裡,都是一種不再止乎禮的舉動。

  我扶跪在床榻前,握著秦桑的手。

  季芸已為他餵下那混雜著兩儀花汁的參湯,我們都在等著噬魂蟲的反應。

  很快,我感受到了那蠱蟲的動靜,它在秦桑血液中瘋狂遊走和穿梭著,就像是在找一處的出口,而我的手心,也能感受到秦桑逐漸升高的體溫。

  季芸遞給了我一塊打濕的棉巾,我立刻裹在了秦桑的手腕處。

  「慕珩,就像在北域那樣,把這裡劃開。」我對著身後虛空的空氣講,又握起了秦桑的食指。

  噬魂蟲不像其他的蠱蟲會寄居於心臟,它會隨著血脈精血而遊動轉移,而此刻這劃開的手指,破了人體的氣,冷熱交疊,只要噬魂蟲不想死,便會自己鑽出來。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就在季芸第三次遞給我換過的棉巾時,荼婆婆突然叫了一聲讓季芸閃開。

  緊接著,我似乎聽到有誰快速地走到了床邊,帶起了我額邊的碎發。

  「出來了!」姜長老似乎是在對我講話,但我的神經卻又緊張起來。

  」慕珩,阿姐,快帶著族長他們出去!沒有宿主的噬魂蟲是會擇活物寄生的!」

  「聖女,放心,噬魂蟲在這裡。」姜婆婆塞給我了一個小盒子,我能感受得到盒內有蟲子翅膀翕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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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繃的情緒鬆懈下來,我又立刻往床上摸了摸。

  秦桑的體溫還是沒有降下來。

  「或許,可以試試放血。」慕珩的一句話,讓我們都看了過去。

  「極熱會導致血液的溫度也會上去,如果用清涼的參湯吊著,放出去一部分熱血,或許體溫會降得快些。」

  我自然不會知道,慕珩說這句話,全是因為他剛剛的經驗使然。

  不過,也確實如他所言,隨著秦桑掌心鮮血的流出,他的體溫竟真的有慢慢降下去。

  季芸又餵著秦桑服下了清熱的藥湯,接下來,就是交給時間了。

  因為慕珩畢竟是南城的寧王,再三確認慕珩沒事之後,他也先行回去處理這些天積攢下的事情。

  噬魂蟲的事情,姜長老和荼婆婆代替了原本秦桑的工作,此刻也前往烏圖山,處理銀礦。

  走時我特地問了烏圖是否安全,荼婆婆告訴我黛兒和南城借了榴火彈,礦坑都是炸出來的,不會再擔心是否有遺留的噬魂蟲。

  我只覺得這事情很奇怪,後來想想,西疆與南城比鄰,南城本就是天佑的附庸城鎮,也是銀母受益的一方,自然有幫的道理,倒也是沒再多想這件事情。

  「無憂,你與慕珩…」季芸問我。

  「我和他沒什麼。」我把頭靠在了床上。

  「當真沒什麼?」

  我總覺得季芸好像話裡有話。

  「阿姐,慕珩是說過喜歡我,可是你知道的,他和慕冥淵的關係,和天佑的關係。」

  「無憂,我沒有問你這些,除了這層關係,你心裡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即便是親耳聽到慕珩說喜歡我,即便是此番前去北域發生的種種,我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阿姐,我要想的東西太多了。我要想怎麼讓舅舅醒來,怎麼讓西疆變強,怎麼去理清現在一些看不透的事情,更要想怎麼手刃仇人,去弄清當年天祥覆滅的真相。」

  「阿姐,我真的不知道我對慕珩是怎麼想的,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有些疲憊地扯出一個笑容,不明白為什麼會因為這個問題變得情緒這麼激動,就像是偷了東西還被當場捉住的賊人,一個勁兒地扯著嗓門喊不是我。

  好像這樣能讓我變得心安一些。

  其實,我也不太明白我自己。就像剛得知自己看不見時,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慕珩有沒有事,而後才是失明後對黑暗的莫大恐懼。

  只是,我說服了自己,擔心慕珩不過是慕珩若真死了,那這責任我擔不起。為了讓天佑給西疆一點成長的時間,用一雙眼睛去換我覺得是值得的。

  所以,我釋然。

  一雙眼睛而已。

  命運對我的不公和摧殘,是我早就瞭然於心的,也絲毫不會再期望和幻想什麼,畢竟唯一的期待也是慘澹收場。

  已經有了季芸,有了母親留下的西疆,有了舅舅,有了族人,再期待一些什麼的話,就是貪得無厭了。

  不過,我此刻也並不知道,打臉來得是那般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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