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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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48

  蘇答渾身酸軟地醒來,一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賀原懷裡。

  體溫沒有絲毫阻擋,透過皮膚源源不斷傳來,她愣了一下,前一夜的事霎時湧進腦海。

  她想動,又不敢,怕吵醒他。

  以前他們即使過夜也從來沒有像這樣抱在一起。

  賀原像是有所感應,儘管她動都還沒動,下一秒,他便睜開眼。

  混沌的眼神,不過瞬息就變得清明。

  蘇答更加不自在,閃躲地避開他的視線,想往後拉開些距離,可一動,薄被下坦蕩蕩的感覺越發明顯。

  賀原看出她不自在,凝眸幾秒,什麼都沒說,率先起身穿衣。

  他把被子留給她,順勢幫她掖好被角。

  錯眼間,只瞥見他健碩精實的胸膛和小腹,蘇答連忙閉眼,欲蓋彌彰地沒再多看。

  這頓早飯吃得格外安靜。

  賀原不時望向桌對面,蘇答換上了寬鬆的長袖長褲睡衣,脖頸和衣領下露出點點痕跡。

  想著昨天有些沒輕重,他一時沒說話,默默地往她碗裡夾菜。

  蘇答很不自在。

  燒退了,酒勁也退了,混混沌沌兩三天,腦子終於清明。

  ——她和賀原滾到了床上。

  這個認知,讓她腦仁生疼,像是昨晚的酒,這時候才開始宿醉,一下子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夾來菜,她只能安靜地受下。

  飯畢,蘇答忍不住問:「你不用忙嗎?」

  賀原瞥她一眼,回答:「還早。」

  想說什麼,多說又像是要趕他,蘇答想了想乾脆閉嘴。

  對於已成定局的事,她其實有點恍惚。

  走到這一步,退後不了,若要往前一步,她又提不動腳。

  賀原沒忘她那天在山道上的模樣。

  這幾天顧慮她的身體一直沒提,現下她狀態好了,他稍作斟酌,問出口。

  蘇答面露猶豫,沉默下來。

  他靜靜等了片刻,沒有強迫,把倒好的溫水放在她面前,「不想說就算了。」

  目光落在溫熱的杯身上,蘇答輕輕斂眸,過會,低聲道:「我去參加蔣沁的訂婚宴,蔣誠鐸說了一些以前的事,和上一輩有關。」

  點到為止,更多的沒提。

  賀原見她不願意講,這個話題到此打住。

  公司還有事,賀原待她量過體溫,確認無礙,這才離開。

  蘇答待在公寓沒出門,把這兩天的微信消息一一回復完,看了會書,給陽台上的盆栽澆了一次水,繼續休養精神。

  晚飯時間,賀原風塵僕僕回來。

  「頭還熱嗎?」

  蘇答聽見聲音,趿著拖鞋從臥室出來,迎面對上他關切的話語和視線,那一絲絲細微的彆扭,霎時消弭下去。

  「不熱了。」

  徐霖上來,送來晚餐,菜品多樣。

  看著滿滿一桌吃的,蘇答輕輕皺眉,「怎麼點怎麼多?」

  賀原說:「你這兩天吃的清淡,怕你沒胃口。」

  她確實不大愛喝白粥,除了他燉的湯多喝了幾碗,這兩天吃東西幾乎都能剩下大半。

  蘇答沒想到他還在意這個,連她吃多吃少都記住。

  心裡微微輕動。

  一餐飯吃得細慢,飯後,賀原照常給她倒了杯溫水。

  「昨天……」他皺了皺眉,沉吟片刻,終於提到重點。

  蘇答剛端起杯子,聽見這兩個字,差點嗆到。

  他停下話題,「怎么喝的這麼急?」

  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擦嘴,蘇答避開他的視線,「昨天的事,是我病得不太清醒。」

  細微的避嫌意思,哪怕再婉轉小心,賀原又怎麼會聽不出來。

  「病得不清醒?」

  他意味不明地重複。

  蘇答動動喉嚨,嗯了聲。

  賀原有一會沒說話。

  不知怎麼,被他打量,蘇答忽然有一種心虛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

  「昨天事情不少,你指的是哪一樁。」

  賀原不咸不淡開口,「是喝醉酒,還是撲進我懷裡,又或者是跟我……」

  蘇答臉上閃過一絲熱意,沒讓他說下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所以?」

  「昨天是我不對,是我喝多了。」

  她語氣尷尬。

  她縮在沙發一角,沒了前陣子和他針尖對麥芒時不時不甘示弱回嗆的氣勢。

  失意低落的時候纏著人家,病好了神志清醒又劃清界限,這做派怎麼想都像是十足的「負心漢」,換個男人來要被罵死。

  她本身不占理,再加上生病的這幾天被他悉心照顧,那種近似依賴的感覺留有殘餘,氣勢難免就比平時弱了許多。

  但她還是忍不住給自己找理由:「再說你也不虧……」

  「不虧?」

  賀原唇角一勾,像是氣笑了,眼一沉,道,「我虧大了。」

  蘇答聞言瞪向他,被他看回來,又很慫地移開眼。

  「我那麼賣力,現在你跟我說翻篇就要翻篇。

  你不舒服嗎?

  還是我表現的不好?」

  他這麼露骨地質問,蘇答想還嘴,奈何底氣不足。

  她不舒服?

  沒有。

  身體是最誠實的,她許久不曾和人親密,一應感覺都到極致,更何況後來纏著他不讓停的也是她自己。

  賀原知道她想起什麼,目光落到她露出的脖頸鎖骨,眸色不由深了幾許。

  這一年多里他都沒碰過女人,她喝醉了,不扭捏,格外放得開,他自然也就沒把持住。

  曠了這麼久,一次發泄了個痛快。

  本來還擔心她哭得那麼凶,今天醒了要鬧脾氣。

  結果倒好,脾氣是沒鬧,想的卻是和他撇清干係。

  看著那張臉,賀原氣不打一處來。

  沒等他再說什麼,突然有電話進來。

  瞥她一眼,賀原走到陽台前說話。

  蘇答暗暗鬆了口氣。

  公司有事,賀原交代一番處理完,走回沙發前。

  他站著,低眸看她,一隻手插在口袋裡。

  她小心防備,像是怕他對她做什麼。

  無言幾秒,他無聲嘆氣,「你不用擔心,我等會上去睡。」

  聽見他的話,蘇答飛快朝他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明顯放鬆。

  「那你上去吧。」

  賀原不忙,不急不緩坐下,一邊喝水一邊盯著她,足足好半晌才喝完那一杯。

  而蘇答,在這片沉默中被他看得發毛,動也不敢動。

  今天是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賀原也不想逼她,喝完水乾脆利落地走人。

  既然她覺得彆扭,那他不留下就是。

  走到玄關處,他停下步子,微微側頭,餘光朝她睇了一眼。

  蘇答抱著抱枕,正看他,措不及防對上他的視線,立刻轉頭看向陽台外。

  直至關門聲落下,室內恢復無聲。

  一片靜悄悄之中,蘇答抱著抱枕,這才大膽放眼過去,對著他離開的方向,怔怔看了好久。

  不知不覺間,蘇答和賀原的相處方式起了變化。

  她一改囂張氣焰,而他越加頻繁地出入她的公寓。

  每天下班,他必定會到她這來,陪她吃晚飯,再坐上一會。

  門的密碼她沒改,有好幾次對著密碼屏,手都抬起來,猶豫半天還是算了。

  賀原也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入她的住所,簡直快當成自己家。

  一連過了一個多禮拜,蘇答情緒好轉得差不多,已經不再去想那天的事。

  蔣誠鐸說的話,她不想相信,辨不清真假,索性壓在心底,假裝自己沒聽過。

  她開始考慮接下來的工作安排,這天傍晚,家裡卻來了客。

  高康上門的時候,蘇答和賀原剛吃完飯,應她的要求,賀原給她倒的熱水也改成了奶茶。

  徐霖三不五時在朋友圈轉發的那些如何哄女孩的技巧,賀原不是沒點開過,知道奶茶易胖,雖然對那些亂七八糟的文章不屑一顧,也對徐霖過於明顯的行為略微有不滿,這會還是拿來現學現賣。

  「大晚上喝奶茶容易胖。

  你少喝點。」

  把沖好的奶茶往她面前一放,夠溫柔夠細緻,偏偏他這句話一出口,就像捅了馬蜂窩。

  蘇答眼瞪得銅鈴大,不敢置信,「你說我胖?」

  賀原自認體貼,不料她突然發毛,愣了下,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當然不胖,纖腰不盈一握,肉都長在該長的地方,手感尤其好。

  氣質雖然清淡,但她五官美艷,身材也當得起一句妖嬈多嬌。

  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他更是愛不釋手。

  「那你讓我少喝點?」

  「我只是說容易胖……」

  蘇答坐直身,像是要就這個話題和他好好談論,沒等起頭,門鈴響了。

  賀原沒有哪一刻這麼慶幸被打斷,立時將高康迎進來。

  高康跟在蔣奉林身邊多年,蔣奉林離世以後,他已經許久不出來走動。

  甫一見他,蘇答愣了兩秒,隨即起身相迎。

  「康叔。」

  「小姐。」

  高康輕聲問候。

  「你怎麼來了?」

  蘇答對他突然上門,很是奇怪。

  「我聽聞,您前些日子參加了蔣沁小姐的訂婚宴。」

  高康遠離蔣家,不代表對蔣家的事一無所知。

  他還在打理蔣奉林留下的住宅,前兩天回了趟蔣家,從其他辦事的人嘴裡聽說蘇答在訂婚宴開始前匆匆離開,頭也不回地奔進雨里,似乎和蔣誠鐸鬧了不愉快,於是他便來了。

  蘇答不是很想提那天的事,一提起,就會想起蔣誠鐸說的那些話。

  「您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我想問問,您和小蔣先生聊了什麼。

  或者說,他是否說了什麼?」

  高康的語氣意味深長,這般話裡有話,蘇答已經察覺到其中深意。

  如果沒什麼,他怎麼會特意問蔣誠鐸和她說了什麼。

  她和蔣誠鐸鬧了不愉快,他便像是猜到什麼,匆匆趕來。

  蘇答沒辦法不多想。

  賀原見她臉色不太好,適時道:「你們去書房聊,這裡不方便坐。」

  蘇答看他一眼,知道他這是主動給他們談話空間。

  關係到她母親和蔣奉林的聲譽,不管怎麼都不是可以拿出來大聲嚷嚷的事。

  她沒拒絕,起身將高康請進書房。

  蘇答和高康在書房裡聊了很久,半個鐘頭以後,高康才出來。

  不見蘇答身影,賀原眉頭輕挑,從座上起身。

  高康沖賀原頷首,「小姐在裡面,我就先告辭。」

  他不多說,很快離開。

  來時他似乎帶了點東西,走的時候沒拿,賀原顧不上想,去書房敲門。

  敲了幾聲,裡面傳來低低的應答。

  「進。」

  賀原入內一看,蘇答站在窗前,手捧著一本厚厚的本子,背對著門的方向。

  他走到她身邊,沒看那筆記本上的內容,「怎麼了?」

  蘇答抬起頭,鼻尖泛紅,眼裡也是紅紅一片。

  她抿著唇角,用力地笑了一下,下一秒,兩行滾燙的眼淚唰地淌下來。

  這段時間,她哭得太多了。

  蘇答用手背抹淚,可是那眼淚越抹越多,她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

  賀原心裡不是滋味,伸手將她擁進懷裡。

  她僵了一下,沒有掙扎,緩緩地沉入他懷中。

  「……我不該不相信他。」

  好久,她一邊哭一邊說。

  賀原起先不知道她說的是誰,但漸漸聽出,是在說一手養大她的那位,蔣奉林。

  「他什麼都幫我想好了。

  怕我聯姻,幫我離開蔣家,送我出國。

  臨終怕我無依無靠,千挑萬選給我準備靠得住的婚事……連我會被人挑唆,會多想會懷疑他也考慮到了……」

  這種難受是很複雜的,有疼痛感,有想念,有遺憾,還有很多很多東西摻雜在一起,足以教她再一次紅了眼睛。

  蘇答深深吸了口氣,喉頭灼熱。

  「不會再有人比他更愛我了……」

  賀原頓了頓,手撫上她的背,力道放得很輕很輕,像是寬慰,又像是保證。

  「會有的。」

  以後會有人這麼愛你,現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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