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折磨
簡檬算是明白自己在季景安眼裡算什麼了。
一條狗。
僅此而已。
你看，他不是找了個鏈子把自己栓起來了麼？
那條鏈子很輕，有時候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應該是純銀鍛造的，說明季景安早就有這個想法了。鏈子長度剛剛好讓簡檬去到衛生間，或者到餐廳吃飯，其餘的什麼也做不了。
她有時候企圖拽斷那條鏈子，卻發現於事無補，如果季景安在公司里從監控里看到她掙扎的樣子，便會很快趕回來安撫她，可更像是回來阻止她。
「檬檬，你看手腕上一圈勒痕，別再掙扎了，我會心疼的。」季景安半跪在床邊，將簡檬的手親昵的挨著自己的臉磨蹭著，閉著眼沉聲道，語氣里可見哀求。
簡檬掀起眼皮冷冷的看了季景安一眼，說道：「季景安，我看你真的是瘋了。」
季景安笑了笑，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就半年的時間而已。
從簡檬得了病以後離開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發慌，到現在變成自己當初最看不起的瘋魔樣子。
季景安聽沈秘書說，這段時間簡檬就沒怎麼好好吃過飯，於是就把做好的粥親自端了過來，細心的舀了一勺送到簡檬的嘴邊。
簡檬不吃不喝了好幾天，全靠那點葡萄糖撐著，這會兒已經瘦的沒有了一個人樣，嘴唇乾燥的的全是死皮，可那粥送到嘴邊她卻一點都不想吃，只覺得噁心。
季景安摸了摸簡檬的頭髮，輕輕的說：「我不會拿林晨陽怎麼樣，林家在我動不了他，但你可不要覺得我拿你沒有辦法了。」他為難的皺皺眉頭，低頭牽起床上的鏈子，看不清神色的說道：「我們在這個房間的每一次，我都有監控視頻。」
簡檬渾身顫了一顫，紅著眼睛瞪向季景安。
他真的是不斷的刷新自己對人渣的認知。
簡檬忍著喉嚨里強烈的異物感，一口一口咽下了那些粥米。
「檬檬，我這些天總是想，我怎麼能拋下你這麼久，大抵就是我自作聰明總覺得你不會離開我，現在我不這麼想了，我太容易失去你了。你現在，還想離開麼？」
簡檬想，可也不敢，她已經再經不起任何大的情緒波動了，整個人搖搖欲墜。
第二天一大早，簡檬就被弄醒了，季景安正躺在旁邊摟著自己，端詳擺弄著簡檬的手指。
「醒了？餓不餓？」
簡檬沒有說話，合上眼睛，擺明了沒什麼胃口不想吃飯。
季景安也沒再追問，他有辦法讓他吃飯，可是現在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告訴簡檬。
「擺平了林晨陽，我還忘了有一個顧川，那傢伙這兩天天天用他爸壓我，不過他爸和我之間哪有那麼容易拆分？沒關係，小蝴蝶周圍總是有別的害蟲飛來飛去，招人煩。」
簡檬還沒明白季景安莫名其妙的話，依舊不加理睬。
「我幾乎想盡了辦法，想要把你留在身邊。可是我還是不放心，因為你離開我總能過的很好。」季景安自言自語著：「我想讓他們……都不會再喜歡你。」
季景安想，這些人喜歡簡檬無非就是簡檬漂亮，如果簡檬不再漂亮……如果這樣，那些人一定就不會再喜歡她了。
簡檬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危險，警惕的看向季景安，眼睛裡閃爍著恐懼。
季景安是個瘋子，他什麼都能做出來。
簡檬一晚上沒敢睡覺，季景安也沒有守著自己，但肯定不是去幹什麼好事，他知道有不曉得幾個攝像頭正盯著自己，鏡頭那邊又有多少人監督著自己。
簡檬躲在被子裡熬了不知道多久，聽見門外出現了雜亂的腳步聲。
簡檬全身緊繃著，像是一條炸毛的貓。
有人推門進來，簡檬掀開被子向外面看過去，刺眼的光晃的眼睛一時有些睜不開，原來已經是白天了，她已經熬了一晚上。
門口是一個醫生，卻不是沈安雲，簡檬想季景安那么小心翼翼的人怎麼會讓一個外人發現自己乾的齷齪事呢？
除非是，有些事情，非這個醫生不可。
季景安也走了進來，緩緩來到簡檬旁邊，不顧他的掙扎摟住簡檬，接著托起她的手，溫柔的說：「檬檬，我知道這很對不起你，可是我真的害怕你離開我，那種恐懼我不想再有了。」
簡檬迷茫的看著兩隻交疊在一起的手，忽然發覺了什麼，驚恐的看向醫生，他正非常從容的的從醫療箱裡拿出工具。
「你做什麼？季景安，你要做什麼？」簡檬掙紮起來，心裡已經猜到了什麼，整個人湧起巨大的恐懼。
季景安按住她，連哄帶騙的輕聲說：「別怕，這個醫生技術很好的，只是幾道疤痕，不會很痛，只是幾道淡淡的疤痕。」
簡檬整個人都抗拒起來，想要躲開，可季景安卻輕而易舉的禁錮住她。
「別怕，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我不會嫌棄你，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最好看的。」
醫生的眼神是冰冷的，看都沒看簡檬的臉，絲毫看不出像個醫者仁心的白衣天使，完全就像是個索命的白無常。
簡檬被固定在床上，先控制住手腕，再控制住她的臉，醫生拿出麻藥，然後是一把冰冷的手術刀。
可是簡檬哭的太傷心了，像個孩子一樣無措又驚恐，牽扯著季景安也一起難過。
最後，他臨時改變了主意：「算了，一道疤就好。」
他怕簡檬疼，但他又怕簡檬跑了，只要能讓她沒那麼好看，能讓林晨陽和顧川死心，讓簡檬乖乖呆在身邊就好了。
……
林晨陽自從那天與簡檬分開後，整個人都心神不寧，就在剛才那一刻，他覺得心臟像是突然被人捏了一下般發痛。
他莫名其妙的慌亂，猜想是不是簡檬出了什麼事。
林卿第一次見到沉心靜氣的弟弟慌亂成這個樣子，心裡也不舒服。
她有時候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阻礙了兩個人一時，造成的後果又是什麼？是林晨陽現在這副茶飯不思的樣子，還是讓他背負著痛苦和遺憾生活一輩子……
她看得出來，林晨陽是真的很喜歡簡檬。
「你先吃飯，吃完飯我想辦法讓你見簡檬，大不了就以投資威脅季景安，我就不信他為了一個女人還能把公司都放棄了。」
林晨陽眼皮都抬不起來。
「你低估他了，他現在已經瘋了，為了簡檬不擇手段。」
直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林晨陽接通後，整個人才有了一點生機。
……
簡檬現在整個人都是虛脫的，麻藥散盡後臉頰開始痛的戰慄，但是面容上卻沒有任何波動，像個玩具娃娃一樣坐在床上。
她的左臉上是一道長長的血淋淋的疤痕，沒有多深，但從鼻骨一直蔓延到下頜，看上去有些駭人。
簡檬從前雖然病弱，但本身五官精緻的她看上去還是出眾的漂亮，如今這一切都被那一道疤痕壓了下去。
季景安給她餵飯的時候，她沒有任何反抗，會機械的張開嘴乖乖吃下去，但是過不了五分鐘就又連著胃裡的酸水一起吐出來。
她吃不下去飯，一直注射著營養液和葡萄糖，身體也因為嘔吐而水腫，身體上全是青紫色的病理性淤痕，可是她好像感覺不到痛苦一樣，只會發呆。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也可能她什麼也沒想，只是單純的累了，把自己封閉到那個殼裡，來逃避自己討厭的那些人和事。
季景安在簡檬臉被毀了的幾個小時後就開始後悔，他對這種事情並沒有多了解，以為只是面頰上的一道疤痕而已，不會給人造成多大影響。
可現在簡檬發著燒，整個人病態的水腫著，連一口水也喝不下去，他開始有些慌了。
季景安晚上摟著簡檬睡，會突然被她又亂又快的心跳弄醒來，然後看著簡檬流著眼淚在自己懷裡抽搐，大口喘氣，喊著疼，接著又睡過去……
那個醫生說按道理沒這麼嚴重，主要是簡檬的心理原因，積鬱成疾，帶著臉上的傷口發了燒，才會成這個樣子。
沈安雲也來看過，他發現簡檬整個人都是木僵的狀態，不是故意賭氣的不理人，而是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想法，像個木偶人。
沈安雲說，是抑鬱症。
其實季景安有過這個想法，只是不敢承認，他想自己不管把簡檬折騰成什麼樣子，但他還是很愛簡檬的，他可以彌補，可以把她哄回來。
沈安雲責怪他已經不正常了，他說：「她要是不跑，和我安安心心的過日子，怎麼會這樣呢？」
「你做了那麼多事，她就根本不可能和你像以前一樣安安心心過日子……況且，以前她對你也好，只不過你都沒放在眼裡，現在死了心，你又……」
沈安雲說著說著，看見季景安整個人都緊繃著顫抖，也就適可而止，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畢竟季景安是他的兄弟，簡檬只是季景安的女人，說到底與自己沒什麼關係，別為了一個女人和兄弟鬧得不愉快。
季景安自認為自己的愛是超越情慾的，因為簡檬自從從醫院被帶回來，他就再沒做過什麼，看到她皺皺眉都會覺得心疼，還有什麼想法做其他事呢？
公司的事情耽誤了許久，季景安不得不先放下簡檬去處理一些緊急的事，臨走時叫來沈秘書照看著簡檬。
雖說是照看，他卻不讓沈秘書進臥室一步，只讓他守在客廳，他現在潛移默化中不信任任何人，所有人都有可能帶走簡檬。
公司簡單的開了一個董事會，季景安就將權利先交到下屬兼好友陳憬桐手裡，決定這段時間帶簡檬去趟國外散散心，順便將結婚證領了。
回到家裡，沈秘書規規矩矩的站在客廳里，季景安看了眼臥室緊閉的門，問了句：「怎麼樣？檬檬有沒有什麼動靜？」
沈秘書誠實的搖搖頭。
季景安其實很希望簡檬能有什麼動靜的，他喜歡從前那個溫柔又靈氣的簡檬，哪怕是後來那個固執又憤恨的簡檬，都是有血有肉的，而不是現在這樣死氣沉沉的。
推開門，季景安的目光忽然凍結，身體一滯。
房間裡空空蕩蕩，那個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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