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魔
瘋魔
年少時的愛像最甜的糖，一個笑一個擁抱，就能讓人回味很久。
魏西沉每周末都特地來看她，他不介意坐四個小時的車，來和她換待一天，就這一天的相處，他能滿足一個星期。
後來幾乎舊區所有人都知道陶苒有個大帥哥男朋友。
直到夏天的時候，炎熱的七月，陶苒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她和他坐在奶茶店，陶苒手裡捧了一杯加冰的檸檬水，對面坐著面無表情的江燁。
江燁點了一杯最苦的咖啡。
兩個人對坐著，誰也沒有說話。
陶苒的水喝了一半，受不了這個氣氛：「我走了。」
江燁呼吸一下急促起來，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
她手腕那一片灼熱，江燁握得死緊，陶苒沉著臉，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江燁心裡苦澀：「抱歉。」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江燁覺得心碎又悲哀。
陶苒已經同他道了別，但是這回是他自己控制不住，不知廉恥，又來找了她。
「你過得好嗎？」
陶苒坐回去：「挺好的。」
「還會回學校上課嗎？」
「嗯，高三最後兩個月會回去突擊。」
即便是藝術生，也要一定的文化成績才能上個好學校。
江燁問完了，才啞著嗓音陳述：「你和他在一起了。」
這句話帶著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嫉妒。
他死死盯著陶苒，企盼能從她眼裡看出輕佻玩弄的情緒，但是裡面乾乾淨淨，還帶著淺淺的笑。
她並沒有說話。
嫉妒像是一隻張狂的手，死死捏著江燁的心臟。
他從小就擅長控制情緒，此刻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那股翻騰的不甘。
他是天之驕子江燁，他不可以像個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不能哭得稀里嘩啦，也不能讓自尊破碎不安。
可是為什麼不是自己！為什麼不可以是自己！
魏西沉能給她的，自己也能給，甚至魏西沉做不到的，自己也能做。
就因為錯過了那一步，他就永遠失去了嗎？
「陶苒，我還有機會嗎？」
陶苒意外他竟然能問出這樣的話，這一點都不像她記憶里的江燁。
但是陶苒深諳快刀斬亂麻的道理：「抱歉，不可以。」
這是江燁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反而沉下氣了。
「我沒有和付笛在一起，我不會和任何人在一起，這次換我等著你。」
不等陶苒接話，他繼續問她，「你想考哪個大學？」
陶苒一口氣憋了回去，甩了一個最流氓的回答：「不知道啊，我成績這麼爛，哪裡考得起讀哪裡。」
江燁反而笑了。
他不急，魏西沉比他更急。
他就不信魏西沉捨得和陶苒分開，自己沒得到過還好說，要是魏西沉得到了又失去了，那才是要發瘋。
「我走了，你來送送我吧。」
陶苒看了一眼天上的大太陽：「熱。」
對不愛的人，她永遠沒良心這種東西。
但是這更加襯托得到了她喜歡的那人有多幸福。
江燁不勉強她：「陶苒，再見。」
陶苒咬著吸管，含含糊糊：「拜拜。」
最好不要再見。
陶苒覺得今天可能是運氣不太好，明明是周五，江燁前腳剛走，魏西沉就邁進了奶茶店。
陶苒險些把嘴巴里的檸檬水噴出來。
臥了個槽，魏西沉看見了什麼？
聽到了什麼？
會誤會嗎？
她偷偷瞧他的反應，少年穿著黑色的襯衫，從外面進來還帶著一絲熱氣，眼底看不清情緒，但是面上是極其平靜的，沒有什麼憤怒的情緒。
他摸摸她的臉蛋，在開了空調的奶茶店待了這麼久，她的臉蛋冰冰涼涼的，他眯了眯眼。
魏西沉又給她點了一杯常溫的水，自己點了杯冰茶。
陶苒盯著他看了好半天，也看不出魏西沉有什麼奇怪的情緒，但是這件事本來就是她理虧。
不該後來招惹江燁，反正是她錯，是她渣。
但是她很乖的。
她嘴巴也甜：「魏西沉我想你啦。」
他低眉笑了下，然後把水放在她桌子上，刷地一下拉上了帘子。
視線一下子黯淡下來，魏西沉按亮旁邊暖黃的燈光。
這家奶茶店本來也是復古的，連窗簾都用的古風的東西，是文藝男女們最喜歡來的地方。
但是由於店面不大，沒法弄包間什麼的，就每個小區間都配備了帘子，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把帘子拉上就好了，也非常方便。
陶苒總覺得不好。
但是看魏西沉又沒有生氣發瘋的前兆，她有些忐忑，故意嬌滴滴地作：「你都沒有說想我。」
誠然她自己都有被噁心到，但是魏西沉平常就吃這一招。
魏西沉抿了口茶，眼尾上挑，泛著淺淺危險的紅色。
他不擔心她招蜂引蝶身邊的鶯鶯燕燕，但是江燁他沒法不介意，畢竟陶苒對那人動過心的。
偶爾的荷爾蒙作祟也是很可怕的。
魏西沉開口：「坐過來。」
「哦。」
她儘量自然地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空出來的沙發上。
魏西沉涼涼地補充：「坐我腿上。」
「……」她實在是，控制不住這種臉紅。
但是心虛作祟，她也有點好奇這種感覺，乖乖坐在了他腿上。
她臭美，夏天就愛穿裙子，墨綠色的短裙，襯得她腿又白又細。
他攬住陶苒的腰，覺得自己還真是能忍。
他和她在一起時，都非常尊重她，是真的當成了寶貝。
但是回想起剛才江燁的背影，他控制不住那種戰慄、憤怒、暴躁、快要發瘋的情緒。
但是魏西沉的火候到位，畢竟在青瓷那個多年，有時候痛也在笑，苦也在笑。
他的情緒比江燁內斂多了。
「低頭親親我。」
他說，十指與她扣緊。
「……」好了她知道魏西沉又要發瘋了。
要是以前她還會怕，但是正如馮琦所說，魏西沉把她寵得不像話，她也認得清自己的身份，她是他女朋友，不是他手下那幫人。
她有不配合他的權利。
她空出來的那隻手按住他的額頭：「不要。」
他眸中黑壓壓的，看著怪滲人。
陶苒才不怕，她現在膽子可肥，並且看魏西沉怎麼看怎麼帥。
她想上天他也必須依著她，她笑嘻嘻道：「你得聽我的。」
他把她抵著自己額頭的那隻手抓下來，還是不說話，也不笑。
陶苒覺得他真難搞，能不能有點儒雅紳士的風度？
她倒是想嚶嚶嚶幾句，然後問魏西沉你是不是不愛我啦？
但是這會兒又覺得還是不要繼續激他，主動提前剛才的事：「剛剛江燁來找我了。」
「嗯。」
他沒什麼表情變化，陶苒覺得指縫都被他握疼了。
「松一下，我疼。」
她見他力度鬆了，才愜意地解釋，「我早就不喜歡他了，只喜歡你。」
這種混帳話，也只有她說得這麼自然。
「你喜歡過他？」
「……」
陶苒有苦說不出，「其實吧，可能沒有。」
他就看著她，看她要怎麼掙扎。
陶苒咳了兩聲，他平時是真寵她，但是一觸碰底線就變成了一頭凶獸。
陶苒見糊弄不過去，就硬著頭皮說：「我當時就是覺得他好看，你知道的，誰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色令智昏，可能是我腦子不清醒，我錯了。」
他認認真真地：「我也好看。」
陶苒噗嗤就笑了，主動找在他臉頰上親了親：「嗯嗯，全世界你最好看。」
他眼裡泛出笑意，挨著她的額頭，不往數落她：「小混蛋。」
陶苒回敬他：「大混蛋。」
他這下是真的被她逗笑了，但是該說的還是不會忘：「你答應我，要一直和我在一起，不許喜歡別人。」
她想也沒想：「好。」
魏西沉有點愁，這麼沒心沒肺，說話都不過腦子的承諾，她真的在意嗎？
魏西沉說：「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就永遠對你好。」
她覺得甜蜜蜜：「嗯嗯。」
誰料魏西沉畫風一轉：「要是你再忘了我，或者膽敢背叛我拋棄我一次……」他沒有說完，但是那個冰冷的語調，還是讓人發寒。
陶苒笑吟吟的：「不會不會。」
哪來那麼多再來一次，人生沒有那麼狗血吧？
但是不久以後，她就明白，話不要說得太滿，人生有時候就是那麼狗血。
她以為自己是個普通人，可是命運來個轉角，她就變成了那種霸道總裁文的被虐女主角。
還給她配了個全套。
現實教做人，小說源於現實，一切皆有可能。
人生平平仄仄無數步，她即將走上的，就是最刺激的那一步。
而魏西沉邁過了無數步，堅定地向她走了過來。
哪怕她膽敢退後一步，他恐怕也會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