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禮
「爹爹，我……我……」
不知何時，初荷的臉色已轉成青紫，並且出現奇怪的凸起，像是有千百條蟲子在她皮膚下蠕動。
鴻蕪大驚：「荷兒，你怎麼了？」
初荷張張嘴，似是想要說話，但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全身的皮膚突然暴開，猛烈的黑氣從身體裡噴涌而出！
「荷兒！」
初荷的身體倏然後撤，浮至半空，像是被什麼人提住了線的木偶，全身骨骼咯咯作響，扭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形狀，周身黑氣狂溢！
眾人大駭。
只有璃紅月勾起一絲冷笑。
剛才與初荷那一戰，她是有的放矢，故意擊中她的京門穴。
京門穴被稱為腎之募穴，是腰腎的根本所在，她竭谷嵐疏的全身靈力於一點，如針尖麥芒般直刺初荷肌理內臟，一擊就毀了初荷的腎氣！
腰腎連接氣海，是修真者的命脈。這一擊就如同在大堤上破開蟻穴，使初荷的靈力如河流決堤，崩潰四溢，再也無法聚集。
靈力被耗盡，體內的魔息自然壓制不住，奔涌而出！
「黑氣從心口溢出……這、這是心魔！」
終於有見多識廣的弟子叫喊出來：「快逃！被心魔控制的人會喪失本性，變成只會殺戮的怪物！」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被心魔控制的初荷開始大肆攻擊場上的弟子。
上午跟著她欺負落霞峰的那幾個人首當其衝，被她咬斷脖頸，破開胸膛，生生地挖出心臟，大嚼特嚼！
眾人哄地一聲四散逃命，演武場上大亂。
璃紅月和程方被南辭一手一個，捉住了狂奔：「快！去桃木高台後面，那裡有清氣罩護，會安全一些！」
「快過來！」
司玹長老也躲在桃木樓梯下面沖他們招手：「這有樓梯擋著，她看不見！」
南辭帶著他們兩個飛快地鑽入樓梯底下，撫住胸口大口地喘氣：「嚇死我了……怎會這樣？初荷師妹體內怎麼會有魔氣？」
司玹一邊看著外面的戰況，一邊撇嘴道：「她本來就心術不正，滋生心魔又有什麼稀奇？不過……」他話音一轉，又說：「老夫還從沒見過這麼嚴重的魔氣。你們三個在這裡藏好，哪也別去。哎，這麼嚴重的入魔異變，衢玄子一個人怕是搞不定。」
高台對面，衢玄子已經用拂塵縛住初荷，但只阻了她兩息。兩息之後，拂塵寸寸開裂，初荷眉目齜裂，眼看就要再次失去控制。
司玹奔出來，推了一把鴻蕪：「還不動手？非要等你的寶貝女兒把我們全殺光嗎！」
「荷兒……」鴻蕪如夢方醒，忍痛拔出撼雲劍。
紫色的劍氣籠罩全場，天地間風雲變色。
衡陽第一劍修終於出手！
司玹後退數丈，口中念念有詞，將滿身的金光法器一股腦兒全都丟向初荷：「來！老夫也來祝你們一臂之力！」
可惜，他的寶貝法器們哆哆嗦嗦地飛到半空，就「啪」地一聲跌在地上，再不肯前進半步了。
司玹氣的大罵：「平日裡膽小也就罷了，怎麼關鍵時候還掉鏈子？老子那麼多的好材料，都白餵了你們了！」
另一邊，卻是紫色劍氣交織如網，層層織疊，攜雷霆之力卷向初荷！
天地間一聲巨響，四野震盪……
在衢玄子和鴻蕪長老合力之下，異變的初荷終於被制服。她口中滿是血肉殘渣，在拂塵的捆縛之下還在不停掙扎。
衢玄子見塵埃落定，總算長舒一口氣。
他狼狽地扶正頭上的發冠，猶豫一下，還是走過去說：「鴻蕪長老，仙門弟子異變入魔，此事非同小可，我恐怕要稟報太清神域……」
「不可！」
鴻蕪立刻拒絕：「神域雖是百族共主、仙門統御，但已多年不理世事，衢掌門要為了這點事去打擾神明的清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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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神域，是傳說中神明的居所。
據說創世神邸隕落後，只留下一個弟子看守世間，是為寂衡天尊。太清山，也因此被尊為神域，奉為百族共主，仙門統御。
上報神太清神域，就意味他女兒入魔一事會被整個修真界知曉，這是鴻蕪長老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什麼話！」司玹正在撿滿地掉落的法器，聞言走過來，不滿地說：「神域管不管是神域的事，但稟報不稟報是我們的事！今日之事鬧得這樣大，你還想護短不成？鴻蕪，睜開你的眼睛看看，今天這件事可是你能壓的住的！」
鴻蕪的視線掃過七零八落的演武場，只見遍地的鮮血殘肢，還有四散奔逃的弟子，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
衢玄子趁機再次勸道：「初荷現在情況不明，若是及時稟報，以神域之力，說不定還能救治……」
寂衡天尊之下，太清神域還有四位星君，被稱為太清四宿。
其中，四宿之首的青木星君乃是醫修，也是創世以來唯一一位以醫修的身份證道成仙的聖者，被稱為醫神！若是能得他救治，初荷說不定真的還有康復的希望。
鴻蕪看著自己怪物一樣的女兒，臉色變了又變，終於點頭同意。
衢玄子稍稍放下了心，但轉念一想，又提醒道：「咳，那個……神域仙隱多年，就算上報了也不見得會有回音，鴻蕪長老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罷了，我先稟報再說！」眼看鴻蕪的臉色又有翻黑的徵兆，衢玄子急忙改口，一擺袖袍扭身離開。
然而，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後面事情的發展卻遠遠出乎他們的預料。
衢玄子將本門女修異變入魔的事情上報的第二天，太清神域就傳來了答覆：要派兩位仙君親臨衡陽宗，調查事件的真相！
衢玄子睜大雙眼，瞪著紫金爐上清氣繚繞的華筆天批，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終於確認這是真的：太清神域真的要派仙君來了！
仙君親臨，是整個修真界一千年來都沒有過的盛事！
衢玄子趕緊吩咐弟子們灑掃庭院，準備蔬果，沐浴焚香……衡陽宗上上下下都忙成了一團！
璃紅月聽說後，微微挑了下眉：呦，那老烏龜殼會動了？
作為曾經的魔尊，她當然比衢玄子等人了解更多的內幕，知道這座傳說中清冷神秘、至高無上的神域並不是真的不問世事。
事實上，他們的寂衡天尊在一百年前剛剛下過山，還打了她一頓……
不過除了這個，他們確實很清高，很神秘，很……宅。
那現在問題來了，一群死宅的神，為什麼會為了一個心魔下山？
心魔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於仙門而言或許是大事，但對於已經屹立了萬千年的神域而言，這都不叫事——畢竟璃紅月當年剛剛從魔界蒞臨人間時，可是肆意妄為了整整兩百年，神域都沉寂無言，像死了一樣。
……現在怎麼突然轉了性子？
璃紅月思來想去，理不出頭緒，索性丟到一邊，開始專心地為明天的調查做準備——作為初荷異變之前剛剛「險勝」了對方的人，明天兩個仙君到來，肯定會查問她。
她把事情的經過細細地在腦子裡捋了一遍，又拉著程方和南辭描述了三次，自認為萬無一失，毫無破綻，第二天，便坦然地跟著南辭，來到了掌門議事的聽水閣。
剛跨進聽水閣的大門，璃紅月就看到了上首處一抹白色的身影。
清冷不染，容色無雙。
她的心臟猛然一縮，幾乎停止。
澤塵……
他們派來的仙君，居然是澤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