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庭院深深
第四章 庭院深深
車子很快出了街區，一路駛向了郊外。
不大會兒工夫，就停在了一個掛著紅色打燈籠的高牆大院門前。
車子正對面是一處宅院，偌大的朱紅色木門上，懸著一塊牌匾，上面寫著「陳宅」兩個大字。
這種古老的宅子，我還是頭一次見，所以不免多看了幾眼。
尤其是門口蹲著的那兩頭石獅子，看上去不怒自威，不用猜就知道這裡面住著的肯定不是尋常人物。
趙英然催促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回過頭就見大門已經被打開了。
我快步跟了上去，剛要跟著往裡進，就被她伸手攔了下來。
不知道她從哪兒掏出一個白色的面具，一本正經的對我說：「把這東西帶上，一會兒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不要瞎跑！」
我不清楚她這是為什麼，但為了不找麻煩，還是乖乖的戴上了面具。
見我戴好面具，趙英然又往我兜里塞了一包東西，不等我摸出來看，就招呼我進了院子。
跨過門檻，後腳剛落地，大門就吱呀呀的關上了，聲音十分刺耳。
我下意識的轉過頭看了一眼，沒瞧見門後有人關門，正要問，一股子涼風就灌進了袖子裡。
我心說奇怪，天上明晃晃的月亮掛著，大門又關得死死的，哪來的風啊！回過頭，趙英然已經進了院子，我也來不及多想，趕忙快步跟上。
進了院子，我明顯感覺周圍的空氣涼了許多，剛才還掛在頭頂的月亮，也被一片不知道哪兒來的雲給遮住了。
好在院子裡隔幾步就掛了一個燈籠，不至於看不清道。
我雖然不懂景觀園林，但從院子裡花花草草的布局來看，這家也是個很講究的主。
只是偌大的院子裡，為什麼連一個人都沒有？
我張嘴問了這麼一句，卻見趙英然停了下來，回過頭沖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前面明晃晃的一棟竹樓。
我看不懂她的意思，但大概猜出來這家人多半喜歡安靜，這麼古怪的人家倒是頭一次見。
不緊不慢到了竹樓前，趙英然輕輕叩了門，裡面很快就響起了緩慢的腳步聲。
又是吱呀一聲門開了，裡面的燭光映襯著一張沒多少血色的臉。
「請問哪位是吳先生？」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人，身上穿著唐裝樣式的短褂，腳上踏著一雙布鞋，手裡還盤著手串，這些無一不顯露出他是一個比較傳統的人。
趙英然微微點頭，回話說：「吳先生出遠門了，我姓趙，特意來瞧瞧！」
中年人眼神里的驚喜轉瞬即逝，笑著把我們請進了屋，順手帶上門。
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還是滿屋子點滿了蠟燭的緣故，屋子裡遠比外面要暖和很多。
我稍稍看了一眼，屋子裡陳設不多，也就幾張椅子，和一張供桌，供桌上擺著一個牌位—「陳之遜之靈位」。
左下角有一行小字，寫著年令，陳家這位先人已經死了十年有餘。
琢磨人家祖宗的靈位並不禮貌，看了一眼，我找了個椅子做了下來。
沒等我屁股坐熱，趙英然就朝著要請她落座的中年人說：「客套話就不必多說了，時間緊，帶我去看看吧！」
中年人笑著點點頭，擺了擺右手示意我們跟他過去。
客廳的右手邊有一排棗紅色的木梯，順著木梯能直達二樓。
中年人走在前面，上樓之前囑咐我們動作儘量放緩些，怕吵到他家老人。
上了二樓，是一連排的竹門，每一扇都關得死死的，看不出來哪裡是門哪裡是窗。
往前走了沒多遠，中年人就輕輕敲了敲門，朝裡面喊了一聲：「爹，我帶著趙小姐來了！」
說完，也不等裡面回應，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沒有點燈，中年人熟練地找到了一根燃了半截的蠟燭點上，這才勉強能看到屋子裡的情況。
等中年人挨個把蠟燭點上，屋子裡徹底亮了起來。
熟悉了一會兒光線，我才看清，屋子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就正對面拉著一個帳子，透過光能看到帳子後面擺著一張矮床，床上似乎還躺著一個人。
這種淒冷的場景，讓我後背都不自覺的冒起了冷汗。
這要是配上個詭異的音樂，妥妥的恐怖片拍攝現場。
好在這裡還有兩個大活人，這讓我有了往前湊的底氣。
趙英然很是自然走了進去，借著帳子被撩起來的空隙，我瞧見床上躺著一個沒鬍子的老頭兒，身子枯瘦得厲害，臉上的皺紋幾乎能夾死蚊子。
等我湊近了，才看清老人的臉上手上都長滿了老人斑，手指甲都快掉沒了，看得出來這位老人的歲數已經很大了，估摸著快百歲的樣子。
我嘖嘖稱奇，能活到這麼大歲數的人，還真的不多見，頓時對這位老人生出了敬佩之心。
可反觀趙英然，似乎沒有我這種心思，伸手就在老人的額頭上按了幾下，又撥弄了幾下老人的耳朵，在他耳後看了幾眼。
奇怪的是，趙英然這麼大的動作，竟然沒有把老人家吵醒，不是說上了年紀的人都睡得輕嗎？
做完這些，趙英然直起了身子，朝身後的中年人說：「留不了多久了！」
我明顯感覺到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但很快又變得有些悲痛，重重的點了點頭，對趙英然說：「還請趙小姐幫幫忙！」
趙英然應了一聲，就背過身去打開了自己帶來的那個箱子。
聽她和中年人的對話，我似乎能猜到，床上的這個老人時間不多了。
而中年人請趙英然過來，就是為了給自己老爹看病，儘量讓他多活幾天。
中年人原本請的是舅舅，來的卻是趙英然，照這麼看，他倆的本行應該是懂偏門的醫生。
我長長的舒了口氣，舅舅他們的身份能在我理解的範疇內就好，否則我心裡真的會發虛。
明白了這件事，我也放鬆了很多，仔細的看著一旁忙活的趙英然。
只見她從箱子裡拿出幾根十公分左右的銀針，那東西不像是電視裡老中醫用的那些，而是頭尾幾乎一樣粗，像鐵釘多過於銀針，看得我頭皮都有些發麻。
原以為趙英然用這麼粗的銀針會十分小心，哪知道她隨手抽出一根，就用力的扎進了老人的額頭上。
頓時，老人的四肢就瘋狂擺動起來，看得我心裡哐當直跳。
老人四肢不斷抽搐，敲在床板上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沒有睜眼。
「愣著幹嘛，幫忙按住他！」
趙英然的話把我從驚愕中拽了出來，這麼做儘管有些殘忍，但想到這是為了給老爺子吊命，就狠下心腸按在了他的身上。
老爺子的身體很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蓋被子的原因。
感覺到手底下傳來更強烈的反抗，我也沒想太多卯足了力氣按在他的身上。
趙英然手上的速度很快，明晃晃的銀針飛快的插滿了老爺子的整個額頭，甚至還有一根直接插在了頭頂。
等她手裡的銀針空了，老爺子也就不再動彈了。
趙英然沖我擺了擺手，示意可以放開了，我這才鬆了手上的力道，只是收手的時候不經意摸到了老爺子的胸口。
我頓時僵住了，因為我似乎沒有感受到老爺子的心跳。
我懷疑是自己的問題，特意又把手放了回去。
這次，手在胸口停留的時間很長，我確信老爺子已經沒有心跳了。
我蹭的一下就跳了起來，看了看趙英然又看了看一旁的中年人，指著床上的老爺子，期期艾艾的說：「老，老爺子……」
中年人似乎會錯了我的意，不等我把話說完，就上前遞給我一張字條。
我哆嗦著手，牽扯了半天才撐開了字條，看一眼上面的字，嚇得我頓時魂飛天外。
「陳之遜，生於正卯，卒於十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