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二十七話「給我買花吧。」陳述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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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夏樹。思兔sto55.com

  一個讓自己死的轟轟烈烈,讓他那整個小區都有了心理陰影的男人。

  「吳夏樹的話,我記得我說過他死了。」陳述厭道,「還有什麼可問的?」

  「我是民警,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民警先生說,「聽說是發現了他和方韻有很大關係,他好像畫過方韻,畫裡還有白玫瑰,所以現在對他高度重視。如果他沒死的話,應該就是嫌疑最大的那個人了。」

  「……你這不是很清楚嗎。」

  民警道:「刑警組的比我知道的更多。所以就是問你一下吳夏樹的情況,別緊張。」

  陳述厭點了點頭。

  民警見他理解,就點了點頭,最後放下一句「那我在門外守,吃完叫我」,轉頭出門了。

  病房的門被他拉上。

  他走後,陳述厭拿好筷子,乖乖吃起了飯。

  他一心二用,一邊吃飯一邊打開了手機,退出了和徐涼雲的聊天界面,這才慢了很多拍地看到周燈舟昨天找過他。

  周燈舟是找他問展子的事,順便探了探他和徐涼雲的事情,看起來很想八卦的樣子。

  看來警方把他受襲這件事保護得很好,一點兒口風沒露出去,周燈舟什麼都不知道。

  陳述厭回了他兩句展子的事,想了下,又輕飄飄地給他發了一句「複合了」。

  然後坐等周燈舟給他發兩排大問號。

  朋友做得久了,對方會有什麼反應都猜得到。

  有時候就是想看這種反應。

  陳述厭想著這個畫面,都禁不住輕輕笑了一下。

  然後他退出界面,咬了口餅,想了想,搜了一下創傷性應激障礙。

  很快就有一大堆科普跳了出來,甚至還有推薦藥物,亂七八糟得令人眼花繚亂。

  陳述厭一看這些,忍不住輕輕皺起了眉,慢慢放下了筷子。

  他點進去了其中一個,往下翻了翻。

  越是往下深入了解,他眉頭皺得越是深。

  同一時刻,守在門口的民警先生正背靠著門手插著兜,很無聊地盯著天花板看。

  走廊上人聲冷清,空氣里飄著消毒水的味道,連腳步聲聽起來都相當冷漠無情。

  這麼呆了十多分鐘後,忽然就有人遙遙叫了一聲:「哎!警察大哥!」

  警察「大哥」轉頭看去。

  一個護士捧著一大捧五顏六色的花,朝他走了過來。

  「剛有人去護士站那邊,把這個交給我了。」她把花遞過去,說,「他說他是陳述厭的朋友,是來看他的,但是陳述厭跟他說了現在情況特殊,他也沒辦法進病房,乾脆就把這個交給我們,讓我們拿過來了,你就給他拿進去吧。」

  民警先生愣了一下,然後眯了眯眼。

  他吸了下氣,看起來像是聞到了什麼似的。

  護士絲毫沒察覺出來,還在說:「還有還有,那個人還有話讓我傳,他說——」

  「等下。」他說,「別動。」

  護士:「?」

  民警說完這話,就一步上前,伸手在護士拿著的這捧花里來回晃了晃,權衡了一番之後,捏住其中一株藍紫色的花,往外抽出來了一些,然後探頭往裡瞧了瞧。

  護士捧著花,大氣都不敢喘,一動不敢動。

  病房外不止他這一名警察在守,見到情況有異,就有兩個刑警圍了過來,問:「怎麼了?」

  看花的這位民警很快把腦袋縮了回來,伸手把那根藍紫色的花和裡面的一朵紅玫瑰各自捏出來了半根。

  花莖上是淋漓的新鮮血液。

  兩個刑警各自倒吸一口涼氣。

  其中一個當即就反應過來了,連忙罵了聲「操」,然後拔腿就往護士站那邊跑,估計是想去抓那個送花過來的人。

  民警想也知道那人肯定早跑了,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又把花按了回去,然後甩了兩下手,把花從護士手裡抱了過來。

  另一個刑警從懷裡掏出了警察證,亮了一下證件後,又拿出了一根筆,對護士道:「抱歉打擾一會兒,情況特殊,我得在這兒問你幾個問題,根據要求還要進行錄音,提前告知你一下。」

  護士人都懵了,聞言愣了好幾秒,然後才嗯嗯啊啊地應了兩聲,點了點頭。

  刑警先生簡單道了句謝謝配合,摁下了錄音筆的開關,問:「送花來的人長什麼樣?」

  護士緊張得不行:「是……是個穿著黑西裝打領帶的人,很高很帥……」

  「很帥?看到臉了?」

  「沒有。」護士說,「他戴著金色鑲邊的眼鏡,還有黑口罩,還戴了一個黑色的帽子,但是人很高很瘦,臉型也好看,眼睛也特別好看……肯定是個很帥的人嘛。」

  刑警和抱著花的民警互相對視了一眼。

  刑警先生很快收回了目光,接著問:「那你有問他的名字嗎?」

  「問了。」護士說,「他說他叫……吳夏樹。」

  刑警:「……」

  刑警的臉色一下子陰了下去。

  他嘖了一聲,伸手抹了一把臉,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平穩了一下心裡的驚濤駭浪,接著問:「那……關於這個吳夏樹,你還有什麼別的印象嗎?回憶一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仔細回想一下,什麼細節都行。」

  「啊……」

  護士仰了仰頭,目光飄忽了一下,很乖地去回想了一番,又伸手撓了撓臉,慢吞吞地回憶道:「他……很白吧,然後穿的一身正裝,像個貴族似的,好像特別寶貝這捧花,交給我的時候特別小心,囑咐我一定要交給陳述厭,說因為這些都是他最寶貝的作品……」

  「作品?他是這麼說的?」

  「嗯。」護士點了點頭,「我也覺得莫名其妙,問他什麼作品,他就笑了,說這些就是他的作品。」

  「我以為他是個搞花的藝術家,就那種搞插花的什麼的,就沒有再問了。但是最後他走的時候,又說了好多很莫名其妙的話,說讓我告訴你們。」

  刑警問:「他說了什麼?」

  護士道:「他說——」

  被警察問起時實在太令人緊張,護士一時腦袋裡有點空白。於是她低了低頭,緊抿住唇,仔細思索了一會兒。

  她記憶里,穿了一身黑色正裝的人放下花離開時,還曾經輕輕嘆了一口氣。

  隨後,他往外走了兩步,突然說了一聲「對了」,回過頭,道:「他們還不知道那幅畫的名字。」

  護士當時正在登記他的名字,聞言一愣,抬起頭,「啊?」了一聲。

  「吳夏樹」像是魔怔了,他站在那裡,眼睛裡有詭異的光。

  他說:「他們還不知道那幅畫的名字。」

  「他們還不知道那幅畫的名字。」他再次喃喃了一遍,「你得告訴他們,我對他們所取的名字不滿意,我對他們所取的名字不滿意。」

  「告訴他們,」他唱劇一樣伸出手,高高抬向上空,目光隨之一起看向空中,「告訴他們。」

  他說:「那叫做雪白鹿。」

  他看著自己伸向空中最前端的指尖,眼中熠熠生輝,閃爍著詭異的光。

  他又喃喃了一聲:「雪白鹿。」

  ——

  病房的門被人突然砰砰敲響了。

  陳述厭還在一邊端著塑料碗喝粥一邊沉思徐涼雲的事,想得太深,當即就被嚇得一嗆,半口粥全咳了出去。

  門外的人大聲道:「警察,你方不方便現在問話?」

  聲音變了,應該是換了個人。

  陳述厭放下碗,咳嗽了兩聲,抹了下嘴清了清嗓子,應聲讓他們進來了。

  開口的時候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警察得了他回應,拉開了門。進門來的警察有兩個人,一個是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徐涼雲就是莫名其妙看重他的民警,另一個是見過一兩次的刑警,也是之前一直都負責看護他的。

  兩個警察跨著大步走了進來,臉色都不太好看。

  刑警朝他一點頭,走了進來,面目嚴肅到猙獰:「打擾了。」

  陳述厭:「……沒事,不打擾。」

  陳述厭一邊應了一聲,一邊抬頭看向民警。

  民警先生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但看向他的臉色還算柔和。

  或許是因為對方是被徐涼雲看重的人,陳述厭莫名其妙有點小依賴他。

  他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問民警:「出什麼事了嗎?」

  兩個警察走進病房,刑警先生一屁股坐在了病床旁的一排椅子上,民警先生站在一邊,臉色陰沉地朝他點了點頭,道:「吳夏樹又活了。」

  陳述厭:「?啊?」

  刑警先生拿出手機,點了兩下,說:「剛剛有個自稱是吳夏樹的人,來醫院送了一捧花給你。」

  陳述厭:「……??」

  刑警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里的照片調了出來,遞給了陳述厭看。

  陳述厭拿過來一看,就見這是一捧相當五顏六色的花,白的紅的黃的藍的紫的全都有,一應俱全。

  「他說這些是他的作品。」刑警先生說,「根據我們的資料,吳夏樹確實是一個很喜歡畫一些花的畫家。」

  「他確實是。」

  陳述厭應了一聲,又放大了這些花,來來回回看了一下,輕輕皺起眉,道:「這裡面……好像至今為止的花都有吧?」

  確實是這樣。

  已經死亡的方韻案件里出現過的玫瑰、陳述厭家裡的那些黃色花瓣的向日葵、以及這次楊碌失蹤時被留了滿地的藍桔梗,都在這一捧花里。

  這裡一共七支花。除了這三朵,還有一朵白色的繡球花、一束藍風信子和一束紫風信子、以及一朵粉色鬱金香。

  「對。」刑警先生回答,「也就是說,這個人一共要殺七個人……目標並不僅僅是你和方韻兩個人。我猜多半是劫你沒劫成,所以察覺到了這麼下去難度太大,乾脆就用這種方式擴大了範圍吧,這樣好辦事。也有可能是一開始打的就是調虎離山的主意,根本就沒打算讓你排在第二個。」

  陳述厭默然,再次看向圖片裡的這捧花。

  「不過呢,不管是哪種,現在都要抓緊時間。」

  刑警邊說著邊拿出了個筆,拎在手裡給陳述厭看了一下。

  陳述厭知道那是根錄音筆,於是點了點頭,示意他請便。

  刑警便摁下了錄音筆開關,清了清嗓子,干起了正事。

  刑警開口問他:「吳夏樹是個怎麼樣的人?」

  「特別內向。」陳述厭回答,「我跟他七八年前就認識了,他人特別自閉,跟他說十句話他也不見得能回一句,只管自己安安靜靜畫畫。但他其實對別人意見都挺大的,每次問他對畫有什麼意見他都會變得很話癆,是那種很能指點江山的人。我不是很喜歡被別人說教,所以跟他關係不太好。」

  「你有跟他吵起來過嗎?」

  「沒,我不是很喜歡跟人吵。有幾次他指點我,我不高興了,就跟他說你別說了我不愛聽,他就沒再說過話了。那之後有一次我倆又因為一件事徹底鬧僵,就不怎麼主動聯繫了,基本上也就朋友圈互相點個讚,所以我跟他連朋友都算不上,頂多算認識吧。」

  刑警點了點頭,然後從懷裡拿出個小本來翻了兩頁,看了兩眼,接著問:「吳夏樹和你互相了解多少?」

  「不多,但他知道我有男朋友。他很不能接受這個,有次寫生的時候跟我悄悄說過男人應該找女人才對,兩個男人就是變態,就是有病,不正常。我聽得很不高興,摔了筆跟他說了句跟你有什麼關係,轉身就走了。就是那次鬧僵的,所以我們倆關係還挺不好的,但他跟方韻關係不錯,聽說他很喜歡方韻——聽說。」

  刑警應了一聲:「你聽說的是真的,我們查過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了兩圈錄音筆,又問:「你還沒回答完,你對吳夏樹了解多少?」

  「不多啊。」陳述厭說,「全都是聽說來的,我對別人不怎麼感興趣,聽說他大學轉過一次專業,剛考學的時候不是美術生……都是傳言。」

  刑警撇了撇嘴,有些頭疼的拉長聲音嗯了一聲。

  他又問了陳述厭兩三個問題,但陳述厭真的和吳夏樹走得不太近,問題回答得他自己都覺得沒什麼用。

  刑警只好收班。

  「行吧,先這樣。」他說,「剛剛收到花的時候給徐隊打了電話,他說犯人已經知道了你在哪,指不定想幹什麼,所以還是現在就辦出院,他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我們也馬上去給你辦手續。」

  陳述厭點了點頭,示意了解。

  兩個警察交代完事情,就離開了。

  他們離開後不久,陳述厭的手機便突然嗡嗡震動了起來。

  陳述厭轉頭一看,見是徐涼雲給他打過來了一個語音通話。

  他低頭拿起手機,接了起來。

  「喂,」陳述厭問,「怎麼了?」

  徐涼雲在電話里沉默了兩秒,然後才嗯嗯啊啊地開了口。

  他說話時聲音有點慌:「那個……他們應該跟你說了吧,花的事。」

  「嗯。」陳述厭說,「剛剛問完我的話。」

  「嗯……我尋思也差不多該問完了,才給你打電話。」

  徐涼雲現在一跟他說話就有點乾乾巴巴,話里話外都硬邦邦的,支支吾吾地像剛跟他談戀愛似的緊張——這麼說其實並不準確,剛談戀愛的時候徐涼雲還很年輕,意氣風發的特別自信,可比現在更放得開。

  人可真是越活越回去。

  陳述厭垂了垂眸。

  「犯人來過了。」他說,「你在哪兒呢?」

  徐涼雲突然就更慌了:「我來了我來了,你別怕,我馬上到——我還有兩個路口就到了,你別怕……外面都是警察呢,不會有事的,我馬上到啊。」

  陳述厭:「……」

  陳述厭一時無言。

  他本意是說「犯人來過了,這兒不安全,還是趁早走比較好,所以你什麼時候過來我們商量商量」,可徐涼雲卻把他的意思理解成了別的。

  陳述厭也不好再改口,只好順著話往下說了:「行,那你慢點。」

  「可以快點的。」

  「……」

  「我馬上到。」

  「……好。」

  「你別怕。」

  陳述厭哭笑不得:「我沒怕,他送完花就走了。」

  「怕他在附近。沒事,我馬上過去帶你走。……帶你回我家,保證他不敢跟上來。」

  陳述厭:「……真的啊?」

  「……真的。」

  徐涼雲頓了一下,然後緊抿住嘴,好像想強調什麼一般,又重複了一遍:「真的。」

  「沒有第二個葉夏了,」他說,「沒有第二個葉夏了。」

  ——他像是在對陳述厭說,又像是在警告自己。

  陳述厭沉默了片刻。

  片刻後,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全部欲言又止了。

  最後的最後,他只輕輕叫了他一聲:「徐涼雲。」

  徐涼雲應了一聲:「哎。」

  「給我買花吧。」陳述厭說,「給我買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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