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祝君好運
翌日清晨，仙氣縹緲的七彩虹橋再次降臨。
景音從雲端下來，神采奕奕：
「各位優秀的仙友，你們昨晚睡得好嗎？」
「能夠接連通過兩關，大家可都是修真界年輕弟子中百里挑一的翹楚呢！」
因為昨天的考核很順利，朱顏星君免了他的申訴，景音非常開心。
現在只剩最後一關了，只要平安度過今日，他就可以收起捲軸，以圓滿的姿態，向青木星君復命啦！
景音的歡快並沒有得到回應，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客棧門前的緘默。
二十一個人站在客棧門前，分列幾排，一聲不吭地望著他。
「哎，看來大家都迫不及待了嘛。」景音渾然不覺，點頭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就趕快開始吧。」
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蘭芷大選第三場考核，名曰：守正。」
叢昀抬起手臂，正要將捲軸拋下，卻被一隻手臂攔住。
「且慢。」景音道。
他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嚴肅。
「在開始之前，我有一句話要告知各位。」
聲音依舊溫潤悅耳，但聽在所有人耳朵里，卻如墜冰窖。
「本場考核的目標是，活著。」
「是的，你們沒有聽錯，這一場考核沒有時間限制。唯一的要求，就是最後要活著出來。」
「在本場考核當中，所有的傷害均會反映到現實中。在陣中傷到了腿，外面也會傷到腿，在陣中傷到頭，外面也會傷到頭。若是不幸，在陣中死了……」景音微微一滯，道：「你便會真的死亡。」
平靜的語句如同石子投湖，激起細碎但深遠的漣漪。
每個人臉上都是悚然變色。
上一場雖然聲勢驚人，但是出陣之後身體便復原了，在陣中消耗掉所有的法器和符咒也在考核之後全數奉還，並沒有真正的損失。
可是，「守正」完全不同！
它有著一個如此溫煦恭儉的名字，卻比「破陣」要殘酷百倍！
「太清神域的考核，怎能如此殘忍？」有人忍不住問道。
「就是！一場考試而已，怎麼能讓我們用命去填？」
「如此視人命如草芥，便是太清神域的宗旨麼？」
景音一點也不慌，他不徐不疾，將臨行前青木星君囑咐他的話講出來：
「道有百途，心有百念。修行之人，除了盼長生自在，還要斬妖除魔，庇護天下。」
「寒暑不侵，水火不浸，享無量壽元，得天地造化，被稱一聲仙君聖者，自然也要擔起仙君聖者的責任。」
「修真人士若是看不透這皮囊枷鎖，不能將生死置之度外，那麼，也就不必修行了。」
青木星君的最後一句話其實是「不如回家賣西瓜」，但是景音覺得這話不大文雅，便偷偷改了。
這番話冠冕堂皇，落地有聲，眾人對視了幾眼，沒有人再敢有異議。
——都被人指著鼻子罵不配修習了，還能說什麼？
景音鬆了口氣，又微微笑道：「不過諸位仙友也不必擔心，神域早有思量。」
他右手一翻，掌中現出一個白玉匣子。
「這是鳴鏑，在考核過程中，只要放響鳴鏑，就可離開考核法陣。當然，也會被視為放棄，立刻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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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眾人的臉色鬆弛下來。
好歹是有了個保命的手段，不至於真的命喪陣中！
「所以諸位，」景音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你們想好了嗎，可要參加這場考核？」
「既然有保命的神器，還有什麼可怕的！」
「就是！辛辛苦苦走到這，難道還要回去不成？」
「行百里者半九十，如今只差臨門一步，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
幾聲吶喊，讓這場考核終於有了熱血沸騰的味道。
「既然如此，」景音微微一笑，捲軸垂下，周圍雲霧頓起，那道清越的聲音仿佛已縹緲於千里之外：「景音遙祝……諸君好運。」
場景模糊，又漸漸清晰。
眼前出現一座高大的黑色宮殿。
宮牆森然高聳，猶如被天墨潑灑。
四周如夜般黑暗的土地綿延千里，漫過層層宮牆，仿佛來自冥府的岩漿，一直鋪陳到他們腳下。
宮殿正門上方，以暗紅筆墨寫著三個鬼氣森森的大字：煉魂殿。
……
璃紅月瞬間石化，像被雷劈了一樣。
煉魂殿？
這裡是煉魂殿？？
那座她身為魔尊時的寢殿，煉魂殿？？？
她僵硬地轉動脖子，呆滯地向四周望去，只見遠處黑乎乎的山巒曲線連綿起伏，在冷月之下，隱約勾勒出熟悉的影子。
無妄山……
這裡竟真的是無妄山！
……
「守正」的下一句，是「誅邪」。
蘭芷大選的最後一場，太清神域就是要讓他們在曾經的魔族之地，以性命為注，斬妖除魔，誅邪衛道！
反應過來之後，璃紅月的胸腔里有如烈火在燃燒，緊跟而來的，是出離的憤怒！
……
混蛋！
她的無妄山，怎麼會是這麼一副烏漆嘛黑、鳥不拉屎的樣子！
——如此侮辱她的品味，寂衡那老頭簡直是在故意挑釁！
魔族縱慾，也貪戀浮華。
真正的無妄山，應該是一副雕欄玉砌，金玉滿堂的奢靡之態！
酒池肉林，窮奢極欲。
及至她登位的時候，偌大的山谷和宮殿，幾乎是寶石滿牆，珍珠鋪地。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一絲一縷，無不透露出兩個字：土，豪……
而太清神域用法陣營造出的場景，陰暗，粗糙，劣質，土，卻不豪……不能說一模一樣，簡直是毫不相干！
面前有弟子驚訝地開口：「這裡就是煉魂殿啊！果然是那個魔頭住的地方，到處黑咕隆咚，陰氣逼人！」
陰……
尼瑪啊！
璃紅月氣的胃裡一陣抽痛，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太清山，兜頭蓋臉地吐那個老匹夫一身！
「借過。」
薛奕面無表情地從眾人身邊走過，抬腿邁入殿中。
程方：「小師妹，我們不進去嗎？」
璃紅月捂住心口，咬著後槽牙道：「進去，當然要進去！」
她倒要看看，那個毫無想像力的老陰匹，到底會給她準備什麼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