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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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39

  視線如寒刃一般在他們之間來回,賀原聲音低沉地對周弘說:「程遠洲找你。」

  程遠洲找他幹什麼?

  都說了出來搭訕,這不是添亂嘛?

  周弘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賀原沿著矮階走下來,一把將他的手拿開,自己握起蘇答的手腕,看也不看他,對她道:「我送你回去。」

  半點多餘的時間都沒給,說完,不由分說地拉著蘇答就往外走。

  周弘後知後覺回過神:「賀……」

  望著快速走遠的那兩道身影,他愣了半晌,回神來,低低罵道:「操!」

  搞什麼玩意?

  蘇答也晃了神,被賀原拽到門口,才想起和他角力,不願意再往前走,「你幹嘛?」

  「太晚了,送你回去。」

  賀原眼中黑沉一片,眉間隱隱涌動著什麼,話說得極其理所當然。

  蘇答板著臉道:「我自己會回去。」

  賀原無言看她幾秒,不和她爭辯,一個字都沒說,拉著她朝車走去。

  他打開車門將她摁進去,半個身子在外面,將她整個人罩在座椅上,不待她動彈,眼直直地盯著她,暗含警告:「你跑一個試試。」

  蘇答微怔,下一秒,車門「啪」地關上。

  賀原從另一邊上車,蘇答胸口起伏几回,他傾身靠過來給她系安全帶,她霎時繃緊背。

  賀原盯著她的眼睛,臉和她的面龐只相隔幾厘米,近得呼吸可聞。

  系好後,他坐回去,面無表情轉著方向盤,蘇答慢慢放鬆肩線,找回理智。

  「你又要幹什麼?」

  「這句我聽厭了,換一句。」

  賀原望著擋風玻璃外,眼色平靜。

  臉上湧起熱意,和他待在一塊總是容易激動,蘇答深吸一口氣,努力將那股氣壓下去,儘可能換了種平靜的語氣說:「我以為上次我說得很清楚了。」

  他道:「是很清楚。」

  蘇答扭頭看向他。

  賀原沉默片刻,語氣中暗含難以察覺的無奈:「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不消氣?」

  要說他完全不生氣,那是假的。

  可冷靜下來以後,換位一想,他被她輕鬆一句話「輸」給倪棠氣得心緒難平,那她當時又是如何?

  他若是鬱悶氣憤,那她的怨懟,自然也理所應當。

  這幾天,他有意無意地想起了很多次。

  想到當初牌局結束的那晚,那是蘇答第一次跟他發脾氣。

  那會兒她再溫柔乖順不過,但就連那時候的她都沒忍住和他冷臉。

  他當時是怎麼說的?

  他說有把握,既然敢上牌桌就一定不會輸。

  時至今日,賀原仍然對自己的牌技充滿自信,但心境已經大不相同。

  蘇答說輸了就把他給倪棠的那瞬間,他只覺得氣血上涌。

  換一種結果去想,即使蘇答最後的點數比倪棠大,可她開了那個口,那一刀就已經紮下。

  同樣的,無論他有再多把握,對於蘇答來說,都是傷害。

  重要的從來都不止是結果。

  「我欠你的你還給我,也算有因有果,扯平。」

  賀原頓了下,說,「你還有什麼怨和氣,不如都一併撒了。」

  他的回答著實令蘇答意外,她完全沒想到他會是這種態度。

  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習慣了被人捧著,要什麼有什麼,甚少有人敢違他的意。

  而今,突然開始學會「將心比心」,這般姿態,真的放低得徹徹底底。

  「不說話?

  那我就當你氣消了。」

  賀原握著方向盤道。

  蘇答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接,悶聲不語,乾脆將臉別向車窗。

  車平穩向前。

  酒勁返上來,臉頰越發燙了。

  蘇答將車窗降下些許,風從狹窄的縫隙吹進來,涼涼的,好受很多。

  賀原用餘光睨她,忽地說:「晚上喝了多少酒?

  一身酒氣。」

  後四個字,蘇答總覺得聽出了一股嫌棄的味道。

  她唰地將臉一扭,盯著他看了一會,咬牙道:「你要是有意見,可以路邊停車放我下去。」

  賀原沒接話,蘇答偏回頭去,不看他。

  沒幾分鐘,車悠悠在路邊停下。

  不等蘇答說話,賀原自顧自解安全帶,「我下去買煙,你呆著別動。」

  剛升起的一絲絲誤解飛快湮滅,蘇答往後靠回去,悶不作聲。

  便利店招牌鋥鋥亮著光,不多時,賀原回到車上,遞給她一瓶水。

  蘇答接了,他拆開煙盒,取了支煙叼著,摸到打火機,咔擦兩聲將煙尾點燃。

  蘇答擰開蓋,喝了幾口,正要將瓶蓋旋上,賀原伸來手,從她手裡拿過礦泉水,不避嫌地就著喝了一口。

  他喝完又還給她,蘇答盯著他看了兩秒,接過來旋緊蓋,將水瓶往座位中間一扔,「我不要了。」

  賀原手裡夾著煙,抵在車窗邊燒得猩紅,看著她眉頭輕挑。

  「都是煙味,難聞死了。」

  蘇答唇角輕撇,像是沒感受到他的視線,輕輕環抱住自己的手臂,半闔起眼假寐。

  「……」賀原默然抽完煙,繼續開車。

  開回東洲花園,在地下車庫停好車,兩人一起進電梯。

  電梯到十七樓停住,蘇答走出去,忽地發現賀原跟在身後。

  她在公寓門前停下,回頭微微瞠目,「你去哪?」

  「送你進去。」

  賀原眸光低瞥,鎮定自若地睨她。

  「送什麼送,我都到家了。」

  蘇答蹙眉,警告他,「你別跟進來啊。」

  她走向密碼屏,還沒抬手,忽地一下,被賀原拽了回去。

  背撞上他的胸膛,結實的手臂將她緊緊摟住,她一僵,耳邊撩過他灼熱的氣息:「又穿這麼土的裙子。」

  蘇答漲紅臉,轉頭想說你才土,下巴驀地被捏住。

  賀原低頭親下來,溫熱的唇舌撬開她的牙關。

  蘇答被他手臂輕輕一帶,轉向他懷裡,他腳下動了幾步,將她壓在門邊。

  賀原摟著她的腰,一點一點將她口中的酒香嘗了個遍。

  熱意轟地在蘇答腦海炸開,她發不出聲音,悶哼全被他的呼吸蓋過。

  高大溫熱的身軀不留一絲縫隙地和她貼合,蘇答感覺到他的皮帶扣冰涼冰涼,連同更堅硬的東西硌著她。

  蘇答覺得自己像是要被他摁進胸膛里,親了好久,她快要喘不過氣,他才終於放開她。

  摟在她腰上的手卻未曾鬆開,蘇答重重喘氣,脖子都紅了,瞪著他的眼神極盡所能地兇惡,殊不知在賀原看來,水光瀲灩的眼睛毫無殺傷力,反倒嬌媚地讓人想做更多。

  「煙味難聞嗎?」

  賀原貼著她的唇角低聲問,那雙眼裡黑幽幽一片,亮著熄不滅的欲望。

  菸草的澀味和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雜在一起,蘇答喉嚨酥麻,根本說不出話,被他的呼吸撩過的地方,皮膚一陣一陣泛熱。

  手掌在她腰上摩挲,賀原貼著她的臉頰,又問:「剛剛在酒吧,他跟你說了什麼?」

  大腦有些滯頓,蘇答愣了半秒才意識到他說的是酒吧里搭訕的那個男人。

  那個人說了什麼?

  蘇答突然想不起來了。

  賀原見她不吭聲,眸色一深,不由分說地,低頭又親下來。

  「嗯——」

  蘇答只來得及發出一道短暫的音節,余後,安靜的公寓門前,只有急促的呼吸和濕濡的接吻聲。

  許久許久,蘇答伸手抵著他的胸膛,一點點將他推開。

  她喘氣連連,他的氣息也粗了幾分。

  蘇答連忙從他懷中出來,她用手背抹了抹嘴唇,恨恨瞪他:「我進去了,你不許進來。」

  像是逃一樣,她慌忙開門。

  「蘇答。」

  賀原又在背後叫她。

  她轉頭,臉上酡紅未退,眼裡防備得很。

  賀原的視線落在她領口,悠悠地看,悠悠地道:「有片葉子掉進去了。」

  蘇答下意識低頭,果真有片極小極小的碎葉子,不知何時落進了溝壑處。

  她一愣,連忙伸手拿出來,抬頭對上他緊盯的眸光,臉燙得更厲害。

  飛快打開門,蘇答躲進公寓,重重將門關上。

  賀原站在她家門口,對著緊閉的門看了半晌,拿出一根煙叼上,慢條斯理走進電梯。

  回到公寓。

  煙抽了一半,安靜的屋內,響起手機鈴聲。

  賀原在沙發上坐下,接起電話,淡聲問:「什麼事?」

  「你怎麼走的這麼早?」

  程遠洲在那邊問,「這才幾點,你人呢?」

  賀原沒解釋太多,只說:「你們喝吧。」

  「別介!幹嘛這麼掃興?

  他們剛又喊了一群模特來,個頂個的漂亮!」

  賀原對野模沒興趣,似應非應地嗯了聲。

  程遠洲對他這個反應很有意見:「你是不是自個上哪瀟灑去了?

  別是偷偷找地方快活了吧,周弘可跟我說了,你把他看上的妞帶走了,什麼情況啊?」

  賀原直起身,在茶几上的菸灰缸里彈了彈菸灰,眸色微深:「告訴周弘,讓他死了那條心。

  下次再碰我的人,我把他手給撅了。」

  程遠洲一愣,賀原懶得再說,「不聊了,就這樣。」

  不給他再說的機會,下一秒就掛斷電話。

  手機扔到茶几上,賀原靠著沙發安靜地抽菸,黑黢黢的眸子越發暗。

  他默不作聲地抽完一根,把菸頭摁進菸灰缸,起身去沖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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