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囚禁
好像從從生病以來，簡檬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再也不用努力或者逃避什麼，因為，終於到結尾了……
四肢發軟到全身沒有辦法動彈，就像躺在一葉扁舟中，沉溺在冰冷的海水裡，一直在下沉。
簡檬就這樣半夢半醒，痛苦和昏迷中做各種各樣的奇怪的夢，她夢見了季景安對她笑，對她怒，甚至對著她流淚……
還夢到了父母對他的失望和冷落。
最後，所有人都不要她了，她快死了，她被丟在一座小島上自生自滅，看著那些人都離開自己了。
她還夢見許多年少時的往事，那些和季景安心動卻卑微的過去，縱然萬般不情願，夢境與記憶的融合卻格外真實，讓她宛如重返當時。
過了半刻，好像有一群人人走了過來，接著就是痛苦，就算跳樓也不會痛成這樣的痛苦，幾乎是要死一般的絕望，痛到讓簡檬咬爛了舌頭，嘴裡溢出鮮血。
等醒來時，先感覺到的是刺眼的光，再是滿頭的冷汗，簡檬的理智逐漸回籠，她才反應過來，這裡是醫院，卻好像，又不止是單純的醫院。
簡檬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單調的吸頂燈散發著暖黃色的燈光，但是窗子被什麼東西封住了，透不進來一絲光線，看不出這會兒到底是白天還是晚上。
旁邊是男人沉穩均勻的呼吸聲，簡檬聽著心裡卻沒有一點波瀾，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不得而知。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失去意識之後發生了什麼？
她感覺好累，但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身體和病痛都不一樣了。
「檬檬，有沒有不舒服？」
簡檬想說不舒服，哪裡都不舒服，從身體，到心裡，全部不舒服，可是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嘴巴像是被縫了起來一樣根本張不開，喉嚨干啞的厲害。
「你都已經昏睡三天了……我讓那個配型成功的人給你做了骨髓移植，雖然還沒到一個月，但他看到那麼多錢便同意了，你有救了，檬檬。」他說著，伸出拇指輕輕磨擦著簡檬乾涸起皮的嘴唇。
簡檬不說話，閉著眼睛躺在床上。
所以呢？
這就是季景安囚禁自己的理由？
那這樣還不如死去。
季景安看著她蒼白的毫無血色的面容心裡忽然有些痛快。
「你就應該是這樣的，在我的周圍，哪裡也去不了。」
他摟住簡檬，像是擁住了失而復得的寶貝。「為什麼不能乖一點呢？為什麼要逃開我？」
簡檬的手緩緩鬆開，垂下眸子，暗淡的說道：「這就是你想要的麼？」
季景安的動作一滯，祈求的可憐道：「檬檬，我知道我罪無可恕，我不配讓你再愛我……可是我離不開你……我……」季景安最後沒再說下去。
「不，你可以擁有任何人，你也不可能離不開任何人。」
簡檬心如死灰的說。
「檬檬，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委屈，我也知道你在我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有多絕望……所以你也應該明白，我看見你和林晨陽接吻的時候，我有多絕望……」
「你和他……有過其他的沒有？」
季景安幻想著簡檬跟別的男人擁吻的場景，想著她接受別的男人的畫面，就覺得心裡絞痛，口乾舌燥。
「有沒有過，你回答我？」他軟了下來，哀求著急切的問道：「沒有對吧？」
簡檬不想回答，可她的神情在季景安眼裡就像是默認了……
季景安又失控了，幾乎是憤怒的摟住簡檬抱了過去……
他想，這個人，只能是他的。
……
簡檬知道季景安偏執，又有點病態，卻沒有想到他真的會把自己關起來，原來自己昏迷的那幾天就是去做這些事了，跟林家合夥弄走林晨陽，給她做手術，接著封門封窗，精心布置了一個籠子。
籠子裡有高檔的衛生間，一切齊全的廚房，看起來很溫馨的臥室，出了門窗都被緊緊鎖住之外，可以說是比高級套房還要豪華。
每天都有一群醫生來給簡檬做檢查，查看骨髓排異情況，再針對康復程度制定休養計劃。
季景安每天都會回家，回家後就像是幾年前那樣，給簡檬做飯，放一部簡檬喜歡的老電影，給簡檬說今天都遇見了什麼。
但和那時候不一樣的是，簡檬再不會溫柔的回應他。
她只是拖著那副做完手術的病痛身體發著呆。
「檬檬，你不能這樣，醫生說你情緒不好恢復也會不好。」季景安單膝跪在簡檬旁邊，想餵她吃一口飯。
簡檬置若罔聞。
季景安每次離開後，簡檬就會在房間裡疲憊的翻找，可是從沒找到半點可以出去的辦法，她太討厭這種被禁錮住的感覺，她甚至想到自盡……
一個活生生的人被圈養了起來，任誰都會瘋掉。
沒有出去的辦法，於是，簡檬每天就在沙發上坐著，等季景安回來。
季景安從外面用指紋打開鎖的時候，心裡有過一絲幻想，他想如果打開房子就和以前一樣，有滿屋飄香的飯菜，有洗的乾淨的衣服掛在陽台，有那個人坐在飯桌前溫柔的衝著自己笑……
可是開門的一瞬間，一切依然冷清寂寥。
屋子裡沒開燈，季景安打開開關，才看到沙發上蜷縮成一團的簡檬，他放下包取了一件毛毯就走了過去。
即使病治好了，也就這兩個月的時間，簡檬就感覺已經瘦脫相了，後背的肩胛甚至有些咯手，閉上眼時長睫毛像蜻蜓的翅膀一樣毛茸茸的，一張毛毯裹上去，就像是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
他輕輕坐了下來，抱起簡檬攬在懷裡，摩挲著簡檬的手指，還沒有發現其實身旁的人早已經醒了。
季景安今天出去應酬，喝了些酒，他怕味道衝到簡檬，小心翼翼的鬆開她，鬆了松領帶進了浴室。
下一秒，簡檬觸電般睜開眼睛，一直等到浴室里傳出水聲，才緩緩起身，躡手躡腳的走向門口。
她先是擰了擰門把手，發現依然打不開，隨後看向鞋柜上的公文包，咽了口唾沫，顫抖的手伸了過去。
公文包里沒有什麼東西，只有一個文件夾，幾張名片，還有一張照片。
簡檬拿起照片，照片上的背景是在一個學校，一群穿著學士服的少男少女聚在一起拍照，那是他們大學畢業時候的合影。照片裡，簡檬看起來格外乾淨漂亮，隔著兩三個人後，就能看見季景安。
季景安從那時候就是一副看什麼都不順眼的冰塊臉，一臉不耐煩的模樣，卻偷偷盯著簡檬。
這張照片，後來好像在和季景安的一次吵架中，被季景安扯壞了了，照片看起來比以前模糊一點，看來是修復出來的。
簡檬扯起嘴角諷刺的笑了笑，可在那樣一張漂亮精緻的臉上，看起來就像是帶著甜蜜的回憶笑。
季景安心臟震了震，他想，簡檬還是愛自己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麼懷念過去。
找不到鑰匙，簡檬又想起了沙發上季景安的西裝外套，她正要轉身去找，就看見季景安衣服都沒脫，穿著襯衣西褲倚在浴室門上，軟著眉眼看著簡檬笑，門後的浴室還有淋浴水聲。
簡檬怔怔的看著季景安，心裡跟打鼓一樣，還要裝作風平浪靜。
她想季景安估計早就已經看出來了，也沒必要裝下去了，飛奔過去拿起西裝一頓亂抖，最後卻發現什麼也沒有。
她這才感覺到絕望，無力的倒在地上，垂下眸子，呼吸都開始有些困難。
季景安手足無措的站在浴室門口，他走過去想扶起簡檬，手卻被一巴掌打開。
那一下很用力，但季景安的手感覺不到疼，只是心口疼，他快要被簡檬折騰折磨成心臟病了。
「檬檬！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季景安臉上的悲涼逐漸化為不解，再到憤怒：「為什麼你都可以接受認識了不到幾個月的林晨陽，卻不能接受已經相識十年的我回頭？我發誓，我再不會拋下你……林晨陽，我哪點比不上他？我們為什麼不能再跟以前好好相愛！」
簡檬身子微微一顫，卻在下一刻又笑了起來，「沒想到，你這種人，也會有一天祈求我愛你……」
季景安的力氣就被這一句話全部抽走了，他以為說出這種狠話能激起簡檬心裡對自己的那點愛意……可是，她只是冷冷的嘲諷著自己。
季景安蹲下來，強硬地掰過簡檬的臉，「看著我……」他乞求道，可是簡檬卻始終死沉沉的看著地上，季景安突然怒吼出來：「我讓你看著我！」
簡檬被那一聲嚇到了，梗著喉嚨抬起頭看，無神的看著季景安。
季景安似乎是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好像又嚇到簡檬了，連忙軟了下來，呢喃道：「對不起，對不起檬檬……我不是故意的……」
簡檬笑了笑，眼淚從臉上滑落：「沒關係。」季景安抬頭，複雜的看著簡檬，卻聽見簡檬又說：「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傷害過我後又再來無用的彌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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