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黎明前的黑暗（下）
「我說你要抱有殺我的決心，你還真這麼耿直的抱有殺我的決心啊……」少年微微一笑，橫攔在身前的劍沒有動，可另一隻手卻握住了從袖口滑下來的一根筷子，重重的一甩，半空中划過一道漆黑的長痕，伴隨著白色的爆炸性氣浪。
總有些懶得動腦子的蠢人認為長兵器碾壓短兵器，尤其是長劍被稱為「百兵之君」不過是因為作為禮儀**具而被賦予的虛假名號……卻完全不會想拿動長兵器需要兩隻手，而拿起短兵器只需要一隻手，另一隻手呢？能拿暗器，最好是塗上劇毒的暗器，十步之內，擦上就死。
如果一位劍術大家沒有一手完美的暗器手法，那無需懷疑，這壓根就是一個騙子，拿著長槍捅死這蠢騙子就可以。
「該死——」
穆小小瞳孔一縮，何止是剛才那一句話，從剛開始見面的狷介氣意，再到昨晚傲慢的姿態，誰能想像此刻的冷靜。
原初氏族的人將誰都當做是敵人嗎？
戰鬥節奏在第一次見面就敲響了！！！
這也不怪她不夠小心謹慎，而是原初氏族嚴禁無理由的廝殺，會治重罪，若有盜匪賊寇，都會有精英子弟迅速帶隊去追捕剿滅，因此她壓根沒有實際搏殺過，只從玉簡中看見過刻錄進去的影像，除此之外，就只和一些女同學上擂台切磋過。
「百鯉躍龍門！」
穆小小心中沉聲怒喝，渾身的生命氣息極盡爆發，可見一朵朵雪白的浪花濺起，成百上千，密布在四方，仿佛有上百條游魚在逆流，要跳上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長瀑。
她在一個呼吸間斬出了一百二十四記真刀，九百八十九記虛刃，真中有假，虛中有實，詭異莫測，一旦被籠罩進去，就仿佛真的墮入狂怒的大水之中，十成力用不了六成。
黑痕剛一觸及就被森冷的旋渦給磨滅，筷子只是普通的木料，僅僅是提醒罷了，緊隨而至的是長劍，平直的刺來，洞穿入瀑布中，金鐵怒吟，刀尖划過劍脊，幾十枚燦爛的火星於空氣中炸現，少年手中的劍依然很簡單，快狠准，一劍又一劍遞出，將濺灑而來的浪花抵禦住，仿佛銅鐵澆築的堤壩。
同時之間，他閒庭若步的壓向前方，曾說過的「御」藝並非是空話，引發天道共震，有著一股不可見不可觸碰偉力的流轉於虛空中，在無聲的轟鳴，鎮壓一切，他正面征伐的姿態根本不可擋，縱使是凡人體魄，身前也如若無人。
穆小小無法抑制的後退，一觸即潰，但她沒有什麼沮喪，做人必須要有自知之明，對於少年來說，原初氏族中珍稀的英才都不能算是敵人，而這英才是作為黔首的她需要仰望的存在，她早已預料到會在三招之內落敗。
可超越原初氏族很難，超越自己卻太容易，穆小小的左手抽出了短厚的燕尾刀，爆發出的生命氣息在匯聚，在凝合，在升華，力量於瞬時間打破了界限，從十成突破至十一成，再從十一突破至十二成，這遠遠超越極限的力量最先衝擊的是她內里的筋骨，為她帶來了劇烈的疼痛，那被刀光遮掩的平靜面容上，一滴滴豆大的汗水於額頭間滲透出來。
「山！！！」
穆小小口中吐出一個字，蘊含著極其厚重的武意，這是武學中特殊的神打，可轟擊虛無縹緲的精神氣意，碾磨陰邪鬼魅。
「山」字迴蕩，少年的呼吸一滯，只覺有一座百丈高的石山狠狠地撞擊在他識海，思維一下有些混沌，不久前的他並沒有裝模作樣，真的只是粗略學過武，並沒有精心去鑽研，這還是第一次親身感受到武意的存在，不懂得該如何防禦，一時間只能依靠磅礴的精神力硬抗。
可很快，他分析出瓦解武意的法門——用更強大的精神力。
少年胸膛內的心臟狠狠地跳動，搬運大量的血氣入腦，大腦一下子過熱，沒有蛻變過的肉軀有一個很致命的缺點，不能耐高溫，尤其是大腦，超過一百度整個人會直接死亡，所以當大腦過熱之時，人身會本能的大幅度降低精神強度，以此減少能量消耗，抑制溫度再次升高，
對於常人來說，少年這種做法極度影響精神，甚至會觸及身體本能存在著的保護機制，進入短暫的昏迷狀態，可少年額頭間燃起了微弱的火光，他通過「炎帝法」將過剩的熱量轉移到了外界，使得大腦沒有絲毫顧慮的吞食血氣，以此大幅度的增強精神強度。
如果剛才他的精神力是一片軟綿的雲霧，那麼現在就是一片閃放雷電的積雨雲，眨眼之間就驅逐了武意的影響，思維恢復了清明。
可睜開的眼前，一座黑黝黝的石山壓來，讓少年使勁皺眉。
穆小小揮出了春花刀，方圓十丈的金色陽光一下子被壓的爆退，刀鋒如獠牙一般隱藏在黑暗之中。
她就不信，這一殺招，不能讓少年後退一步。
「射藝，是打獵的技術，幽密的森林中，獵人披著陰影，獵物沐浴陽光，可誰能知道背後還有沒有一道猙獰的牙口，自以為的安全，恰恰是最恐怖的光芒，而爛漫的陽光，或許是最好的狩獵之處，……」
少年的面前是黑暗，背後是光明，他又踏出一步，可不是向前走，也不是向後走，更不是向左右走，他走入了黑暗和光明的分界線中，那是先天立於不敗的領域，如果說御藝是文明開拓者手中最強的矛，那麼射藝就是文明開拓者手中最強的盾。
就算使用這兩件器物的是凡人，橫推一方山河也不是難事，更何況只是面對著兩把刀、一個人。穆小小奮盡一切的「山」砸在了空處，然後，少年出現在側旁，用剩餘的另一根筷子點在她脖頸上。
「嘿嘿嘿，哈哈哈哈——」
穆小小收刀，先是抿了抿嘴輕笑，又忽而忍不住狂笑起來，雖然沒有如希望一般將少年壓退一步，卻讓他使用了第二種「文明之藝」，這個結果更好，她也沒有解釋什麼，直接轉身，一溜煙的跑會自己家的庭院，要去練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