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幾處的廝殺
當你對他人以惡意，也必會遭以惡意相報。
十三娘並不懂得這道理的意思，她只是知道，自己喜歡這種暢意的生活。
因此，但眼前這個略帶著幾分熟悉氣質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時，十三娘依舊並未醒悟自己即將遭遇什麼，她只是眼睛一亮，幾乎是瞬間便認出了對方：「唐龍！」
劉金喜沒有說話，他就像是頭憤怒的公牛一般，陣陣的喘著粗氣，粗布短褐上濺滿了泥濘鮮血，手中還提著一把長刀，殷紅的鮮血順著刀鋒往地面流淌。
「我不是唐龍...」他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女人，面部的肌肉因為憤怒而微微抽動。
「為什麼殺了她？」
「誰？」十三娘有些疑惑，但很快回想起在村子外順手砍翻的女人。
「殺了就殺了，哪有什麼理由。」
當她醒悟過來時，心中浮現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好笑。
隨意殺人，能夠肆意妄為，能夠讓人恐懼自己，這份感覺足以讓人陶醉，她深陷其中。
所以無他，殺人，只是抬手便殺了，就像是舉手做件隨處可見的小事一般，她甚至絲毫都未曾放在心上。
這種漫不經心的話語，幾乎在瞬間就點燃了劉金喜胸中的火山。
他那張被毀了容的面孔變得猙獰起來，手中長刀一翻，左右步子前掀，帶著無窮的煞氣便當面斬了過來。
十三娘腳下步伐連連退卻，手中兩柄短刀舞動起來，當真像是連綿不絕。
護住己身周全同時，她步子驀然一探，側身一個回刺，另一刀暗暗起撩上掀，一前一後接踵而至，速度快得驚人。
劉金喜腕子一甩，當先抵住第一刀，挪步閃身之時，正是一記回肘。
「你還說你不是唐龍！」十三娘踉蹌後退，臉上帶著慘笑。
「已經不是了...」沉默片刻，劉金喜給出了更令她憤怒的回答。
十三娘咬了咬牙，這一刻只覺得靈魂的一部分仿佛都從身體裡剝離出來了一般。
這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是她親自養大的兒子。
「那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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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銳利，勁風撲面。
江楚雙臂一抖，步子先略退數步，後腳驀然踏在牆壁上，手上大槍掀起勁氣，橫掃扇面。
眾匪倒飛之時，徐坤當得一聲吶喊，猛地從馬背上躍下，半空之中刀刃下砍，氣勢開山，迎頭而來。
這一手當真是算準了時機，正在江楚前力已卸、後力未起之時，以此泰山壓頂之勢，若是這一刀劈中，卻能將人斬成兩半。
這廂關頭，江楚右手前取，踏在牆壁上的後腳發勁，力自下而上起，大槍生生在半空被掄轉了一個半弧面，正擋在身前。
只聽得一聲脆響，江楚手臂都同時發酸，腕子微微一顫，卻硬生生咬牙抗下，右腳生力，整個人如炮彈般衝出。
力是相互的，這一下的反震力道，讓徐坤也頗不好受，他剛落下，腳步卻還未站穩，面前的男人已像是獵豹般衝來。
手中大槍飛轉，徐坤腰部正被抽中，他悶哼了一聲，手上的刀光氣勢一轉，再度欺身而近。
長兵難回守，這人打得倒是一記好主意。
江楚左手上抬，那槍尾便隨之高高揚起，槍刃下指。
右手調配去向，大槍靈活，後撤前扎，正在徐坤落腳前寸許，石板崩裂。
「——起！」
勁道傳導，江楚面部漲得通紅，他步子前淌，那石板寸寸崩裂往前，逼得徐坤連連退卻。
足向前逼進了近十步，那大槍忽然一旋，碎裂的石板直接被掀起，揚起碎石塵土，蒙蒙一片。
徐坤本能提刀便斬，冷不丁卻被大槍橫甩，右腿像是被雷擊了一般，整個人立時半跪在地，勉強支撐不倒地。
頭頂有勁風呼嘯，他心中已知不好，愕然抬頭，大槍如一道天雷，乍然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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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沒事的...」
徐百九眺望著村子上的情況，不時便有濃煙滾滾，他一顆心也是提了起來。
周遭都是逃出的村民，此刻也都憂心忡忡的看著村莊的情況，有人在隱隱的抽泣著。
「一定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徐百九嘴裡反覆的念叨著，想要催眠自己，帶來更多的信心。
可這份自信卻很快就被擊垮，因為他已經聽到了陣陣的馬蹄響起，就像是驚雷般在耳畔炸起，也引起了人群陣陣的騷亂。
身旁幾個捕快都已經要抖得拿不穩刀了，也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眼巴巴的看著小道延伸向村子的方向。
很快的，他們已經看清楚了來人。
鞭子飛舞，刀身泛著寒光，殺氣騰騰，來者不言而喻。
身後的村民幾乎像是炸了鍋一般，有人已經開始拼命的往更深的山林里跑。
「不要慌...不要慌！」雖然是在大聲的喊著，可徐百九的聲音卻在止不住的顫抖。
「只有五個匪人！準備迎敵！」
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凝固，顫顫的將手伸進布袋裡。
一個年輕的捕快咽了咽唾沫，撞著膽子站在前方，剛剛抽出腰刀。
——噗嗤！
一把彎刀，徑直甩來，直直插入他胸膛，鮮血立刻噴涌了出來。
「——爹！」
慌亂的人群當中，方紅緊緊抓著父親的手。
方天那滿是胡茬的面部微微抽動了一下，眼角抽搐著。
就那麼一條鮮活的生命，直接在自己面前死去，徐百九臉色煞白，死死咬著牙。
馬蹄已在近前，他腦袋一熱，也顧不得去扶歪歪斜斜的眼鏡，抬手便是一槍。
——砰！
硝煙飄散，領頭的匪人胸口炸開一汪血花，直接栽倒在地。
「——殺了他！」其餘四個匪人立時怒喊出聲，各自馭馬從衝來。
刀光越來越近，徐百九隻覺得口乾舌燥，他想跑，可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般，根本邁不開。
自己可能會死在這裡？
當這個念頭慢了一拍才在腦海中迴響時，他已不受控制的被人按倒在地，刀鋒就貼著他的頭皮削了過去。
方天起身，手中拎著大刀，此刻不再像是那個膽小怕事的戲班班主，反倒帶著幾分英豪氣質。
他沒有再去管徐百九，只是振臂喊了一聲，「跟我上！」
身後，眾多本該在台上咿咿呀呀，耍弄假把式的戲子俱都直接拎著兵器沖了出來。
這紛亂的世道，四處遊蕩的戲班子隨身帶著兵器，著實是尋常事，根本不足為奇。
他們臉上的油彩都未來得及卸下，有些人身上還披著色彩鮮艷的花袍，當真似一個個從歷史傳記中走出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