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帕子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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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盞燈漸近,墨蘭披著碧色斗篷走來。

  她見這邊圍著一群人,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過來,朝陳貴人行禮:「娘娘萬福。」

  墨蘭是宮中老人,又在御前當差,陳貴人溫聲「嗯」了一聲,目光就落在我身上,似是頗吃驚:「你是御前的人?你叫什麼?」

  「回娘娘,奴才叫玉如。」

  「既是御前的人,本宮更要慎查,」

  陳貴人臉轉向墨蘭,「你來的正好,眼下有一樁事要求證一下,你最後見到她是什麼時辰?」

  「是皇上用膳……」

  墨蘭正說著話,一個小太監捧著那塊帕子給陳貴人看。

  淡紫色的桔梗花在白色緞布上栩栩如生。

  墨蘭忽然住了口,神色也變了,像是想到了什麼。

  片刻後才忙垂眸接著道:「皇上用晚膳時,奴才和玉如都在,然後玉如奉旨去給太后送吃食,奴才見她遲遲不歸,便出來迎她。」

  陳貴人心細如髮,看了她一眼:「你認識這帕子?」

  墨蘭用力搖搖頭。

  「這可是從死人手裡拽下來的,人命關天,你老老實實告訴本宮。」

  墨蘭此時才看到地上躺著一個死人,已是面無人色,聽陳貴人說完撲通一聲跪下來,嚇得渾身瑟瑟,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陳貴人道:「你認識,就是不願說對不對?來人,取竹籤來釘她的手指!」

  墨蘭連連磕頭,哭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這帕子奴才不認識,是前些日子玉如說她新繡好的帕子丟了,上頭繡得是桔梗花,奴才剛看到這帕子有桔梗花,才有些恍惚。」

  陳貴人轉臉望向我:「本宮瞧著你就眼生,是新入宮的吧?怪不得敢做出這等穢亂宮闈之事,如今男方雖已死,但也不是憑你想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臨死還緊攥著這帕子,這世上哪有如此巧的事?是非曲直,本宮明日自會請皇上聖裁。「

  說著要命人來帶我走。

  我沉聲道:「帕子不是我的,娘娘可請與奴才同屋的玉婷來,她見過奴才繡的帕子。」

  陳貴人已轉過身去,聽了這話,只是微微側了側臉,小巧的臉龐白淨秀美,卻如籠著一層冰霜:「你先去靜安室等著吧,橫豎明天皇上就知道了。」

  兩名小太監上來,我看了墨蘭一眼,低聲說:「我自己走。」

  靜安室是堆放雜物的黑屋子,裡邊沒有點燈,窗子糊著厚重的皮子,透不進一點光來。

  孫星炎只朝裡邊走了一步,道:「我勸姑娘還是痛快招認了,也能落個痛快,若是一味的嘴硬,不過多受些皮肉之苦罷了。」

  「陳貴人的諭,是非曲直,要等明日皇上聖裁。」

  「你倒是個牙尖嘴利的。好啊,你就等著吧。」

  他轉身離去,吩咐人:「將她鎖在這裡,明日一早我來帶她。」

  門關上了,只從門縫裡透進一絲光,我站了許久,才漸漸看清東西。

  這間屋子堆著綢緞和皮料,有一股子淡淡的膻味。我摸索著坐在牆角,坐在一堆皮料上,那膻味更是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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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到如今,我竟是想到趙長卿新婚不久對我說,總覺得扎爾和她丫鬟身上有羊膻味……

  想到我對他說我剛被賣進碎玉院時,被伺候的姑娘打手心,關黑屋子,關了整整一夜,我嚇得渾身冒冷汗,出來時指甲把手心都掐出了血。

  趙長卿的眼睛如冬日的暖陽:「婉歌,有我護著你,往後再不讓你受委屈,誰也不敢再關你在黑屋子裡。「

  脖間猛地被套上一物,巨大的力道扼住了我的喉嚨,將我提了起來,嗓子裡如有硌著石頭。

  我本能用力掙扎,眼前陣陣發黑,兩耳里響起嗡嗡的鳴聲,再也透不過氣來。

  手中亂抓,卻什麼也抓不住。

  就在要陷入絕望黑寂的一剎那,忽聽似是李德福的聲音:「玉如姑娘在何處?」

  脖間的力道立刻鬆了。

  我乍然透過氣來,連身咳嗽,大口大口吸著氣,而後窗似有聲音傳來,想置我於死地的人逃了。

  我回頭望著那尚未關嚴的窗戶,心跳如雷,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

  這是一套連環計,先是讓我夜晚出來辦差,再留我到皇上就寢,而後用一方帕子誣我與人有奸,再來取我性命。

  明日皇上問起來,他們只說我因姦情敗露羞愧自盡,便可推得一乾二淨!

  她們竟是這麼心狠……我還仗著皇上知道帕子下落而期盼著明日,卻差點兒活不過今夜。

  倒不是怕死,而是我不能死,我絕不能輕易倒下!我董家的血仇未報!董家要平反,還有董飛郡……

  這是最後一次……誰也休想再擺布我!

  門被推開,外面的燈光如水傾瀉進來,李德福站在門口,吩咐兩名小宮女:「去瞧瞧。」

  我捂著脖子緩緩走出來。

  「姑娘這是怎麼了?」

  「李公公,玉如冤枉。」

  李德福道:」我都聽說了,姑娘受委屈了,可皇上已就寢,眼下只能委屈姑娘在這裡待一晚,皇上聖明,定會還你公道,我讓兩個人來陪著姑娘,免得你害怕。」

  李德福在宮裡數十年,他定是想到我的處境,這才及時趕來,並叫人陪著我。

  「這屋裡頭怎麼這麼黑?你們倆去點了燈來!」

  他支走旁人後,悄聲道:「姑娘的福氣大著呢,那日皇上問起手爐,得知有香味的因由,雖對你隻字不提,卻在回暖閣無人時,聞了聞手上的薄荷香,心情甚是好呢。」

  第二日,到了中午,玉婷忽然推門過來,握住我的手:「你一宿沒回來,可把我急壞了,上午才知道你出了事,幸虧你那手帕是皇上拿著,否則你可真是有嘴說不清了。」

  她扶著我朝外頭走,我問:「皇上如何說的?」

  玉婷嘰嘰喳喳學著:

  「陳貴人說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她繡了桔梗花的手帕子,那護衛拿的也是桔梗花的帕子?」

  「皇上聽了倒是很淡然,從案上拿出一個包紮起的手帕,說是你想的法子,用手帕包了些薄荷葉,可提神醒腦。我一瞧,那手帕可不就是你繡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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