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護佑吾妻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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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咎掀起眼皮,冷冷道「你說什麼?」

  聲音無波無瀾,垂在身側的手卻悄然攥緊,敬安無奈一笑,道「肅王不信本宮?」

  「這種事我沒有必要瞞你。」

  齊咎下頜緊繃,回身便走。

  腳下越走越急,胸腔中滿溢出來的欣喜炸開。整個人如同浸入溫水中,被柔軟溫和的情緒包裹住。

  立在江令儀院子外,齊咎僵站片刻,手按在心臟處。

  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從聽見那席話起再也平靜不下。

  若干年前他就知道她與徐長風兩情相悅,忍耐再忍耐,才終於把人變成未婚妻。

  只以為她是求之不得,退而求其次。沒成想她對徐長風竟然根本不是那種感情。

  所以,她對他是不是有些喜歡?

  齊咎垂下手,深深閉了閉眼。

  曾經日夜盼望、求之不得的,乍然砸到眼前,反而束手束腳不敢確認。

  他原地立了片刻,掙扎一會,最終還是掉頭離開。

  罷了,今日先別煩她。明日一定問個清楚。

  背影匆匆,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驟然得知這個消息,齊咎應整夜難眠才是,沒成想剛沾上枕頭,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夢見些荒誕不經的畫面。

  邊境大雪紛飛,缺兵少糧,這一仗格外艱難。

  他著手布置輿圖,將萬事納入腦中,細細思索影響成敗的一切因素。

  長越掀開帳子,低聲道:王妃病重,纏綿病榻數日,府中半月前叫人傳信,恐怕不好了。

  帳篷外寒風朔氣,趁掀帳的空隙悉數鑽進來,他整個人如墜冰窟,緩緩打了個寒顫。

  雙唇似乎動了動,他聽見自己壓抑的嗓音,道「拿我的令牌去宮中請御醫,治不好王妃他們也不用回了。」

  此戰大捷。

  行過破敗山頭,不少士兵駐足破廟,為家人祈求平安。

  他們說:殺孽深重,禍不及家人。

  齊咎從來不信這些,可他急昏了頭。

  接連幾日心臟如同在油鍋里煎熬般,灼熱的疼痛刺得他夜不能眠。

  他俯身跪倒在漫天神佛前,哀求道:「我一生造下殺孽無數,因果報應只在此身,身死業消,與夫人江玉言無尤。」

  挺拔如松的脊背慢慢蜷縮下來,痛極。

  破敗坍圮的小寺中光線昏暗,屋內隱晦不明。

  寂靜中傳來一聲短促的嗚咽,男聲低啞道「萬般業孽我來承擔。」

  「護佑吾妻安泰。」

  神佛莊嚴低眉,靜靜注視世間千般苦難。

  齊咎驚坐起,滿頭滿臉的冷汗,粗喘不止。

  夢中森然寒意好像從骨縫裡透出來,如有實質。

  長越半跪,道「殿下怎麼了?」

  他還沒見過殿下嚇成這樣,憂心道。

  齊咎用力掐了掐山根,啞聲問「玉言呢?」

  長越起身,道「這個天估摸著郡主還在睡吧。」

  冷質玉雕刻成的面上慘白,神情隱在暗處看不真切。

  長越背後一寒,問道「屬下去尋郡主?」

  心臟刺痛,夢中的無力悲愴被帶回現實。

  齊咎搖頭,沉默片刻突然問道「你覺得玉言身體如何?」

  「啊?」長越一愣,訕訕道「屬下怎麼知道這個。」

  眼看殿下面色轉陰,他連忙補充道「但是郡主精通騎射,身手不凡,想必十分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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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康健。」

  齊咎夢囈般重複,捂眼喃喃道「對,十分康健。」

  口中重複好幾遍才勉強將不安焦躁按了下去。

  他呼出一口濁氣,褻衣沾濕貼在身上很不好受,著人備水,打算好好洗漱一翻再去尋江令儀。

  江令儀找到齊咎院子中。

  懲治知府,連根拔出蘇州蛀蟲還有許多細節沒有敲定。

  想起昨天掌心濕濕的吻,她微微蜷縮手掌。

  不能因此耽擱正事。

  長越守在門邊,見她殷勤笑道「郡主來了!」

  可算把救星盼來了!

  長越感激涕零。

  殿下一早上心情壞成那樣,指不定怎麼折騰他。

  未來王妃一來,殿下的心情就有救了,他也就有救了!

  想到這長越直接把人往裡讓,將他們家殿下正在沐浴之事拋諸腦後。

  江令儀不知道自己成了救星。

  見他往裡讓人,屋內隱隱有水聲,只當齊咎還在洗漱。

  她推開門,屋內水汽瀰漫。

  房間正中放著一架絲質屏風,映出後面美人入水的輪廓。

  江令儀瞬時僵住,腦中發蒙。

  齊咎聽見聲響,揚聲道「長越?」

  她立在門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不知怎麼應聲。

  齊咎眉眼一沉。

  不是長越。

  他旋身出了浴桶,扯過外袍披上。

  手中匕首破風而去,屏風霎時碎個乾淨。

  借著碎屑遮掩,齊咎飛身而去,探手直奔來人咽喉。

  江令儀一驚,以手卸下力道,被帶得連退兩步,抵在門板上。

  齊咎看清是她,登時怔愣,訥訥道「你怎麼進來了?」

  江令儀把他手鬆開,有些沒緩過神。

  男子墨發潮濕緊緊貼在脖頸處,水滴自發尖緩緩流進鎖骨,消失在衣襟中。

  出來得急,身上的水把外袍洇濕,貼在上身。

  勾勒出形狀明顯的線條,和精瘦的腰身。

  濃密漆黑的眉毛沾著水珠,垂眼盯著她。

  水珠滴落在江令儀鬢角,隱沒在墨發中。

  齊咎才意識到眼下這種情況有多危險。

  想起昨天她手心中的溫熱,和他輕吻那處時那漆黑顫動的眼睫。

  呼吸交融。

  他喉嚨發緊,強行把升起的衝動壓下去。

  不行,這太不成樣子,會冒犯她。

  江令儀脖頸下方的衣料粘上他手臂的水,暗了一片。

  原本天青變成隱晦不明的墨綠。

  齊咎後退半步,給自己換來喘息的餘地。

  鼻腔中滿是她身上的海棠香。

  啞聲道「弄疼你沒有?」

  江令儀搖頭,似有所感,緩慢地鬆了口氣。

  齊咎懊惱道「長越讓你進來的?」

  不等她接話,齊咎冷聲道「該給他個教訓,越來越不知輕重。」

  江令儀聲音輕輕,道「本來想跟你商討些正事,眼下看來,你好像並不得空。」

  齊咎僵在原地不敢動彈,生怕她覺察出不對來。

  江令儀別開臉,雙手緊握,掙扎片刻。

  再抬頭,眼底漾著層說不清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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