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偎紅依翠快活事,溫香在抱嘆歡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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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無涯摸了摸自己的臉,光滑白皙,早就沒了裂縫。

  他呢喃:「被當作妖邪誅殺嗎?」

  了清微微抬眼,隨即又垂下眼帘,他的聲音依舊冷冽如冰:「你並非妖邪。」

  知無涯一怔,隨即笑出聲來,聲音充斥著愉悅:「了清帝君還是這般仁愛。」

  了清不回話,只繼續低頭,感受著手下的滑膩,輕聲說:「他亦非妖邪,只是外貌奇特,天道誤判。」

  只是外貌奇特,便被認定妖邪嗎?

  知無涯陷入思索。

  這個過程了清也不曾關注他,只盯著懷裡的靈獸,一遍遍撫摸著,思維放空,估算著什麼時候能看見那雙很驚艷的紫色眸子。

  微風自亭中穿過,了清懷中一片安然,小蛇舒服地動了動尾巴,繼續睡著。

  知無涯接住飄進釋心亭的綠葉,突然看向了清:「帝君。」

  在外性嚴肅少言語,在內混不吝好調笑,知無涯甚少喚了清「帝君」。

  了清仍看著靈獸。

  知無涯:「你懷裡的靈獸恐怕不能長留了。」

  「本君正待他修養好後自定去留。」

  知無涯只問:「你懷裡的小傢伙可是一身黑色的毛皮,紫色的眼睛?它,是一條蛇?」

  了清忽地抬眼,素來無波無瀾的眸子更冷了:「你如何得知?」

  了清審查了一番,確定自己的陣法穩固無人能破,靈獸藏得很好。

  知無涯沒回答了清,只喃喃:「極北之地,被認作妖邪,無族人來尋,我早該猜到的。了清,它當真不可久留了。」

  「理由。」

  「你這幾年閉關,不知此事也正常。」知無涯嘆氣,「五年前太陰族聖子之妻誕下一子,彼時天狗食日,天地無光,九州驟陷長達一個時辰的黑暗。」

  了清點頭:「五年前,確有一日天象奇異。」

  那時,他其實悄悄出關過,然一無所獲。

  天狗食日竟是不祥誕世的徵兆嗎?

  知無涯繼續說:「當金烏再次現世時,那條蛇便出生了。」

  了清手下一頓。

  靈獸一類大多排外,各個種族甚少與旁族通婚,故而少見混血或誕下異種。

  九州四海日月之靈獸有六,其中太陰、玄兔、玉蟾皆為常羲神之使徒,得明月光耀。

  太陰一族全為霜色銀龍,與扶桑之寵兒金龍一族相對。

  太陰以聖子為首與其餘月之族侍奉嬋娟於靈獸聚居聖地之一東嶽圓舒,其聖子,皆是代代純血中最奪天地造化者,其子定然也是純血,必然也是銀龍。

  知無涯直接靠著釋心亭柱子半躺,仰頭看天邊飄忽不定的雲彩。

  「剩下的事,你應當也能猜到了吧。純血銀龍聖子怎可能誕下一條蛇,還是天道不喜的黑蛇。銀龍是星辰都要庇護的種族,通身鱗片銀輝流轉,一雙銀眸光華萬丈。偏偏那小蛇一身黑皮,帶詭異紫眸,與千年前天問帝君相似……

  「他出生之前就有族內先賢預言或有異。有異,天資超凡是有異,生而克眾亦是有異。本該生來便是下一任聖子,卻一身不祥,加之天降詭象,那群銀龍於是認定他為天道不容,在他剛出生時就將他驅逐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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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出生便驅逐?」

  「是啊,剛出生。」

  知無涯向天伸手,撥動雲層變幻。

  這事兒鬧得極大,畢竟天生異象是整個修真界都看得見的,他當時也特地關注過此事。

  那位下一任聖子,父母還沒有為他取名,雙眼還沒來得及睜開,全身第一次觸及的地面便是太陰族族地之外的泥塵。

  說是驅逐,其實不過是太陰族擔不起誅殺詭種的因果,於是將其丟棄,任其自生自滅罷了。

  至於一直關注此事的知無涯,彼時被旁事纏身,而且他也不敢輕易插手他族之事,後來便再也找不到此蛇蹤跡。

  感覺頭頂被什麼冰涼卻柔軟的撫摸了,知無涯抬頭,只看見了不分給他半點目光的了清。

  他聽見了清還是那般的語氣道:「可他未做任何事。」

  也未做錯任何事。

  知無涯聲線飄忽:「他出生不祥,便是錯。」

  了清難得蹙了眉:「只因天降異象,只因天道主流非此。只因與旁人不同便活該被拋棄,他何錯之有?」

  知無涯嗤笑:「對啊,何錯之有呢。」

  了清寒聲:「自他出生,太陰族可有半分厄運?」

  「他出生不久,太陰那位風光無量的天才隕落,踏雪,你見過的。」知無涯想了想,眯眼道

  然而有腦子的都知道,大道三千,路途險阻,優勝劣汰,每年修真界隕落者不知凡幾,怎可全怪罪一人身上,還是一位初初降世的稚子。

  了清冷哼:「秘境隕落還怪得了一位稚子?本君與這靈獸相處數日,日夜相伴,怎不見得諸天罪罰降諸吾身?太陰族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知無涯面有憂慮:「太陰雖自誅邪之戰後逐漸勢微,但到底還是東嶽圓舒三世家之一,你懷裡的小傢伙早早離去了還好,若是日後讓太陰知曉你收留了他們的族人,怕是會有些麻煩。」

  了清臉色都不曾變。

  若是幾百年前的太陰他興許還會高看幾眼、忌憚三分。

  彼時太陰作為誅邪之戰東嶽圓舒陣營之首,何其英偉卓然、高潔傲岸。

  而今其老祖閉關許久,百年來竟無一人能挑大樑,全族上下淨是軟骨頭,先是憑外貌斷福厄,後是對莫須有之災禍畏懼不已,甚至不惜戕害襁褓,何其愚蠢與軟弱,當真全無大族風範。

  這般的太陰,他還真瞧不上。

  又看一眼知無涯,了清神色稍緩,道:「我知曉你為我著想,只是我不知便罷,原只是想任這靈獸去留,如今倒免不得要插手一番了。從今往後,我自會照看他。」

  了清輕嗤:「莫說他並非不祥,縱是他當真身帶厄運,此子合本君眼緣,本君偏要為他逆了這天道。」

  多年並未飛升,非是天梯損毀,他無天梯亦可直登仙位。

  幫天道打了這麼多年工,收點利息算什麼。

  了清抬頭,心念一動,釋心亭外濃雲稠密,隱隱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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