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突然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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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著路人的指引,韋芳釵很快就抵達了願成如許井的所在處。

  只是同她想像不同的是,這件據說能夠讓人心想事成的寶物處卻沒有什麼人氣,場面有些奇奇怪怪的。

  台底下有很多相貌打扮一看就差距很大的人,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這一堆,那一堆,相互低聲說些什麼「這也試過了」,「那樣也沒用「的話,時不時還指指平台上。

  說到底韋芳釵就是個沒見識的,第一次進城也不知道什麼規矩,看得眾人鄭重其事的樣子,她也有些發憷。

  只是放眼望去,平台處的人們全都一副沉思狀,讓她想找人問問也開不了口。

  躊躇了好一會兒,終於等到個落單的駝背小老頭,女人大喜過望,連忙迎了上去。

  「這位老先生。」

  韋芳釵攔下那人,指指台上的白玉八面井,開口問道:「俺是從外頭來的,想和你問問,上台是有什麼先來後到的規矩不?」

  被攔住的小老頭是墨霖瓶,他打眼看看渾身髒兮兮的女人,有些不想理會。

  從蘇辰井將如願井丟在演靈台,到如今已有大半個月了,這大半個月裡,無數邊城的能人異士都上台試過了。

  有同墨霖瓶這樣的靈匠大家,也有帶著奇珍異寶想要點亮靈井的能人異士,更多的則是憑著一些奇思妙想,就要點亮神井的普通人。

  可惜大半個月過去了,神井別說重盈,就連微光都未曾被點亮一絲。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的熱情都被打消了,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願望雖好,可點不亮願光終究只是一場空。

  普通人的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隨著大批普通人的嘗試失敗,演靈台南邊廣場的熱度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剩下圍聚此處的,多是邊城各個勢力僱傭過來解題的。

  至於還有些紅這一雙眼的散兵游勇,多是先前投入奇珍異寶的傢伙。

  這些人確實是後悔了,若不是礙於台上蘇家堡的護衛實在雄壯,他們都想把如願井給砸了,看看能不能把投入的寶物給爆出來。

  眼下演靈台南邊廣場,主要就是以這兩部分人居多。

  雖然人數變少了,但嘗試的質量卻沒有變低,畢竟留下來的各支團隊,後背都是有勢力支撐的。

  只是少了龐大的基礎,有些猜想就無法印證下去了。

  比如墨霖瓶從一開始就覺得,以靈能點亮願光這條路,是機會最大的那條路。

  只不過因為墨霖瓶最初的失敗,以至於所有靈匠都對如願井望而卻步。

  換言之,因為靈匠大人的失敗,之前半個多月,人們嘗試了各種方法,就是沒有採用最笨的充靈。

  而現在的結果是,剩下的所有方式都無法點亮願光。

  那這是不是意味著,反而是最初失敗的那條,以靈能化願力的辦法,反而是最正確的呢。

  一想到這兒,墨霖瓶就有些坐不住了,他要做一些新的嘗試。

  簡而言之就是,他要用仙靈玉露不斷灌井,以此來確定自己的判斷。

  只是有了上次的失敗的經驗,墨霖瓶知道這件事不能硬來,所以他打算控制好節奏。

  所謂流水不爭先,爭得是滔滔不絕,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確實也承受不住長久且大量的靈能灌注,但是每天一兩刻鐘的灌注,他還是能夠輕鬆負擔的,甚至可以當做有益身心的鍛鍊。

  今天,就是他踐行想法的第一天,起了個大早走到演靈台,就被個髒女人給攔住了。

  墨霖瓶抬頭看了看這個女人,從打扮看,此人並非本地人,看看帶著煤灰的臉孔和煤堆中刨出來的雙手,他心中有了判斷。

  這賣煤女人估摸著是不知從哪聽到如願井的傳說,然後來碰碰運氣的。

  蘇辰井剛把許願井撩這兒的前幾天,這樣的人多得能堆滿整個演靈台廣場,可現在又怎麼樣呢。

  或許這就是螻蟻的可悲吧,總是去奢望一些人所不能及的事物。

  墨霖瓶眼中帶著一絲悲憫,平靜道:「並上台這種規矩,想上台嘗試隨時可以。」

  「多謝老先生,多謝老先生。」

  韋芳釵興奮得不得了,一個勁的向墨霖瓶道謝。

  「你現在要上去麼?」

  墨霖瓶看著眼前拱手哈腰的女人,淡淡問道。

  「這...」

  正抱著手道謝的韋芳釵聽到這一問,頓時有些躊躇,她左右看了看眾人,扭扭捏捏道:「...不...不了,老先生你先上去吧。」

  「好。」

  墨霖瓶也不客氣,女人說完話,他就越過女人走上台去。

  而韋芳釵則是回頭看了眼台上的百十八面井,心中像是下了什麼決定般,吭哧吭哧拖著板車跑了起來。

  如果她記得不錯的話,在演靈台的北面,好像有一口水井。

  以前許願都是在心裡,髒些亂些神靈也看不見,眼下是要當著神物許願,哪能這樣。

  「滿臉都是煤灰,天神怕是都認不出我來,這可不行。」

  韋芳釵拖著板車哼哧哼哧來到井邊上。

  「誒誒誒,哪來要飯的,上一邊去,別擋著爺的生意。」

  井郎遠遠看到韋芳釵,就伸手踢腿的將人攔下,捂著鼻子皺眉驅趕道。

  「俺不是要飯的,俺是來買水的。」

  隔著五六步,韋芳釵將板車一停,然後小心翼翼從懷裡錢袋中取出三枚銅錢,向井郎遞了過去。

  井郎依舊捂著鼻子,看著烏雞爪子捻著的兩枚銅子,瓮聲瓮氣道:「三個銅子的水您上別處買去,咱這口井是受演靈台的仙氣滋養的,十枚銅子一袋,恕不還價!」

  握著錢幣的手當時就是一顫,一場辛勞才掙五百五十個銅元的韋芳釵,實在很難想像,十銅元一袋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仙水。

  如果是昨天,她是萬萬都不肯花這份冤枉錢的,可如今,那口能夠讓人心想事成的神井,已經是她最後的期望了。

  她強忍著心中不舍,又從懷裡掏出七枚銅元,遞給井郎。

  「行了行了,別往前伸了。」

  井郎看著女人的手就膈應,不知從哪抓出個小婁,努努嘴道:「放這兒就好。」

  女人用十枚銅元換了一袋水,她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從內襟撕下一塊不知浸透了多少次汗漬,有些發黃的小布,微微沾上水,開始擦拭臉紅。

  蘸著水的汗布擦在臉上很疼,且很快就會變黑,使得韋芳釵很快就要換一個角蘸水。

  就這麼來來回回的蘸水擦拭,手中的布很快就變成了黑色。

  然後就是再從內襟里扯布,就這麼循環往復,在得到四五塊黑布後,女人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

  當她拉著板車再次回到演靈台南側時候,墨霖瓶正好從台上下來。

  他看到了韋芳釵,賣煤的女人也看到了他。

  女人非常客氣的向他拱手招呼,靈匠大師微微頷首以作回禮,兩人在平台石階處錯身。

  梳洗乾淨的韋芳釵終於面見神物,雖然衣衫還是破舊且帶著煤灰,但乾淨的手臉已經是女人能夠拿出的最大誠意。

  神色肅穆的女人不敢俯視神物,從登上台階的那一刻,她就屈膝伏腰,幾乎以匍匐的姿態靠近。

  這樣古怪的姿勢很快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台下窸窸窣窣的交流聲瞬間安靜,就連欲要離去的墨霖瓶都好奇的轉過了頭。

  韋芳釵是不知道台下的動靜的,此刻的她滿心只有惶恐。

  向天神祈禱許願這種事她每天都有在做,但真正直面神物,這還是第一次。

  毫無經驗的她並不知道應該如何對待,所以她能做的,就只有謙卑...更謙卑。

  不敢與神物齊高,所以選擇匍匐,不敢直視,甚至從頭到尾都只敢低頭看地。

  直到眼前出現白玉色的寶光,女人才停下,五體投地的行禮。

  「求您保佑我的孩子健康...聰明。」

  韋芳釵許過無數的願望,卻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麼心虛,她的腦門杵在地上,伸手在懷裡摸索了好一陣子後,她從懷中取出一枚黃的發亮的金元。

  她聽村裡的老人說,向天神祭祀,是要獻上供物的。

  她不知道怎麼樣的供物天神才會喜歡,所以只能將自己覺得最珍貴的東西奉上。

  但她很心虛,因為她知道自己還有更多,可是她不能全部獻上。

  所以她把這枚金元擦得很亮,擦得比其他金元放在一起都要更亮。

  「求您保佑,求您保佑,求您保佑....」

  她重複著祈求,用雙手握著這枚金元,高舉頭頂,然後投入井中。

  「噹啷。」

  這是金元碰觸井中玉壁的聲響。

  下一刻,

  井中有神聖光柱沖天,耀動八方!

  平台下的眾人都被這奪目神光驚呆,乾涸了許久的願成如許井,竟被這個女人,給點亮了?

  於此同時,鳳留村旁的一座荒山巔頂,身著黑甲的倪孝鎧正站在一顆樹上,眺望著邊城的方向。

  雖然依照計劃眺望,但倪孝鎧的心裡對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卻是不報什麼期望的。

  是,確實,饕餮吞靈鎧能夠強化他的視聽嗅味觸五感,讓他的目力達到一個比較誇張的地步,但是要看見百里外的動靜,非得是這動靜大到一定地步不可。

  這個一定地步是什麼程度呢,打個比方吧,比如某位靈寶器主,拼了命催動靈器搞出來的動靜。

  又或者哪頭妖魔,拼死釋放天賦神通。

  起碼要到這種地步,他才有可能看清楚。

  至於他那個滿腦袋鬼主意的表弟?

  說實話,不是他不願意相信,是他真的想不出,蘇辰井能用什麼辦法鬧出這樣的動靜。

  就在倪孝鎧心中這樣懷疑的時候,他看到了一束沖天而起的光束。

  「......真行啊你!」

  黑影瞬間消失荒山上,與此同時,一束亮光從天而降,洞穿說書先生家瓦房的屋頂,正照在小小孩童有些木訥的臉上。

  ……

  願成如許井的願光重亮,這件事根本不需要什麼外人的提醒,只要待在邊城的,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到那道沖天而起的神聖光柱。

  然後,哪還有什麼然後,手上有活的沒活的,全都第一時間往演靈台趕,邊城各大勢力,有一個算一個,全往這邊聚。

  別說城裡頭的,就連很多城外頭的,在看到這束神聖光柱後,都發了瘋似的往回奔。

  但緊趕慢趕,還是沒趕過光柱,十息左右,光柱熄滅,整個天地仿佛暗了下來。

  而離神物最近的韋芳釵,屬實也有點懵,剛剛神光驟亮,她被光晃得抬不起頭,所以從頭到尾叩在地上。

  直到現在光暗了,她才舒了口氣,準備往台下退。

  要說沒見識也有沒見識的好處,不知道自己鬧了多大動靜的村姑,只以為剛剛這是常規操作。

  只是當她退到台下,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住了。

  鄉下來的村姑哪裡見識過這種陣仗,當即就嚇得縮成一團。

  但這些嘗試了大半月還一無所獲的男人才不管這些,直接就上前逼問。

  「你是什麼來歷。」

  「你許了什麼願望。」

  「你投進去的那枚是什麼東西。」

  「你的法寶是什麼。」

  各方勢力代表圍著韋芳釵,問什麼的都有。

  但人群中卻有個身影與眾不同。

  墨家的靈匠大師——墨霖瓶。

  對於這件事,墨霖瓶認為自己是看得比較完整的。

  這個女人應該就是個普通的賣煤村姑,活了那麼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而且從這人的行事來看,好像也不是來點亮願光的。

  反倒像是有些蒙昧氏族拜祭神靈,供奉祭品的路子。

  難道......

  想到此處,墨霖瓶沒有理會被眾人團團圍住的女人,而是奔上了台,只是還沒等他靠近,就被蘇家的兩個護衛給攔住。

  「我是墨霖瓶,只是來看看井!」

  墨霖瓶趕忙自報家門,兩名守衛其實也是認識這位靈匠大師的,剛剛阻攔也只是因為願光亮得實在讓人措手不及。

  兩人靜靜退開後,墨霖瓶整個人撲向井口,一眼望去,神色大變喃喃自語:「錯了,我們都錯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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