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花
嬌花
晚上陶苒始終睡不著，甜蜜和擔憂交織，讓她翻來覆去地想問題。
程秀娟不許她和魏西沉在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程秀娟怎麼都不肯告訴她，陶洪波也含糊其辭。
她打算明天去問問魏西沉，但是又害怕這個結果不是自己能接受的。
熬到後半夜，她總算睡著了。
陶苒是被馮琦叫醒的。
當時才六點鐘，馮琦來敲她的門，馮琦睡眼惺忪：「真是受不了你們談戀愛的酸臭味，你家那位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一直就站在樓下呢。」
舊區的公寓隔音不好，馮琦早上有上廁所的習慣，結果聽見樓下砰的一聲，有人驚慌地問小伙子有沒有事。
馮琦揉著眼睛從窗戶往下看，就看見樓底站了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年，他的腳邊碎了一盆盆栽。
原來是五樓兩夫妻吵架，不知道怎麼的，就把盆栽弄下去了，險些砸到人。
兩夫妻嚇出一身冷汗，馮琦也一身冷汗，按亮手機一看，尼瑪才五點五十八分。
天都沒咋亮。
魏西沉淡定地很，站在盆栽旁邊，眼都沒眨一下。
她拍拍還睏倦的臉，趕緊去叫陶苒。
陶苒才睡兩個多小時，聞言瞬間清醒了幾分。
簡單洗漱了下換了衣服鞋子就下樓。
她長得好，這個時候青春自然美，不需要化妝。
陶苒下到了底樓，一眼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漆黑如墨，似平靜，又似熱烈。
她腦海里想過很多念頭，甚至還有不著調的。
魏西沉一個現代人，杵這裡，不玩手機不看電視甚至沒有陪聊天的，他哪來那麼多耐心啊？
要是她肯定待不住的。
她能猜准幾分他的心思，有些甜蜜，又有些心疼。
陶苒好的時候，全世界就沒幾個人招架得住。
她笑著撲進他懷裡，聲音清脆，也不問他什麼時候來的，昨晚睡沒睡。
她脆生生喊他名字：「魏西沉！」
也不知道一個名字怎麼被她喊出纏綿的意味來，但是險些被砸死他那張臉上都沒半點反應，她一喊，他唇角就上揚起來：「我在，陶苒。」
她伸手摸摸他的臉頰，果然涼如冰。
陶苒在心裡嘆口氣，她不太愛情緒外露，一臉小傲嬌的模樣，把自己的手伸出去。
給你牽給你牽。
智商情商都高的少年低笑一聲，立刻懂了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低頭在她指尖輕輕一吻。
她不太習慣這樣的親密，還有點羞澀。
陶苒輕咳一聲：「六點鐘了，早餐店肯定開門啦，我們去吃飯？」
「好。」
舊區有家店的包子和稀飯特別好吃，兩個人相對坐著吃了飯。
這一回和在青瓷完全不一樣的感受，那個時候她嫌彆扭，如今卻很自然坦蕩了。
吃完飯陶苒要去給錢，魏西沉攔住不讓。
他笑：「哪裡有讓女朋友給錢的道理？」
陶苒有些不好意思，她之前老是讓魏西沉花錢，也是因為討厭他。
後來以為他窮，心裡過意不去，一直想補償的。
但是他有錢，不需要她這點補償。
而且魏西沉骨子裡是個很霸道的人，她也就懶得去爭取。
等他付完錢回來，陶苒帶著他沿著老街慢慢走。
魏西沉握住她的手，這個時候還早，但是有很多老人在草坪上打太極，見了他們就會心一笑。
陶苒說：「我得回去一趟拿畫板，今天還有課。」
「什麼課？」
她沒想到魏西沉會問，愣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地答，用他聽得懂的語言說：「讓畫人物肖像來著。」
他嗯了一聲。
陶苒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去上課，那你做什麼？」
她是東道主，可是卻不能招呼他這個「客人」。
陶苒以為以魏西沉的性格，肯定會「幫」她請假什麼的，結果他彎了彎眼睛：「我等你。」
陶苒給馮琦帶了一份早餐，這個時候馮琦清醒了。
含含糊糊問：「你家那位呢？」
「我得去上課，他送我回來就走了。」
馮琦嘖了一聲：「不解風情的你，上課哪有約會好玩？」
「……」
馮琦嘴巴嚴，不會把魏西沉的事情亂講。
陶苒這會兒瞞著程秀娟和魏西沉談戀愛，也是有點忐忑的。
依照她媽媽把成績當成天的性格，肯定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兩個女生到了教室，和同學們一路問好。
繪畫班大多是女孩子，穿著春裝一片活潑青春的味道。
教繪畫的老師姓萬，年輕的時候是個挺厲害的藝術家。
萬老師今天的穿著是民國長袍，偏偏前胸還繡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龍。
他們搞藝術的，在這些方面非常有辨識度。
就跟非主流一個道理，大街上一站，就能看得出是哪類人。
王老師進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人。
全班女生的視線，不受控制似的，落在眉目清雋的少年身上。
萬老師解釋道：「這是我們今天的模特。」
他看著小女生們眼睛亮成那樣，無情地加作業，「除了畫畫像以外，你們每個人額外設計一樣東西，要麼是適合他的衣服，要麼是符合氣質的袖扣，看你們發揮。」
女生們激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馮琦呆呆地用手肘撞了下陶苒：「他……」
他的目光一直看著陶苒，隱隱泛出一絲笑意。
原來不是捨得分開啊，是有後招呢。
陶苒望著他，悄悄笑。
魏西沉坐在模特專用的凳子上，他目光沉靜，這一場繪畫要三個半小時，一動不動地坐著，對模特來說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魏西沉面臨著陶苒的方向，坦然地面對四面八方目光的洗禮。
有女生邊畫邊和身邊的同伴嘀咕：「那張臉都可以當明星了，怎麼來當人體模特啊。
當模特一個小時才60塊錢。」
同伴贊同地點頭：「這顏值逆天。
想包養哈哈。」
兩個人鬧過就完事，想著畫完去勾搭小哥哥。
但是萬老師特別嚴厲，檢查作業也是特別恐怖的，她們不敢怠慢，連忙動筆。
畫的是素描。
陶苒也畫得很認真。
一眾正值好年華的少女中，魏西沉的眼裡只看得到她。
他看見她卷翹的睫毛抬起來又垂下去，然後握住鉛筆在畫板上畫畫。
她認真的時候很認真，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眼珠子黑白分明，像兩顆黑葡萄，眼裡只看得到他一個人。
三個半小時，他一動未動，臉上還沒半分不耐煩的神色。
之前的模特坐到這個時候一般已經坐不住了，眼神渙散，但是這個大帥哥目光沉靜，還泛著幾分溫柔。
畫室的女生都想嗷嗷叫了！小哥哥好man好帥還溫柔。
這一次給人物畫其餘裝飾的設計，所有人都比較認真且心甘情願。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想必都好看。
有人給他畫耳釘，其實魏西沉身上有幾分匪氣，鑽石耳釘加上去整個人都是霸道總裁范兒了。
畫耳釘的妹子要被自己筆下的人物帥翻了。
還有畫戒指的，畫衣服的。
魏西沉好奇心並不強烈，但是他此刻特別想知道陶苒花了什麼。
他是模特不能動，但是他看見她笑了。
那種小小的得意，看著自己的畫板。
她畫了什麼呢？
這次的三個半小時，全班覺得一點都不難熬。
萬老師進來收作業的時候，同學們都挺捨不得的。
萬老師帶著魏西沉往外走，他還沒有付給這個模特錢。
這個長相出眾的人似乎也並不在意這個，阻止了萬老師的動作，他開口：「我不要錢，能給我一張我的畫像嗎？」
萬老師詫異，但是學藝術的腦迴路都比較清奇，完全也不想這是學生們打分的作業之類的，一口答應：「行！」
他們藝術總是比充滿銅臭的金錢有價值嘛，沒想到這個模特覺悟這麼高。
魏西沉拿著畫紙挨個挑。
右下角都有學生們的簽名，各種各樣的配飾出現在他身上。
甚至他的神情都是不同的，有的畫了笑，有的畫了怒。
萬老師不愧是名師，帶出來的學生能根據靜態畫其他狀態的圖。
他翻得很快，終於把一張紙拿了起來。
右下角是女孩子那個醜醜的簽名「陶苒」，這次還加了名字的縮寫字母在後面「TR」。
R最後一筆上翹，透著幾分稚氣。
他看著那副畫，低著眉眼笑了。
她畫的人很細緻，繪畫天賦也很高，畫中人看上去和他分毫不差。
她的畫紙上，他垂著眼睛，親吻一朵含苞的玫瑰。
她給他的配飾，就是一朵玫瑰。
他可以輕佻，可以莊重，可以冷漠無情，也可以柔情入骨。
但面對她時，就是被愛神射中的失了理智和分寸的人。
哪怕心裡關了一頭猛獸，也只敢輕輕親吻這朵嬌花。
他喜歡她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