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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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笑道:「公子雖然多智近妖,但也缺乏實戰,只是紙上談兵。論起行軍作戰,還是我們崔氏在行。」

  「是啊,公子就相信我們吧。」六弟也仰起臉笑。

  「萬萬不可掉以輕心。」李堯止微微蹙眉,「若真是陷阱,我軍必然損失慘重。」

  崔辭安沉吟片刻,問:「公主怎麼看?」

  如今文王謀反的發展早已經和前世截然不同,蕭玉融不能憑藉重生的優勢,只能憑藉自己的判斷。

  蕭玉融深思熟慮過後,才道:「我認為紹兗言之有理,此行過於冒險了。」

  「主帥,這可得好好考慮啊,錯過這次機會,等到文王將此處補足兵力可就來不及了!」底下一群人勸。

  在那裡思慮良久,崔辭安終於起身,「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他轉向蕭玉融,「兵貴神速,我們出擊。」

  「主帥……」蕭玉融擰眉。

  崔辭安道:「公主放心,此行我們只帶崔家軍前去,公主和皇軍可留在營地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他堅定地說道:「所有損失由崔家軍來承擔,所有責任由崔氏一力負責。」

  話已至此,就已經是不容任何人置喙了。

  再說下去,就是動搖軍心。

  蕭玉融並不知道既定的結局,看崔辭安這副模樣,只能選擇信任經驗老道的崔家軍。

  她看向身側的李堯止,李堯止輕嘆一聲,面色如常。

  走出營帳,迎面寒風凜冽天地間,嗓子的癢意促使著蕭玉融捂住嘴咳嗽起來。

  「咳咳咳!」她咳得呼吸急促,頭昏腦漲。

  李堯止扶住她,憂慮道:「殿下,外邊風大,我們快些回帳中吧。」

  李堯止將蕭玉融半攬入懷中,用自己的身軀和披風為蕭玉融抵擋住大半風雪。

  崔辭寧從帳中走出,擰眉,「怎麼還是病得這般厲害?」

  「殿下自幼體弱,軍中自然比不得宮中。」李堯止言盡於此。

  崔辭寧站在蕭玉融神情,替她擋住迎面的風雪,「我護送她回去,走吧。」

  這一路也不算長,可算是到了遮蔽風雪的帳子裡,時刻備著炭火,這才暖和許多。

  蕭玉融解開披風,由李堯止接過掛到一旁。

  「我去拿藥來。」李堯止道。

  崔辭寧望向他背影,果然瓊枝玉樹,金質玉相。

  崔辭寧坐在蕭玉融身邊,又馬上站了起來。

  「怎麼了?」蕭玉融問。

  崔辭寧解下披風,說:「我怕讓你過了寒氣,病更重了。」

  「那也不會吧。」蕭玉融說,「軍中事務繁忙,我卻又病了,這次只能原地守候,怕拖累了你們。」

  「怎麼會?」崔辭寧搖頭,「你放心吧,文王負隅頑抗,不過是冢中枯骨,此戰必勝。」

  蕭玉融搖了搖頭,「又在扯些胡話了,別亂說了,無論如何都要小心,驕兵必敗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

  崔辭寧也沒反駁,而是乖乖點頭,「我明白了。」

  正在病中,蕭玉融怕寒,帳子裡炭火燒得旺,崔辭寧火氣大,沒一會就開始生汗。

  蕭玉融頓了頓,「你很熱?熱便脫了外衫吧,也別著涼了,離炭火坐得近些。」

  崔辭寧猶疑片刻,還是脫了外衫和中衣,規規整整疊在一邊。

  看樣子,是從小到大訓出來的習慣。

  他肌肉緊實,線條流暢,舉手投足帶有少年意氣與野性難馴,不羈又明朗。

  脫完了崔辭寧就覺得羞澀了,訥訥地站了半晌。

  蕭玉融給他眼神,示意他坐下。

  崔辭寧坐下就開始眼神亂飄,乾巴巴地沒話找話找話題,「你、你……你射藝真好。」

  「啊?」蕭玉融疑惑,還沒跟上他的思路,但還是順著他的話題,「還行吧,玉京中是有前三啦。」

  那是絲毫不謙虛。

  畢竟照蕭玉融所說,玉京之中能人異士雲集,有這種水準的卻沒幾個。

  崔辭寧也半點沒覺得不對,「你的武藝都是宮中師傅教你的嗎?」

  「不是啊,我習武,都是先生和舅舅教的。」蕭玉融說,「父皇和皇兄們有時也會教我。」

  柳品珏和霍照?都是楚樂盛名在外的人物,崔辭寧不大相熟,但也是知曉的。

  「先生說我體弱,比起刀槍劍戟,更適合弓箭。所以,才學了箭。」蕭玉融看向崔辭寧,「你送我那把弓,我很喜歡。」

  崔辭寧頓時樂開了,「喜歡就好啊!喜歡就好!」

  蕭玉融也不由得笑了,笑了以後,就開始咳:「咳咳咳!」

  崔辭寧又變了臉色,給她遞了杯水,「快緩緩。」

  蕭玉融喝了水,崔辭寧又雙手將蕭玉融的手合入掌心裡,即便天寒北風急,他的手也依舊溫熱。

  他皺著眉,「你的手好涼。」

  蕭玉融抽了兩下,沒抽出來,「天涼,手自然也涼啊。」

  崔辭寧認真道:「暖爐、獸皮,什麼都好,我回頭就叫人給你送來,暖暖身子。」

  「這些東西我哪個沒有?」蕭玉融說,「比起這些,你倒不如關心關心自己。」

  崔辭寧揚起燦爛的笑容,「我武藝這般的強,放眼整個楚樂,能與我一戰者寥寥無幾。你不必憂心我,我回頭還得找幾個信得過的人來護著你呢。」

  蕭玉融反握住他的手,「不,我還是放心不下,紹兗說得不無道理。此次漏洞,只怕真是文王布局,你一定要萬般小心,莫要衝陣太深了。」

  崔辭寧點頭,「好,我答應你,一定平安回來。」

  「我在這裡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好好的,聽明白了嗎?別給我到時候缺胳膊少腿了。」蕭玉融囑咐。

  「我知道了,昭陽,你就放心吧。」崔辭寧揚起笑臉。

  看著崔辭寧這模樣,出兵在即,蕭玉融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不然就擾亂了軍心。

  她嘆了口氣,心底還是隱隱約約覺得不安,只能再三囑咐崔辭寧當心。

  或許是看出蕭玉融憂心,崔辭寧便想方設法逗她開心。

  崔辭寧說:「待到此戰結束了,有機會你定要來崟洲瞧瞧。」

  「崟洲?」蕭玉融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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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崟洲可好了。」崔辭寧提起這個就神采奕奕,「崟洲雖不比玉京那般繁榮富庶,但也是不錯的。到了冬天,那個冰雪消殘臘,崟洲銀裝素裹,白雪皚皚,也是天下奇景!」

  蕭玉融笑著說:「那我可就要自慚形穢了,崟洲的姑娘瀟灑,健康又快活。而我每每到了冬日,大病小病,我總要生一場。」

  崔辭寧以為自己提起了她的傷心事,連忙說:「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其實崟洲靠近北國,冬天裡很冷的!哪怕是軍中的漢子也會生病!」

  見蕭玉融看他,他立即表忠心:「在我眼裡,你可就是世間頂好的!那句話叫什麼來著?你就是這個!」

  搜腸刮肚,他說:「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行了,少在哪裡貧嘴,接著說吧。」蕭玉融沒忍住笑。

  「你沒氣就好。」崔辭寧見她沒有生氣,便笑道,「崟洲的人都認識我和我父兄,我騎著馬在崟洲長街上,店家路人都會向我問好。」

  「街角的大叔見了我都會給我兩個肉包,王婆會讓我隨便挑花,樓上的姑娘們……咳咳……」崔辭寧突然止住了話頭。

  他抬頭,蕭玉融似笑非笑地看他,「接著說下去啊?」

  「咳咳!」崔辭寧心虛地轉移話題,「這個沒意思,換一個講,換一個!」

  蕭玉融撇開他的手,「有什麼沒意思的?我覺得有意思得很,說下去。」

  就算蕭玉融讓他說,崔辭寧也不敢說下去了,低著頭裝蘑菇。

  他不說,蕭玉融就替他說:「是不是擲果盈車,香囊滿懷啊?少將軍如此風流倜儻,英姿颯爽,懷春女兒肯定都喜愛。」

  「不不不,她們不愛!」崔辭寧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凶神惡煞,殺人太多,一身都是戾氣殺氣,尋常女兒家都不敢靠近我的。」

  蕭玉融微笑:「那就是不尋常的能靠近了?」

  多說多錯,崔辭寧求饒:「也不能靠近,好昭陽,你可就饒了我吧。」

  「行了行了,說得我多為難你似的,說別的吧。」蕭玉融這才放了他。

  崔辭寧如蒙大赦,「說別的,說別的。」

  「還有什麼來著?哦,還有酒,崟洲有的是好酒。」崔辭寧想了想。

  「玉京的酒還不夠你喝嗎?」蕭玉融撐著下巴,「你在京城的那段日子,我可是但凡得了點好酒,不是送到舅舅那,就是送到你這裡了。」

  崔辭寧捏著下巴回味,「玉京的酒也不錯,就是太精細了,差了點意思。酒嘛,喝得爽快才有意思,濁酒也好清酒也罷,喝得爽快就好。」

  他暗戳戳補充:「玉京的酒,我看公子倒是挺喜歡的。」

  「你什麼意思?」蕭玉融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

  崔辭寧撇了撇嘴,「沒什麼意思。」

  蕭玉融推了一下崔辭寧的臂膀,崔辭寧紋絲不動。

  蕭玉融瞪了他一眼,又推了他一把,崔辭寧這回動了,假模假樣地往後一倒。

  假得要死,蕭玉融都不想說他。

  「既然崟洲的酒那麼好,到時候可得請我喝。」蕭玉融道,「風光若此人不醉,豈不是辜負好時光?」

  崔辭寧笑得爽朗,「那是自然,你跟我回崟洲,你想喝多少我請你喝多少。」

  這時候帘子一掀,李堯止把藥端了過來,「殿下,是該喝藥了。」

  看著蕭玉融喝完了藥,臉皺成一團,被李堯止塞了一顆蜜餞才好,崔辭寧笑了半天。

  笑完了又聊了幾句,崔辭寧才回了軍帳。

  家人們正在討論蕭玉融的事情。

  「此次出軍可要帶上公主?」崔氏二叔問。

  三叔驚奇道:「你瘋了不成?若是叫她舅舅知道,霍氏非得跟崔氏拼命不可!」

  「是啊,霍侯每回修書都是叫我們別讓公主上陣,好好看顧著別叫受傷了。」二嬸皺眉說道。

  崔辭寧走進來,「昭陽不必去了,她病成那樣,怎麼上陣?」

  五弟點頭,「是啊,公主金尊玉貴,在沙場上摸爬滾打也不成樣子不是嗎?恰好,我也許久未上場了,我去吧。」

  六弟高聲道:「我也想去!」

  二嬸拍了一下二人的腦袋,「別胡鬧了!小六留下,軍中只留公主一人,萬一敵襲該如何是好?」

  「所言極是,那我也留下看顧一二吧。小六畢竟年歲尚淺,經驗不足。」三叔捻著鬍鬚道。

  二叔拍著他肩膀笑:「淨給你躲懶了!」

  崔辭安嘆氣:「便如此吧。」

  他朝著崔辭寧招了招手,「辭寧,過來。父帥飛鴿傳書,來了信。」

  崔辭寧面露喜色,忙快步上前,「父帥說什麼了?」

  「說到了冬日,邊境蠻族又在蠢蠢欲動,已經又有部族前來騷擾了。」崔辭安神色凝重。

  崔辭寧當下就斂了笑,「北國盟主不是說了議和嗎?」

  崔辭安頷首:「確實,但是如今問責,那盟主也只是說自己到底只是四十九部盟主,並非統御四十九部的首領。部族眾多,底下有些部族陽奉陰違,他也沒有辦法。」

  「他現在倒是說沒有辦法了?」崔辭寧冷笑一聲。

  崔辭安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父帥病了。」

  「父帥病了?」崔辭寧臉上的喜色變為了憂色,「父帥怎麼會病?」

  「經年累月的沉疴暗疾,病倒如山摧,再加之憂心北國四十九部,才病倒了。」崔辭安面色也同樣憂慮。

  崔辭寧握緊了拳頭,「郎中有說什麼嗎?」

  同樣都是久經沙場的人,這樣一病,崔辭寧能有什麼不知道?只怕是油盡燈枯,時日無多。

  崔辭安還是沒說這個事實,而是拍了拍崔辭寧的肩膀,「穩住心,還沒贏下這一戰,謹記你自己的身份。」

  崔辭寧仰起臉,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我明白。」

  崔辭安他們領兵出戰,蕭玉融雖然鎮守營地,但也是要前來送行的。

  崔辭寧本以為她不會來了,看見她來,急急地翻身下馬沖了過來。

  他甲冑似魚鱗,玄鎧長刀,眉眼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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