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逃避不掉的真相
朱小八到了廢樓下，深吸了一口氣，仰頭一望，七層的大樓高聳著沒入了那片無星的夜空，腐朽的鋼筋堅強地支撐著殘破的水泥軀體，屹立在這一片廢墟之中。思兔閱讀www.sto55.com
樓越高，似乎容納的黑暗和神秘越多。
朱小八注意到這棟樓的旁邊還有一輛同樣破舊的巨型拖拉機。
手機忽然響了，王菲清幽的歌聲在此時聽來十分詭譎，她趕緊接起電話，生怕歌聲吵醒了這夜裡的其他什麼。
「上樓。」
朱小八剛想問幾樓，電話又掛了。
她暗罵了聲，這傢伙該不是想嚇死她吧？讓她小心翼翼地走進這棟樓，然後突然從某個角落竄出來抓住她。
真的是太狠毒了。
這種時時刻刻都在等待著危險的感覺太折磨人了。
朱小八乾脆打開音樂，放了首動感超人的主題曲，然後邊大聲唱，邊揮著標準的手勢前進。
蠟筆小新害怕的時候就會這麼做，朱小八現在發現似乎是有點壯膽的作用。
白悟能此時已恢復了琥珀色的眼，卻滿頭大汗。
他看著朱小八走進了樓里，便快步跟去，卻如踩雲端，步步虛浮，踉蹌幾步後終於兩眼一黑，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一陣風颳來，草叢簌簌晃動，一隻雪白的貓出現在黑夜中。
饕餮走到白悟能身邊，嘆了口氣：「對天兵動手，就是打天帝的臉，傳到天界你怕是要火了，千萬年來，也就那個石猴敢如此逆反，只是，他是因為不服，你又是為何？」
白悟能的額心逐漸沁出絲絲瑩白的微光，一絲絲一縷縷，如煙如霧，慢慢地在他身上聚成一團。
這團瑩白的能量看到躺在地上的白悟能，像是嚇了一跳，猛地一顫：「啊呀呀，怎麼辦？我怎麼跑出來了？」
它發出的聲音是剛剛白悟能發出的女聲。
「你忘了你剛剛做了什麼？」饕餮淡淡地看著它。
能量團上下彈了彈：「啊，看來是剛剛對付天兵消耗太大了，現在的能量不足以控制人體。」
它轉了個方向，看了眼那棟最高的廢樓，看不見朱小八的身影，又飄到饕餮身邊，上下晃動：「饕餮，我該怎麼辦？」
饕餮順了順毛，找了個柔軟的草叢優雅落座，緩緩道：「補充能量。」
「怎麼補充？沒有胡蘿蔔啊。」
「白九，我說你是不是傻了？你做白悟能太久，久到忘了自己本來吃什麼的了？」
白九定了定，才哦了聲，看向夜空中那輪朦朧的月。
「日月精華。」
它靜了靜，白白的一團飄浮空中，就像是一朵走丟人間的雲。
才一會兒，它又焦急地飄起來：「不行啊，今晚的月光太弱了，能量不夠吃啊！」
「那也沒辦法，你至少要等到太陽完全升起之時，才能恢復到足以控制白悟能軀體的能量。」
白九哀號一聲，又看了眼那棟廢樓。
天空的臉依舊很黑，但白九知道，慢慢地，天的臉色會變白，但是，那棟樓裡面發生了什麼，它完全不知道。
白九膽敢違反天規，卻不能違反這自然之道。
在人間若是不能藉助凡體，它無法影響人間的人和事。
「別想了，還是乖乖地補充能量吧，你要知道，剛剛那個天兵已經回去告狀了，在它告完狀到帶人來抓你之前，折算一下天界和人間的時間差，你約莫還有三天時間。」
白九聽完，憂傷一嘆，似乎身上的光都暗了點。
這時，一陣嘹亮的歌聲傳來，伴隨著詭異的節奏和歌詞……
白九和饕餮完全聽不懂也欣賞不來，它們互相對視一眼：「她在幹嗎？」
饕餮聽得毛都奓了，像一隻白刺蝟：「她該不是嚇傻了吧？」
白九沉吟一聲，滿臉認真：「這莫不是一種戰術？」
「有可能，聽起來還蠻嚇人的。」
「嗯，聽起來她精神不錯，放心多了。」
興許是白九舒展開來，瑩白的能量團也微微鬆散。
四面八方，有著若有若無的光微不可見地向它靠攏，它散發出來的光逐漸變得更加明亮。
朱小八一路唱著歌上樓，走到二樓時忽然手機響了聲。
不是吧？竟然只剩百分之二的電？
朱小八百爪撓心，不得已關了音樂，只開手電筒，然後用更嘹亮的歌喉來壯膽。
朱小八摸到扶手，感覺灰撲撲的，心說這裡不知多髒，要是待會兒李泰和要動手她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她肯定會不可避免地摔、撞、碰。
不僅被抓，還會搞得一身狼狽不堪。
不行不行。
朱小八心一橫大吼了聲：「李泰和，我喊你一聲你敢應我嗎？」
聲音仿佛一道光，在樓里不斷地迴響。
幽幽的，像是鬼魅的吟唱。朱小八聽得一陣雞皮疙瘩。
沒有人回應。
朱小八又大喊了聲：「李泰和你到底在哪啊？我絕對不跑，咱們好好說話行不？」
突然，她聽到一陣劇烈又非常小的聲音，明顯是從樓上傳來的，她加快腳步上去。
「高莊是你嗎？你的嘴巴是不是被膠紙封住了？」
高莊暈菜，朱小八後一句還帶著些得意是怎麼回事？
朱小八的確為自己的準確猜測得意，因為之前看電視裡被綁架封住嘴的人就是發出這樣的聲音。
唔唔唔的聲音忽然停止，但又更為劇烈，搞得朱小八有點緊張，根據她多年看肥皂劇得出的經驗，高莊在這個時候發出這樣的聲音應該是在提醒她有危險。
朱小八當即跳前一大步，又往右邊一跳，再往左邊一蹦，最後猛地蹲下。
這一系列動作是為了躲避李泰和的突然偷襲。
累得朱小八氣喘吁吁，卻什麼也沒發生，反而聽到這棟危樓發出詭異的吱吱聲，像是被她折騰得要倒塌了般。
朱小八有點慌，趕緊顫顫巍巍地摸著扶手上樓，也不管手上摸到什麼灰撲撲或者黏糊糊的東西了，小命要緊。
她順著高莊發出的聲音爬到了最高一層。
這時，太陽已從地平線上露出了天靈蓋，有微弱的光線從寬敞的窗外照了進來。
朱小八看到了被綁在椅子上，躺在地上的高莊。
高莊瞪著眼，掙扎著對朱小八說著什麼。
朱小八快步跑去，撕開了高莊嘴上的膠紙。
高莊立即喊道：「快走，不要待在這裡，這是陷阱！」
朱小八被他這突然的吼叫嚇了一跳，撓了撓耳朵，隨即淡定地從包里掏出水果刀，開始割繩子。
高莊微微訝異，沒想到朱小八還帶了刀，而且輕易就割開了繩子。
一方面是刀鋒利，一方面是朱小八經常下廚，所以深知如何巧妙地使用刀具。
朱小八扶起高莊。
高莊抓住了朱小八的手：「李泰和把你我引到這裡來就是想殺了我們。」
朱小八敷衍地點點頭，推開他的手，將水果刀緊握在手中，憑空揮了幾下先試試手，淡淡地道：「所以我們現在先試試看逃跑吧，說不定能逃出去。」
高莊忽然又抓住朱小八的手。
「你的手怎麼了？」
朱小八一看，發現自己掌心竟然都是血。
「你受傷了嗎？」高莊著急察看。
朱小八檢查了下發現並沒有受傷。
奇怪。
她突然想起剛剛在樓道上抓過扶手，一種恐怖的感覺浮上心頭，她快步跑到樓梯口，打開手電往上照去。
只見高高的天花板上赫然出現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他臉上的眼珠子幾乎爆了出來，暗紅的血液從他滿是溝壑的身體流出，滴滴落下。
血跡順著樓梯的扶手，緩緩流淌。
屍體的脖子上掛著一個染血的相機正隨風微微晃蕩。
即使這般模樣，也可以看出他死前巨大的驚恐。
朱小八嚇得驚叫一聲摔倒在地，突然害怕起來，只覺渾身冰涼，冷汗涔涔。
高莊也嚇到了，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忽地意識到那個人好像就是狗仔大王，沒想到……他竟然被殺了。
高莊猜測，應該是李泰和跟蹤朱小八或者他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大王在偷拍，出於某種原因，就把他殺了，才從他的相機里得到那麼多勁爆的圖片。
高莊也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慘狀，但朱小八正在害怕，他努力地平復顫抖的雙手，將朱小八抱在懷裡。
「別怕別怕，有我呢，你還有我呢。」
好一會兒，高莊才覺得自己恢復過來，將已經沒了力氣的朱小八半抱著扶起。
「我們先出去。」
這時，朱小八落在地上的手機響起。
朱小八嚇得又叫了一聲，緊緊抱住高莊。
「小八，別害怕，你還有我，我會保護你的，別怕。」
高莊安撫著朱小八，邊撿起手機，感覺朱小八穩定了些，他才說：「是李泰和打來的。」
朱小八隻是抖了下，看向高莊，點了點頭。
高莊接通了電話。
「你們還好嗎？」李泰和的聲音依舊透著陰森詭異。
朱小八指了指樓梯，示意邊下樓邊說，高莊會意，兩人小心地向下走去。
「托你的福，比你想像得好一點。」朱小八笑道。
果然，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又說：「哎喲，你是不是哭過了？怎麼可以把白悟能的女人給嚇哭了？你怎麼回事啊高莊大明星？」
高莊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
朱小八疑惑，為什麼李泰和與白悟能的恩怨會扯上高莊，又聽李泰和突然咬牙切齒：「臭婊子，你吃著碗裡的，看著鍋里的，背著白悟能在外面亂搞！」
朱小八更疑惑了，什麼情況？
高莊終於忍無可忍：「把你的狗嘴放乾淨點！」
「少在這裡裝清高，你不就是跟那個鄭直一樣嗎？玩別人的女人很開心嗎？」
朱小八終於明白過來，李泰和誤以為她腳踏兩條船，背著白悟能和高莊偷情，由此把哥哥李泰明和黃玲的事情代入了進來，現在是想懲罰他們這對「姦夫淫婦」。
朱小八隻覺冤枉又生氣，脫口而出：「我跟你說，我從來沒有背叛過白悟能！愛上他之後我再也沒愛過別人！」
高莊一怔，電話那頭的李泰和也沉默了。
朱小八一股氣發泄出來，覺得渾身舒暢，就像跑完八公里渾身淋漓大汗般的爽。
同時，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都不敢看高莊，心說幸好白悟能沒在身邊。
只是她不知道，就在她被屍體嚇到發出尖叫的那一剎那，有一陣風一般無形的能量迅速地凝聚在她身邊。
雖然白九暫時幫不了朱小八，但它一聽到動靜就過來了，看著朱小八和高莊，它焦急地飄來飄去，卻無可奈何。
聽到朱小八那番話，白九著實是被嚇了一跳，而且……體內的能量突然完全控制不住地四處亂竄，波動強烈。
李泰和卻忽然大笑，又厲聲道：「別以為我會相信你，當初玲玲也是這麼對我說的！既然你們那麼相愛，那你們就一起死吧！」
話音剛落，大樓像被什麼撞了一下，劇烈晃動起來。
朱小八和高莊跑到窗前，看到李泰和正在駕駛拖拉機撞這棟樓。
「李泰和你瘋了嗎？」朱小八大喊。
李泰和掛斷了電話，開始瘋狂地攻擊。
腳下的大樓劇烈晃動，有土灰碎石像雨般灑落。
「我們快走！」高莊拉起朱小八的手，跑向樓梯。
這時，被吊在頂上的屍體落了下來，擋在兩人面前，朱小八驚叫了一聲。
高莊一咬牙，上前抓住屍體脖子上掛著的相機，將屍體拖到一邊，再扶著朱小八下樓。
又一個劇烈碰撞，樓猛地往右邊歪了下，樓內的所有物體都往右撞去。
白九迅速飛去，朱小八卻直直穿過了它，摔到牆上，滾下樓梯。
「小八！」
高莊也摔得夠嗆，但是好在他位於較低的台階，並且站在右邊，所以沒有大礙。
他發現朱小八昏迷在地，於是吃力地爬起，快步靠近將她抱起。
只覺掌心一片溫熱濕潤。
他仔細一看，朱小八的後腦勺鮮血直流。
高莊忙捂住傷口：「小八！小八你醒醒！」
朱小八沒有任何反應。
白九在朱小八身前飛來飛去，急得要爆炸。
它體內的能量變得越來越充盈，越來越亮。
它一看天，明黃的太陽幾乎完全站在了地平線上。
還差一點點！
轟！
拖拉機又撞了上來，苟延殘喘的大樓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向右倒去，高莊將朱小八緊緊地護在了懷裡……
看著逐漸倒下的大樓，坐在推土機里的李泰和咧開了嘴，露出了微笑，嘴巴里有一處空洞洞的，少了一顆門牙。
這時，有一道光從他眼前一飛而逝，他忽然兩眼一翻，下一秒，他恢復如常。
若是有人看得到，一定會發現，他的眼神變了，像是換了一個人。
他飛快地操作著拖拉機，往前開去。
傾倒的斷層恰好被高舉著的大鏟子頂住，大鏟子被沉重的水泥石牆往下壓了壓，驟降一段距離，竟剛好穩住了。
大樓里的高莊睜開了眼，意識到這棟樓突然靜止了。
他臉上露出劫後逢生的喜悅，看向懷裡的女孩，輕輕地將下巴靠在她柔軟的發上，長長地鬆了口氣—
「我們，還活著。」
一道瑩白的流光飛逝。
李泰和感覺有一瞬的暈眩，揉了揉眼，炫目耀眼的光芒照來，他微眯著眼，看到了遠處一輪明亮的太陽已經升起，懸在空中。
日出儀式已經結束。
「怎麼回事？」
李泰和驚訝地看著眼前拖拉機撐著危樓的場景。
「我剛剛……」
李泰和撓了撓頭，完全想不起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但現在他又不敢移動拖拉機，因為一個輕舉妄動，危樓很有可能直接把他砸成肉餅。
突然，有警鈴從遠處傳來。
李泰和大驚，竟然有人報了警，他趕緊跳下拖拉機，誰知剛落地，卻被人猛錘了一拳。
李泰和罵了聲，才回頭又被人拎住領口，流星般的拳頭落下，打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李泰和使勁一踹，那人一躲，他才看去，那是一個身形高大修長的男子，男子把金黃的陽光擋在身後，巨大的人影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心中升起莫名的壓迫感。
「白悟能？你怎麼來了？」
不知是不是背著光的原因，李泰和竟覺得白悟能此時的眼神仿佛要把他殺掉，他害怕起來，迅速爬起向某個方向跑去。
「誰敢傷害她，我絕對不會放過。」
白悟能一步一步，不緊不慢，李泰和卻總覺得快被追上了，沒命地跑起來。
警車和消防車已經來了，韓風正下了車跑到樓下對著消防人員大喊：「千萬小心，樓裡面有人！」
韓風正十五分鐘前就收到了白悟能的信息，說發現了李泰和，還有人被困在大樓里，並附上了地址。
「奇怪，白悟能人呢？」
韓風正四處看，只見朝陽普照下的廢墟，不見人影。
白悟能追李泰和到了一片廢墟之後。
李泰和熟稔地鑽進了一個一層式的，像個中小型廠子一樣大的房子裡。
那個房子雖然是破舊的，卻看得出有人居住，門還是很完整的，鎖也比較新。
白悟能推了推門，發現李泰和並沒有鎖門，想必此中有詐。
白悟能慢慢走進裡面，頓時滿鼻的難聞氣味，只見地上到處是食物包裝紙和吃剩的外賣飯盒，雜亂不堪。
屋裡還有簡易的床鋪和桌子，還有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看來這裡是李泰和居住的地方。
白悟能繼續往裡走去，突然腳步一頓，他看到牆上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李泰明、黃玲和李泰和的合照，李泰明摟著黃玲，黃玲在兩人的中間，而另一邊的李泰和身體微微傾斜偏向黃玲。
李泰和的左手大拇指上戴著一枚祖母綠寶石的戒指。
白悟能微蹙了蹙眉，腦海中似有雲霧瞬間被吹散，眼前一片清明—
殺死黃玲的兇手不是李泰明，而是李泰和！
那枚戒指不是李泰和的，而是李泰明的。
所以，當警察把遺落在現場的戒指拿到李泰明面前時，李泰明才會突然「認罪」。他知道是他弟弟所為。
而李泰和那次去探監之後，李泰明就自殺了，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李泰和想要自首，李泰明不想讓他坐牢，只能選擇去死來斷了他的念想。
原來如此。
白悟能又推開一扇門，一股魚腥味撲面而來，眼前四面高牆環繞，底下有一座大約十米長的水池。
池裡面似乎有什麼在動。
李泰和砰砰砰地踩著一塊長木板，一到池對岸就趕緊抱起木板舉起來扔到旁邊岸上，他氣喘吁吁，望著白悟能咧嘴大笑，少了顆門牙看起來更詭異古怪。
「想抓我？過來啊。」
白悟能不屑一笑，心說李泰和那顆門牙應該是鄭直用棍子給打掉的。
李泰和看到白悟能那毫無畏懼的樣子，心中恨意更甚，神情變得更為陰森，他冷笑地對著池塘拍了拍手。
碧綠的池塘底下顏色漸深，黑漆漆不見一物。
而當李泰和帶著某種節奏的掌聲響起，黑泥之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泡泡，隨即越來越多的泡泡湧出，黑泥和綠水攪動混合，渾濁之中一條表皮凹凸、顏色黑棕黃白混雜猶如腐爛般的鱷魚悠悠遊出。
鱷魚游到了李泰和面前，竟有兩米多長。
李泰和依舊保持著某種節奏鼓掌：「爛泥，瞧瞧今天我給你送了什麼好吃的？」
叫作「爛泥」的鱷魚緩緩轉身，看向白悟能。
李泰和哼了聲，走到靠牆的地方，抓住一條懸著的繩子用力一拉，白悟能這邊的岸上有一塊立著的木板猛地落下，沉入水裡，剛好形成一條連接池塘到岸上的通路。
鱷魚轉身，識相地順著木板往上爬去。
李泰和驚訝地發現，白悟能竟然毫無懼色，面上依舊帶著不屑的冷意，他不由提醒：「我這鱷魚養了快十年，連藏獒都能吃，更何況一個人？它胃口可大著呢！」
白悟能淡淡地看著他，邁步走向了鱷魚。
李泰和拳頭緊握，不知道白悟能為何這般狂妄。
不怕死嗎？
他冷哼一聲，咬牙切齒：「我倒要親眼看看你是怎麼被鱷魚一口口撕碎吃掉的。」
白悟能腳步不停，逐漸靠近鱷魚，而鱷魚面對送上門的獵物，張大了嘴，一股濃烈的腥味湧現，白悟能皺了皺眉。
李泰和的嘴角才浮現笑意就瞬間凝固了，他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白悟能似乎只眨了眨眼，血口大張的鱷魚就合上了嘴，在白悟能面前緊貼地面，像是在表達自己的順從。
白悟能泰然地踩在了鱷魚的頭上，鱷魚小心翼翼地轉身，緩緩地載著白悟能向對岸游去。
李泰和腳一軟踉蹌摔地，看著白悟能就像看到怪物一般，怪叫一聲爬起來，推開又一扇門跑走。
鱷魚游到了對岸停下，等白悟能完全上了岸才緩緩向水底深處游去。
白悟能對「爛泥」微笑：「乖。」
白悟能推了推門，發現這次李泰和把門鎖了。
白悟能冷笑，只稍稍一推，門那邊的鎖咔嚓一聲落到地上，門緩緩打開，像是主動迎接他的到來。
白悟能看到又是一個魚池。
李泰和剛走到對岸，聽到聲音驚恐地回頭看著他，臉部肌肉劇烈顫抖—
白悟能究竟……是什麼人？
這個魚池中有一面牆連通兩岸，把魚池分隔開來，兩邊養著不同的魚。
估計這裡就是李泰和自己的魚池。
屋外傳來警笛聲，李泰和意識到警察來了，絕望之下，竟大笑起來：「你們來吧，都來啊，一起死在這裡！」
李泰和走到旁邊，迅速穿上塑膠連體服，然後拿起一根連著粗長導線的電棍，望向對面的白悟能，笑得森然。
「哥，我要為你報仇了。」
然後，他把電棍扔到了水裡。
一陣陣怪聲響起，池子裡的魚接連浮出水面翻出魚肚白。
池水看起來毫無變化，但所有的魚都用死亡來證明，這裡有致命的電流在徜徉。
對面已經沒有門了，李泰和逃不掉，但若想要抓李泰和就必須走到對岸去，而唯一的那條通路是沒入水中的，雖然淺得或許不超過鞋底，卻足以傳導電流。
李泰和已經瘋了，癲狂大笑又狠狠地望著白悟能：「鄭直才是兇手！要不是你，我哥就不會被抓，他現在就不會死！」
白悟能神色淡淡的，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李泰和突然意識到，瘋了的可能不是自己，是眼前的這個人才對，不對！他不是人！
白悟能走進了魚池，踩在了水中的那面牆上。
「其實你很清楚，害死你哥的，不是我，不是鄭直，而是你自己。」
此刻，白悟能的話猶如利刃刺入李泰和的心裡，讓他那隱秘在黑暗中的血液無處可藏，抑制不住地奔流而出，痛得他忽略了白悟能走在了通電的魚池上這個事實。
「你胡說！」
「你一直都喜歡黃玲對不對？」
「不可能！黃玲是我嫂子！」李泰和目眥欲裂。
「是你殺了黃玲，是你哥哥當了替罪羊，你哥哥為了勸你別自首才自殺的！」
李泰和抱頭號叫著往後退：「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害死我哥的……」
白悟能面無表情，姿態悠然，穿過漂浮著白茫茫死魚的池塘就像是經過鋪滿梨花的路，漫步靠近李泰和。
當他走到李泰和面前的時候，李泰和的自言自語已經變成了哭泣：「哥，對不起……你能不能原諒我？對不起，對不起……」
白悟能本想讓他為傷害朱小八付出代價，卻看他這副模樣，頓時索然，覺得沒有出手的必要了。
李泰和重複著這三個字，行屍走肉般向前走去。
白悟能看著他的背影，以為他終於悔過願意去自首，但沒想到他一走到池邊就跳了下去……
白悟能根本來不及反應。
不一會兒，高牆上出現一隻手，一個腦袋探出來。
韓風正喘了口氣，看到白悟能：「嘿，小子，那傢伙跑哪去了？」
白悟能看向了池塘。
韓風正也看過去。
只見一個人背朝上，浮在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