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男主視角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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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男主視角的三年

  鞭炮聲炸響的時候,大門在魏西沉眼前合上。

  寒冷的冬夜,他穿著舊襖子,腳踝露出來一大截。

  他面無表情地站了一會兒,果然裡面傳來了母親和別的男人的聲音。

  所有人的狂歡,不意味著他的狂歡。

  他靠在門口,點燃了一根煙,煙霧裊裊升起的時候,他想起了她。

  兩年前離開的那個小姑娘。

  其實走就走了吧,他也沒多想她,前兩年她才走的時候,他做夢都想著她,躁動的年紀,她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像以前那樣,用軟軟的嗓音沖他撒嬌。

  偶爾會在他懷裡,甜甜沖他笑,親吻他唇角。

  可是畢竟她不在,他照樣得重複自己的日常,有空就去念書,別的時間就去打架,幹些小混混的勾當。

  日子久了,他就覺得自己沒那麼想她了。

  甚至夢裡那人臉也模糊不清了。

  算了,他告訴自己。

  他知道那是大小姐,他沒法得到。

  這輩子沒法得到的事情太多了,從小時候望著一碗粥咽口水,到後來艷羨地看別人穿著光鮮的新衣。

  日子久了,他就明白,不屬於他的東西,不要痴心妄想。

  想了除了徒增痛苦,就沒別的了。

  一根煙吸完的時候,裡面的聲音還沒停。

  他也不耐煩聽,衣衫單薄地往外走。

  青瓷街上大多是像他這樣的人,有人生有人養沒人教,好在過年是一年中最安分平靜的日子。

  沒有什麼打架鬥毆的事情發生,三兩成群的少年少女們笑鬧聲傳來,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孤單。

  「老大。」

  聞凱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個人吶?」

  他遞了根煙,魏西沉也就接了。

  兩個十七歲的少年看天空煙花綻放,一口一口地吐煙圈。

  聞凱突然問:「要不要去和孫小愛玩玩?」

  「誰?」

  「前幾天才來的,比青瓷那群乾瘦的黑丫頭漂亮多了,又白又嫩的……」聞凱眯了眯眼,青瓷的女性皮膚黝黑,打起架來比外界的男人都彪悍。

  孫小愛不一樣,她跟著她媽媽才來青瓷沒幾天,俏生生的,一下子就迷住了青瓷一大群少年和男人。

  母女倆在青瓷無依無靠,自然有活下去的手段。

  孫小愛有交際花的天賦,能在一群豺狼中從容地周旋。

  魏西沉把煙摁滅:「走吧。」

  他也不知道能去哪裡,有什麼事可做。

  他現在明明可以擺脫自己母親,可是他連改變現狀的想法都沒有。

  一群少年圍著孫小愛獻殷勤。

  她收了他們的禮物,就閉上眼睛和他們接吻。

  這樣的場景在青瓷來說並不過分,聞凱看熱鬧一樣地看著,還吹了個口哨。

  立刻就有人給他和魏西沉打招呼。

  魏西沉這群人,這些年建立的小團體在青瓷已經很有名了。

  他那個蠢貨媽不知道,但是在這群少年眼中,魏西沉無異在開闢一條血路。

  「在玩什麼?」

  聞凱問。

  「紙飛機。」

  有人笑得蕩漾,接了句話,孫小愛沒見過這些,他們折了精巧的紙飛機討她歡心。

  雖然更想玩點別的,但是不許強迫、不許打架,是青瓷過年的規矩。

  魏西沉不認識孫小愛,孫小愛卻知道他。

  她推開身邊的少年,向他走了過來。

  她眼中極盡引誘,沖他伸出手。

  他沒動沒躲,也沒伸手來拉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她做什麼他都不在意,也沒感覺。

  她心跳有點兒快了。

  聞凱說得沒錯,她肌膚細白,五官清秀,在一群黑瘦丫頭中確實很扎眼。

  他沒動,覺得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噁心又枯燥。

  他才十七歲,竟然覺得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

  她的味道越來越近,香得有點膩,他皺眉。

  不知道是誰的紙飛機飛落到他們腳下,魏西沉看了過去。

  機翼上是少女天真的字跡,他看見了陶苒兩個字。

  身體比腦子反應還快,他感覺新鮮的血液似乎一瞬間注入了心臟,她的眉眼,時隔兩年,在他記憶里還這麼清晰。

  他推開孫小愛,蹲下身撿起了紙飛機。

  書頁散發著陳舊的味道——初二三班,陶苒。

  他的心似乎也被扎了下,不疼,反而很癢。

  他有點想她了,在這樣的夜裡,肆無忌憚地想。

  這不是他的人生準則,陶苒這個姑娘,不是一碗粥,不是一件精緻的衣服,不是他努力了,使手段了就可以得到的東西。

  如果他足夠聰明的話,就應該現在就放棄。

  那是朵玫瑰沒錯,但是通身帶了刺,說不定他千瘡百孔也不能摘下她。

  他覺得心裡有點痛了。

  他把紙張疊好,放在了懷裡。

  沖一旁傻眼的孫小愛問:「這個哪裡來的?」

  「……」

  隨後聞凱覺得魏西沉瘋了,他用很多好東西換了兩年前一個小姑娘捐過來的書本。

  他開價高,自然有人願意花心思找。

  最後竟然真讓他找回十來本。

  陶苒什麼也沒留給他,唯一剩下的,恐怕就是她不要的這一堆書了。

  冬天過去的時候,春天來臨了。

  他翻開她的名著,一頁一頁看得仔細。

  揣測她是以怎樣的心態寫下這些句子。

  她有點天真,脾氣也算不得特別好,還喜歡吐槽。

  他修長的手指拂過那些稚嫩的字跡,彎起唇笑了。

  如果還能再見她,再見一面就好了。

  這樣的欲望突然支配了他的生活,來得莫名其妙,又勢不可擋。

  可是天地茫茫,連鎮長也不知道那位隱瞞了住址的陶先生住在什麼地方,他該去哪裡找她?

  ……

  青瓷最多雨的季節,他等來了那位「好心人」陶洪波先生。

  那個時候他母親死了,她病發的時候,魏西沉就在一旁冷漠地看著。

  直到那個女人咽了氣,他才拉上門去外面吸菸。

  小雨纏綿,他順手給她擺了個靈位。

  老遠他就聽到了來人的聲響。

  他像嗅到了轉機的猛獸,把門窗打開,讓煙味散去。

  魏西沉靠在門口,像這個年紀再單純不過的、乾淨澄澈的少年。

  你終於來了。

  陶洪波。

  魏西沉知道這人有所圖,可是有什麼關係呢?

  他的每一寸骨血甚至興奮得叫囂,他想見她,發瘋似的想。

  如果這輩子還有什麼他奢求的,滿身鮮血也要得到的東西,就只有她了。

  他什麼都沒要,什麼都沒帶,甚至青瓷才建立好的勢力也沒管,就這樣跟著陶洪波走了。

  魏西沉記得這個盛夏,天氣特別熱。

  大城市車子的鳴笛聲喧囂,蟬鳴響個不停,落在他耳朵里特別聒噪。

  陶洪波帶他回了家,他卻並沒有見到陶苒。

  他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涼水,瞬間清醒了一大半。

  程秀娟笑著說:「我們女兒和你差不多大,但是遠遠沒有你懂事,死丫頭出去玩這麼久了,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回來。」

  罵歸罵,言語裡的疼愛卻溢於言表。

  他儒雅地笑。

  他再等等……

  他就住在山腳下的公寓裡,極有耐心的,像只蟄伏了許久的猛獸。

  八月的黃昏,天空是暖黃色的。

  他跑步回來,老遠就看見了那一抹粉色。

  她仰著頭,白瓷一樣的肌膚在夕陽下也成了暖黃的色彩。

  她的腳尖輕輕磨蹭地面,很不甘願的模樣。

  夏風溫和,輕輕拂動她粉色的裙擺。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

  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臟,讓他連呼吸都快戰慄起來。

  她回過頭,眼眸中落了漫天的星星,他從她黑色的眼睛裡看到了他此刻的模樣——野蠻又溫柔,深沉又貪婪。

  他輕輕笑起來,陶苒,原諒他。

  可能要惦記你一輩子了。

  ……

  陶苒從他胸膛里抬起頭,就看見了他熟睡中微微彎起的唇角。

  她全身都酸疼,快散了架。

  迷迷糊糊睡過去,又做了個噩夢醒過來。

  魏西沉不知節制是原罪,她哭了也求了,他更興奮的樣子。

  最後她也要瘋了,就在他脊背上亂抓亂撓。

  他興奮得只哼哼,感覺不到痛一樣,更加賣力。

  他還笑!不知道夢到了什麼。

  還有臉笑!

  她一口咬在了他下巴上。

  他低哼了一聲,睜開了眼睛,手下意識摸了摸她光滑的脊背。

  她在他腰上一掐,他才清醒過來。

  他看見她的一瞬,眼神瞬間柔和下來,什麼都不計較,在她發頂落下一吻:「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天還沒亮呢。

  她皺著臉:「腰疼。」

  他立馬給她揉,「是我不好。」

  「你會改嗎?」

  抱歉,這個不會。

  她做噩夢了,那他做什麼好夢了嗎?

  她一時好奇,問他:「你夢到什麼了?」

  「十七歲在青瓷,我在等你。」

  等她有什麼好笑的?

  她揉揉眼睛問他:「那你夢裡等到了嗎?」

  「沒有。」

  她哭笑不得,那還樂什麼。

  「但是我來追你了。」

  不管你在世上哪一個地方,他只要還活著,還走得動,都會來到你身邊。

  一直追啊追,你總會是他的。

  她笑起來,這回終於安穩地睡了過去。

  再也沒有做噩夢。

  他睜著眼睛,想自己的十五歲,到二十五歲。

  慶幸他從未想過要放棄。

  他抱著懷裡的人,等著太陽出來。

  春天的早晨,暖風柔和,他一吻落在她的唇角:「早安,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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