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走一步看一步
余長安收到手機號碼，同時又根據號碼加了微信。
微信好友剛通過驗證，他正在思考第一句話發什麼過去，對面立刻有消息發過來：「余長安？」
「嗯，我是。」余長安有點不大好意思問她是誰。
於家溝、余家莊和俞家山相互比鄰，這三個村子都不大，就幾十來戶，村子裡的小孩都在余莊小學念書，每個年級就那麼一個班，他和這姑娘也不例外，既然二人是同齡人，那麼就有可能認識，不是同學，就是學姐學弟或學長學妹。
但沒等他詢問，對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主動發來消息：「你好，我是俞靜。」
竟然是俞靜！
余長安一愣，俞靜是他小學和初中同班同學，中考後他去了市一中，她上了縣二中，自那以後就很少聯繫了。
從小，他對她感覺比較複雜。
因為俞靜這個名字，和表姐俞婧的名字很像，是同一個讀音，只不過字不同，有人喊她時，余長安聽起來就跟喊表姐似的，很難不聯想起表姐。
就因為這個，他才對她有所關注，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她長得很好看。
「俞靜，好久不見！」余長安有點不知道說啥，其實作為老同學，現在以相親對象的身份交流，多少還是有點尷尬，身份上有點轉換不過來，不知道該怎麼定位關係，總感覺很奇怪。
「是啊，好久不見，大概有九年了吧。」
余莊小學每個年級一個班，龍川中學每個年級六個班，俞靜算得上是不多幾個，從小學到初中和余長安都在一個班的同學，多少關係親近一點，所以他對她有所關注，知道她高中當了美術生，大學去了南方的一所雙非一本師範。
這九年，就是高中三年，和大學四年，加上他讀碩或者她工作的兩年。
「你大學畢業，就當老師工作了麼？」
俞靜立馬回過來：「沒有啊，一開始我在廣州當美工，幹了兩年，工作太辛苦，距離家又遠，我媽讓我回老家考編制，我不想回去，就來到江州，報了初中美術老師，最後考到這所初中，前不久才正式上班，這兩天剛開學。」
不知道是不是抱著相親結婚的目的，還是因為倆人之間關係還算可以，交流起來很容易，聊天的氛圍也很輕鬆，余長安不用猜測她的心思。
相比余雪，他更喜歡這樣和俞靜聊。
「高中以前，你和我在一個地方，等上了大學，就各奔東西，大學畢業後你在廣州，我去了北京，還真是天南海北，沒想到兩年後，我們都來了江州，又在這裡重聚了。」余長安說到這，腦子裡浮現一句話，有緣千里來相會。
「是啊，年輕的時候，總想去外面闖蕩，離家越遠越好，等長大了，才知道葉落歸根，還是家裡好，還是家裡的人親切。」
她竟然這樣想？余長安瞬間就得到共鳴，感覺像是遇到知音。
他就比較戀家，喜歡懷念過去，認同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舊人尚有過去的一層關係在，對彼此的過往知根知底，都清楚對方是什麼人，有共同語言，而新人呢，一開始還是陌生人，要經過舊人那一套流程，才會變得熟絡。
「所以我也回來了啊。」他笑著回過去，感覺雙方的關係，因為這個共識，而更進一步。
「笑[表情]」
緊接著她又回過來：「但是有的時候還是有點不甘心，以前拼命往外跑，可惜一事無成，沒能在外面留下，只能作為失敗者滾回來，努力和奮鬥化為泡影，太遺憾了。」
這句話說得，讓余長安也心中一動，不由想起自己。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年輕的時候，都嚮往外面的世界，他大學畢業，就去了全國的首都北京，兩年碩士研究生歷程，見識到首都繁華，怎麼可能沒有留在那邊的想法？
但話又說回來了，以前是長安米貴白居不易，現在是北京房價高不易居，不管是去網際網路大公司，還是進高校研究所，那些工資，都不足以讓他在北京買房，貸款三百萬還款三十年都不夠，除了房子還有車子，還要結婚，還要生小孩，小孩子的教育，更不好辦。
這樣的情況，與其作為房奴待在北京，還不如回江州，至少在這裡，以現在的薪資水平，生活質量要好很多。
余長安不大懂得安慰女生，便只是理性分析：「人從小長到大，從小地方來到大世界，一開始只是和很少的人比，就比如小學，班上就五十號人，到了初中，就幾百人了，到了高中，就上千人了，還都是很優秀的人，到了大學大家都差不多，我們從平庸變得優秀，最後又從優秀變得平庸，這個世界上，能實現夢想的，只是少數人，我們終究是平凡人。」
他想起小學同學，五十號人，能上大學的，不超過十個，初中同學多一點，本科專業加一起，不到二十，最頂級的上211，而高中同學呢，清北復交大有人在。
十一歲那年中考，他以龍川中學全年級第一的名次，考入寧州市一中。
而寧州市一中都是天之驕子，他用盡全力，也只是保證不掉隊，高考只考上江南科大這所211，位列全班中檔，而班長就去了北大醫學部。
余長安發了好長一段話，因為想起高中同學，一時間出神發呆，好一會兒都沒關注回復。
直到他回過神，才發現俞靜給他回了簡單的消息：「這兩天開學，事情很多，有點累了，我去洗澡了，改天再聊，晚安。」
「嗯，好，晚安。」
消息回過去，余長安看著手機發呆。
他並不笨，不會什麼都沒察覺，剛才還聊得好好的，突然俞靜就主動結束話題，如果不是他說錯話了，她不大開心，那就是她真的累了，真的要去洗澡。
看下時間，這會兒都九點多了，休息早的人都要睡覺了。
他想起這事，其實有點無奈，人家俞靜可能是來尋求安慰的，誰知道他理性分析，看似把這個問題說透了，但無疑讓人心裡更難受。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道理都懂，但情緒上來，理性的話聽不進去，這個時候只需要安慰。
這個道理余長安也懂，但就是忍不住想說，不吐不快。
「我真是管不住嘴。」
他有些無奈，回過頭來，前思後想，卻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這年頭，相親的事，父母會不徵詢子女的意見？之前余媽說過，而且俞靜剛才挺主動，這說明相親這事她知道，同時也知道對方就是他，這意味著她並不拒絕和他接觸，或許還可以說明她對他有好感。
這個消息，讓余長安倍感吃驚。
他倒是沒有多得意，只是，照這麼說，如果俞靜對他感官良好，他也差不多，那麼他們是不是要進行下一步，正式交朋友試著相處？這也太快了吧。
此外，他還有些疑惑，這件事，究竟是紅娘閒來無聊做媒，還是俞靜媽媽主動提議？
要是前者，那說明俞靜的意志不是很強烈，他要是拒絕，這事半途而廢，也沒什麼不妥的，她不會很在意，如果是後者，那問題就大了，余媽和俞靜媽媽認識，說不定她們已經達成一致，就等他們確定關係，那樣的話，單在余媽這裡，他就很難拒絕。
余媽為人精明強勢，一向在家裡說一不二，是一個厲害角色，並不好相與，余長安還真不想與她發生矛盾，甚至衝突。
「好為難啊！」他無奈搖頭：「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