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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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何衛東三十歲,因為一個非常重要的項目,在山海呆過半年。思兔閱讀520官網www.sto55.com

  從十八歲開始,何衛東身邊就沒有斷過女朋友,最短的只有一兩天,最長的也不超過半個月,蘇九韻算是他時間最長的「前女友」了。

  當年,蘇九韻因為母親住院,急需一大筆錢動手術。而何衛東又急需一個非常靠譜的圈外臨時女友。於是,有一天,何衛東的心腹孫進將蘇九韻帶到了何衛東的面前——當然,他們彼此都不知對方的真實動機。

  相處一段時日後,何衛東才發現,秦蘇蘇,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她不會問東問西,也不像其他的女人一樣,明里暗裡向他要這要拿,她甚至都不怎麼搭理他,他們兩個人所謂的在一起,也不過在同一個空間內,各做著各的事情。有那麼幾次,當他敲開秦蘇蘇的房門時,他都能準確地捕捉到她臉上來不及隱藏的嫌棄,是的,嫌棄。

  男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越是撲上來的,他越是沒有興趣,越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他反而越上心。後來,何衛東隔三差五地便去秦蘇蘇哪兒,偶爾他性子來了,也曾故意調戲過她,但當她視死如歸般地,將那張化了濃妝的臉湊到他的面前時,他也頓時倒了胃口——他素來還是愛好妝容精緻,身材火辣的那一款。

  日日濃妝倒也罷了,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秦蘇蘇居然越來越胖。他是紳士,他從來不會對女人說「減肥」,可是,當秦蘇蘇的發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時,他還是無法忍受。

  於是最後,當遠達在山海的這項合作成功談成,並且走向良好時,他們好聚好散了。

  當何衛東將一張額外豐厚的支票遞給秦蘇蘇時,他確認,自己看到了她眼中來不起藏起來的,一閃而逝的光亮。

  從回憶中回過神,何衛東轉身看向樓下,蘇九韻剛剛出了研究所大門。他以為蘇九韻會回頭看自己一眼,沒想到,她只是徑直向外走去。

  何時謙,的確眼光很好,可是這塊璞玉……明明,是自己先發現的。

  又盯著樓下的噴泉看了幾分鐘,何衛東終於拿出手機,猶豫了兩秒,撥通一個電話號碼:「別忘了你們答應過我的條件!」

  「何總,何時謙飛機失事不過是一場意外,你不會以為我們真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夠控制飛機失事吧?至於答應過你的條件……俗話說,開工便沒有回頭箭,行動一旦開始,誰都不敢保證,事態會在你所要求的『不能傷筋動骨』的程度停止。你不是想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嗎?怎麼,你是心疼你那個侄子了,還擔心傷了遠達的元氣?」

  「我怎麼想,不關你的事。」

  「何總,我們可是一條藤上的螞蚱。你怎麼想,當然關我們的事了,希望何總以大局為重。」

  「我既然有能耐『幫』你,自然也有能耐毀了你。所以,請千萬記住你答應過我的條件。」說完,不等對方回話,何衛東便掛了電話,幾秒鐘之後,他又撥通另外一個號碼:「孫進,幫我查一個電話號碼……對,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誰都沒有想到,遠達製藥集團這一次關於靶向新藥的調查,居然如此艱難。

  各大媒體,以及網絡平台,日日都在跟蹤報導遠達心臟衰竭的靶向新藥問題,稍有風吹草動,便引得民眾議論紛紛。而此時距離何時謙離開江都飛往英國,已經快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裡,何時謙登錄微博熱搜的次數,甚至比娛樂明星還多,起因是一個不到十秒的短視頻——一片狼藉的飛機客艙,鏡頭在不停地晃動著,鏡頭掃過處,有的人表情驚恐,有的正在大哭,有的則緊緊地抓著氧氣面罩。狹窄的過道中間,一位空姐正死死地扒住座椅下方,一臉痛苦地躺在地上,在她的側後方,一位年輕人大半個身子都探出過道,拼命地去拉那位空姐……

  這段視頻來自親歷江航3U8633飛行事故的乘客,視頻一放在社交平台上便關注率暴增,該乘客表示,當時飛機直線下墜,驚恐之餘她以為自己凶多吉少,於是錄了一段視頻,想做一個最後的記錄,但是沒想到,無意間拍下了遠達製藥集團少公子救人的畫面。

  雖然鏡頭晃動得異常厲害,導致畫面非常模糊,但即便是這樣,依舊能夠看出何時謙眉眼如畫,側臉的線條驚艷。在那樣危急的情況下,他的臉上寫滿了沉穩和堅持,尤其是安全帶已經在他的髖部都已經拉成直線了,他依舊不顧一切,拼命向空姐伸手的樣子,戳中了很多人的淚點。

  網友紛紛留言,稱他是平凡時代,不平凡的人。

  更有網友說,他憑一己之力,改變了自己對富二代的看法。

  受這一短視頻的影響,很大一部分的民眾對遠達製藥靶向新藥出問題的事,也抱以樂觀寬容的態度,認為遠達不可能出現如此嚴重的失誤,這背後肯定另有原因,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H大研究所,營養源辦公室。

  蘇九韻一邊盯著電腦桌面上的數據,一邊仔細地記錄著,桌面上的座機響了起來,是門衛張大爺打過來的。

  「蘇小姐,樓下有你的快遞,麻煩你下來簽收一下。」

  H大研究所門禁森嚴,所有外來人員都不允許進入研究所,因此平時大家網上購買個什麼東西,或者中午點的外賣,都必須親自下樓去取。

  蘇九韻放下電話,忽視掉同事看向自己的八卦目光,這已經是連續第幾天了?

  自從何時謙那條報平安的簡訊之後,他一改前段時間的冷漠,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每天都往研究所里送花、送禮物,而且生怕人不知道似的,每一束花上都附有卡片,落款都是「時謙」。

  門衛室向來都是八卦傳播最快的地方,尤其是當門衛大爺擁有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時更甚。

  很快,整個研究所都知道,所花周家敏教授的侄子,遠達製藥集團的少公子在追求蘇九韻,而且態度非常熱烈。再加上上次答謝宴時,何時謙攜蘇九韻驚艷出場,眾人更是心照不宣,怕是這研究所不久後就要飛出一隻金鳳凰了。

  當然,周家敏更是樂見其成。

  「謝謝。」蘇九韻簽完字,抱著一束百合花,站在冷風中。

  也許是聖誕夜的那場雪下得太大,之後江都的天氣便以晴好為主。但即便如此,到底是隆冬時間,溫度依舊很低,北風颳在身上臉上,還是刀刺一般。

  不用回頭,蘇九韻便知道,不只門衛張大爺,現在樓上的各個辦公室,怕是靠窗的窗戶,都是打開著的吧。

  蘇九韻向來都不喜歡受人關注,尤其是在「生病」之後,更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在角落裡。對於何時謙每日雷打不動的鮮花和禮物,蘇九韻最開始也曾拒收過,但是快遞小哥大約是受了何時謙的囑託,在蘇九韻拒收的情況下,竟能將禮物送到蘇九韻的辦公桌前——猜也猜得到,是周家敏放行的,沒辦法,她只能每天第一時間下來接收。

  英國,戈林酒店。

  何時謙站在窗前,窗外飄起來細小的雪粒,打在窗欞上,粒粒作響。他背後的書桌上,堆滿了凌亂的資料——調查至今,幾名服用靶向新藥有明顯症狀的病患,彼此之間竟無任何聯繫,也無任何相同點,難道真的是他想多了?並非有人在背後攻擊遠達?但是,遠達關於心臟衰竭的靶向藥,並無任何問題,即便是有副作用,也都是在可允許的範圍內,並不會對病人產生如此嚴重的傷害。

  手機振動,顯示送往H大營養源研究所的訂單已完成。

  何時謙閉上眼,六色交替的魔方在他手裡飛快地翻動著。

  答謝宴當晚,在告白失敗後,何時謙便問過姑姑,H大研究所的獲邀,是不是她刻意安排的,姑姑承認了,說提前得知顧嫣然近期會回國,怕他又心軟複合,所以才想抓緊湊成自己和蘇九韻的戀情。答謝宴當晚,她的確是想借蘇九韻讓顧嫣然徹底死心,讓顧家也徹底死心。

  果真如蘇九韻所言。

  何時謙當時哭笑不得,難怪自己這些年的第一次表白,竟被人當做別有用心。

  除了顧嫣然,這些年,何時謙並未交過別的女朋友,當年和顧嫣然在一起時,也是顧嫣然主動。蘇九韻在答謝宴當晚,言辭決絕,他唯有尊重她的意願。

  直到這次飛機事故,他再一次直面死亡。

  何時謙第一次面臨死亡,是四歲那年,父親車禍。

  那天,是何時謙四歲的生日,何松山老早就答應兒子,他生日那天,自己會帶他回鄉下的祖屋住幾天,帶他抓龍蝦,教他釣魚。

  車禍是在一個小鎮上發生的,何時謙看到街邊的櫥窗里有一個奧特曼的玩具,非要讓父親去買。何松山剛還未停穩車,何時謙已經打開車門跳下去,衝著奧特曼跑了過去,下一秒,「砰」的一聲,一輛大貨車,橫向撞上了何松山的車……

  何松山當場死亡,而何時謙,大難不死逃過一劫。

  那起車禍之後,何時謙驚嚇過度,生了一場重病,持續幾天高燒不退。病好之後,向來過目不忘的他,偏偏對於那場車禍,卻什麼細節都不記得。直至十年前,他記起來,父親是因為自己,才遭遇車禍而亡。

  直到這次飛機失事。

  何時謙終於記了起來,他記得自己四歲生日那天,陽光從車窗前蹦蹦跳跳地滑過,記得車身被突然那撞擊時發出的聲音,記得自己回頭,父親看向他的目光,記得父親大聲地對著自己說著什麼。

  更重要的是,他突然記起了那個肇事司機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是愧疚,不是驚恐,而是……可惜。雖然他不記得那個司機的臉,卻清清楚楚地記得他的眼神:可惜啊,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啪」的一聲,魔方掉在地上,何時謙睜開眼,眼底有霧氣慢慢結成冰。

  雖然他的大腦不記得那一場車禍,但是心臟和身體記得。四歲之後,以前調皮搗蛋,喜歡交朋友的他突然開始喜歡獨處,他突然開始對學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習慣所有不好用和人打交道的行為活動,這種習慣一直延續到飛機失事前。

  但是在江航3U8633直線下墜的那幾十秒里,他身上的某個按鈕像是突然被人按了下去:如果上蒼讓他活著,就一定有它的理由。

  秘書敲門進來:「何總。」

  何時謙側臉:「什麼事?」

  「顧小姐找您,她現在正在酒店樓下的大廳。」

  「顧小姐?」

  「顧嫣然小姐,說是您……您唯一的前女朋友!」秘書吞吞吐吐。

  顧嫣然?何時謙沉默了片刻:「請顧小姐到咖啡廳,我馬上下去。」

  五年前,顧嫣然同何時謙分手後,便一直留在英國,原本她每年回國的次數有限,再加上何時謙畢業後,一直都留在美國,因此,他們二人分手後,竟一直都未真真正正地單獨碰過面,就連關於對方的消息,都是通過家裡的長輩才零星聽到兩句,直至上次,遠達二十周年慶祝晚宴。

  那晚晚宴結束後,姑姑無意中提了一句,說顧嫣然已經變成獨立女性了,不僅憑著自己的能力,在倫敦服裝設計界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也經歷了幾段感情,因著顧家老太太身體不適很好,所以上次晚宴後,顧嫣然難得在家裡很呆了一段時間,直至大半個月之前,她同自己何時謙、何衛東起吃過飯後,第二天便又再度飛回了英國。

  大約是時間還早的緣故,咖啡廳里稀稀拉拉的不過幾個人。顧嫣然獨自一人坐在靠窗的角落裡,身著一件墨綠色的大衣,頭上斜斜地戴著一頂同色的帽子。本就是超具東方特色的明艷五官,再配上如此復古英倫的打扮,顯得獨特而又迷人,就連見人無數的服務生也頻頻偷瞄她。她一向享受被人矚目的目光。

  人不多,何時謙很輕易地便看到了顧嫣然。

  似乎是注意到了何時謙的目光,顧嫣然朝他所在的方向看過來,原本冷漠的面上立刻盛滿了笑意,如同盛夏清晨怒放的荷花,朝陽晴空下,暗香撲鼻。

  何時謙走到她對面坐下:「怎麼突然過來?」

  顧嫣然撫了撫落在臉頰的長髮,攪拌著面前的咖啡:「要不是工作實在太忙走不開,我早就來了。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於情於理我都得來看看的,畢竟——」一雙秋水染過的眼,清亮地盯著眼前的男人,「我們是老朋友,對嗎?」

  何時謙眉心一跳。

  冬日的陽光帶著森森的冷意,打在厚重又透明的雕花窗戶上,顯得春日遙不可及,他抬眼,看向顧嫣然:「當然。對於彼此,我們都非常地了解。你從來不在無用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想幹什麼?」

  銀色的調羹掉在精緻的咖啡杯里,發出短暫而沉悶的聲音。顧嫣然十指相扣抵在下巴上,坦坦蕩蕩地道:「時謙,我後悔了,我後悔五年前,放開你的手。」

  何時謙有些詫異:「咱們當年的那場『戀愛』——」

  「我知道,我們當年的那場戀愛是假的,我出了事,找到你,你不得不幫我……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我心中,你已經是我真正的男朋友了。我之所以選擇和你分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段關係,你當它是假的,我卻徹底走了心。」

  馬上臨近春節假期了,各個部門都在進行年終總結,另外因為要空出春節的假期,這一部分的工作必須提前趕出來,所以整個研究倒比平日裡更忙一些。

  辦公桌面上,手機「嗚嗚」地震動了兩聲。

  看到跳動著的熟悉的微信頭像,蘇九韻的面色頓時柔和了幾分:今天的倫敦,難得天氣不錯。隨後是一張晴空萬里的配圖。

  蘇九韻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窗外,江都暮色藹藹,薄雲浮動。

  何時謙的照片應該是在室內拍的,透明的窗戶上,隱隱照出他此刻的樣子,劍眉星眼,米色的毛衣,配上同色系的同款長風衣,很何時謙。

  此時距離何時謙去倫敦已經有半個月了,除了每天照舊的鮮花和禮物,何時謙每天都會給蘇九韻發幾條微信。他發過來的,基本上是自言自語,仿佛閒散的日記一般。

  「今天我在實驗室呆了一整天,有點累。」

  「心臟衰竭靶向藥的監測結果出來,藥物本身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是那些病患為什麼會出現那麼明顯的副作用?」

  「除了已經病發的幾個病患,我們在內倫敦和外倫敦繼續尋找病患,希望能夠找到更多的案例。」

  「結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我應該很快就可以回國了。」

  ……

  每天大約就只這麼一兩條微信,好似閒話家常,有時候是關於心臟衰竭靶向藥的調查過程,有時候是簡簡單單的心情描述,有時候就是簡簡單單的兩張圖片。

  當然,蘇九韻從來都未曾回應過。

  何時謙的微信是在兩天後開始停發的,雖然鮮花、禮物還是照樣送到研究所,但是他的微信頭像卻再也沒有跳動在蘇九韻的主界面上。

  難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營養源部門小組會議中。

  「小九?小九?」王海洋伸出右手在蘇九韻的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麼呢?」

  蘇九韻回過神,這將目光從手機上收了回來:「不好意思,我們剛剛討論到哪兒了?」

  許家明推了推眼鏡:「蘇九韻,你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了?這看你這兩天有些魂不守舍的。」

  魂不守舍?

  蘇九韻錯愕之後連忙道歉:「抱歉,我媽這兩天心臟又有點不舒服,所以我有些擔心。」

  王海洋聞言點了點頭,心有戚戚:「我爸前幾天也說有點不舒服,咱們這都是人到中年,身不由己啊。」

  ……

  蘇九韻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有些懊惱。

  雖然從來沒有戀愛過,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光,自己的呼吸和心臟,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在想念何時謙,無比想念。

  下班後,蘇九韻照舊加了一下班。

  冬天的夜本就黑得比較快,蘇九韻走出研究所大門的時候,道路兩旁的路燈都已經亮了起來。大約是因為地處新工業區的原因,天空竟能看到一兩點星光,此時的倫敦,應該是午後兩點吧,不知道那邊的天氣怎麼樣?是艷陽高照,還是陰雨綿綿?

  「嘟嘟——」

  一陣喇叭聲,打斷了蘇九韻的沉思。她尋聲看過去,一輛黑色的大奔正停在距離她不過兩百米的地方。司機探出頭沖她道:「秦小姐!」

  又是何衛東。

  自從那晚研究所頂樓遇見之後,何衛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隔三差五便到研究所來找自己。

  研究所里謠言四起,有人說蘇九韻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竟引得遠達集團叔侄倆同時追求,看來頗有心機,當然也有人站在蘇九韻這邊說話,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被人追求又不是她的錯。

  說什麼的都有。

  周家敏見狀,又是不解又是生氣。

  她特意將蘇九韻叫到辦公室,問她何衛東是怎麼回事。

  蘇九韻當然明白上司的心思,雖然不懂她為什麼不去阻攔自己的親弟弟。

  「教授,您放心,無論是何總,還是何時謙,我與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

  於是,周家敏臉上露出既欣慰又無奈的表情,她只是不想蘇九韻成為自己的弟媳婦,可還是很希望她能成為自己的侄兒媳婦的啊。

  蘇九韻已經和何衛東說過好幾次,他們兩人之間不要再聯繫了,但是何衛依舊我行我素。

  此刻,她徑直轉過身,向「小食堂」走去,好久沒有吃老闆娘的牛肉麵了,還有些想念。

  車子依舊跟在她身後:「秦小姐!秦小姐!」

  蘇九韻停住腳步,回過身看向司機,因著大燈太過刺眼,她不得不用手擋住眼睛。

  司機再度探出頭:「秦小姐。」

  蘇九韻心臟一陣緊縮,竟是一張全然陌生的臉!不對,七天一個周期並未過去,她前天才見過何衛東,不可能現在就認不出來吧?

  他到底,是不是何衛東?

  蘇九韻緩緩地抬起手環,對準對方的臉:信息未曾收錄。蘇九韻頓時鬆了一口氣道:「你是誰?」

  司機下車:「我叫孫陽,是何總的助理。」

  孫陽?何衛東的心腹,當年作為秦蘇蘇在何衛東身邊時,她就多次見過這個男人。

  「秦小姐……」

  蘇九韻打斷他的話:「我姓蘇,我叫蘇九韻。」

  「抱歉抱歉,我一下急糊塗了。何總讓我來接您……」

  蘇九韻轉身就走,司機追了上來,聲音中帶了幾分急迫:「秦,哦哦不,蘇小姐,何總出事了!」

  「出事?什麼事?」

  「您上車就知道了。」

  蘇九韻猶豫了兩秒,到底還是上了車,不管怎麼說,何衛東當年曾幫過自己,如果不是他給的那一大筆錢,母親可能挺不過那一次病發。

  蘇九韻沒有想到,孫陽竟直接將自己帶到了醫院。

  因為母親心臟不好的緣故,蘇九韻從小到大不知去了多少次醫院,但這還是她第一次到醫院的VIP層。整層樓不見平日醫院裡的人員匆匆,大家都來往有序。

  剛走到709病房的門口,只聽見「哐」的一脆聲,似是什麼砸到地上的聲音。

  「何先生……」

  「請你出去。」

  護士誠懇又無奈:「您不配合打針的話,腿上的炎症一時半會兒肯定消不下去,如果情況更嚴重的話,有可能會傷到跟腱……」

  音量又加重了幾分:「出去!」

  蘇九韻探出頭,只見一個白色的花瓶被摔在了地上,濺起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其中一小片從蘇九韻光滑的腳踝上滑過,頓時,一股細膩的疼痛傳來。

  病房內,護士無奈地轉身離開。

  透過半開的門縫,蘇九韻看到何衛東半張側臉,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何衛東生病。

  當年,身為秦蘇蘇存在時,她無意中見證過一次。何衛東生病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作為一個常年健身的健身狂人,他從不承認自己也是會生病的。

  「砰砰砰」,蘇九韻敲門。

  何衛東皺眉看向聲音來處,微微一愣,隨即看向蘇九韻的身後,平日裡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此時帶上了幾分厲色。

  孫陽從蘇九韻背後走出來,賠著笑,將手上的水果放到病床床頭,隨後躬身道:「你們聊你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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