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江玉言!不准去,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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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咎浮在空中,眉峰攏起。

  地下鏖戰正酣,兩方軍旗格外眼生。

  又來了,這種似真似假的夢。

  齊咎冷眼旁觀,甚至在夢中分析起兩方成敗來。

  守城一方兵強馬勝,糧草充足。

  反觀攻城那方,齊咎一眼看過,便挪開視線。

  心下有了猜想。

  人聲鼎沸,馬蹄聲哀嚎聲沸反盈天。

  齊咎了無意趣,半垂下眼皮。

  怎麼還不醒,該給玉言準備吃食了。

  本來胃口就不好,若是餓得過了勁,餵東西就更難了。

  「放箭!」

  清麗女聲破過重重廝殺清晰傳到齊咎耳中,他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頭。

  女子染血的麒麟金甲在日光下冷然生輝,眉目冷肅,眼底殺意森然。

  話音剛落,身後士兵萬箭齊發,頃刻間城牆之上血流成河。

  江令儀揚聲道「將士們!破城之際就在眼前,隨我殺入城內!」

  「事成之後,重重有賞!」

  她高舉紅纓槍振臂一呼,應和聲如山倒。

  一方士兵攜摧枯拉朽之勢攻入城內,不過半個時辰便拿下畢方城。

  怎麼會夢到她領兵打仗?

  齊咎心頭疑竇叢生,飄在江令儀身邊,俯身去看她面上。

  女子不苟言笑,唇角緊繃。

  適才遠遠瞧著並不明顯,離近了齊咎才發覺,江令儀唇色發青,面上藏不住的倦怠神色。

  想必是累著了,剛打了個勝仗,眼下應該能好好休整一番。

  齊咎輕輕翹起唇角,伸手去撩撥她纖長的眼睫。

  指尖從她面上穿過去,江令儀無知無覺,凝神看著桌上偌大一張地形圖。

  齊咎順著她視線看過去,軍營一路攻過來,攻下的城池頗為可觀,眼見離京都不遠了。

  「怎麼,這是要篡朝謀位啊?」

  齊咎調侃道,知道她聽不見,便又住了嘴。

  江令儀卸下盔甲,瘦削的背骨高挺,垂頭的那剎脊梁骨格外顯眼。

  齊咎皺眉。

  瘦成這樣。

  先前兩軍對壘,面上強撐的精神一瞬消散,面容如紙白,低低咳嗽幾聲,年紀輕輕竟然透出幾分暮氣沉沉來。

  齊咎暗自心驚,大約是這些天整日照顧她,怕得急了才做這樣的夢。

  總算得閒能休息片刻,齊咎鬆了口氣。

  卻不想這邊還沒躺下,門外就有人通報軍情。

  她像是習慣了,披上外衣便起身跟著人去了。

  就這麼騰不開人手,連個囫圇覺也不能睡?

  齊咎心下發疼,卻也知道行軍打仗這是在所難免的事。

  休整不過兩日,軍隊開拔,一路向京城攻去。

  齊咎這麼些時日總算摸清這仗究竟是怎麼回事。

  厲親王聯合西戎篡位,皇帝身死,江令儀攜太子以匡扶社稷。

  每一場仗打得都無比艱難,江令儀連口喘息的時機都沒有,一日連兩個時辰都睡不到。

  身子山河日下,時長咳嗽氣喘,沉沉病重。

  齊咎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看著江令儀這麼熬油似的熬著。

  這場仗非要把她的生機榨乾不可。

  徒然生出一股惱怒來。

  他人在哪,為什麼沒有出現?放她一個人苦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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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然忘了於他而言只是一場夢而已。

  好容易迎來一場大捷,軍營上下歡欣雀躍,江令儀特地准許士兵們放鬆一日。

  她病體支離,支著桌案研究過兩日的戰役。

  齊咎真是恨得牙痒痒,覆在她耳畔道「快去休息,不差這一時半刻。」

  江令儀自是聽不見。

  明日便是京都之戰,成敗在此一舉,半分差池都不能有。

  她將一切影響成敗的因素都過了一遍,心下稍安。

  一起身,眼前一黑,江令儀撐住桌子,驀然劇烈咳嗽起來。

  不想之前任何一次,這一回咳得激烈,半晌都沒能止住。

  喉嚨中傳出漏風的嘶嘶聲,她喉間一甜,當地嘔出口血來。

  齊咎腦中發蒙,顫手想去扶她卻根本碰不到分毫。

  江令儀見那抹鮮紅,眼睛用力閉了閉,緩過一口氣來。

  恐怕時日無多。

  她身子山河日下,自己心中有數,拼著渾身病骨也要將太子送上龍椅。

  肅王用救命之恩求了她此事,她不能不報。

  江令儀漱口,合衣才想躺下,副將揚聲道「元帥,李將軍有要事相商,眼下一眾將軍在議事堂等您。」

  怒火燃盡他的神志,齊咎眼眶猩紅。

  議事議事,非要耗干人的心血精力才罷休嗎?

  「不去,」齊咎沉聲道「江玉言,你不能去。」

  江令儀顯然不是這樣想的,起身道「好,我知道了。」

  快步出了營帳。

  齊咎豁然出手想要拉住人,怒道「江玉言!不准去,回來!」

  心臟像被人捏住一般,疼得抽搐起來。

  齊咎眼前一切忽而飄忽起來,他乍然抬眼,見對面人與他一樣伸出手想要攔住人,卻握不住半片衣角。

  他雙目緊閉,面容悲慟,滿面慚愧之色。

  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那人眼底暗紅,舉目看過來。

  赫然四目相對。

  面目與他別無二致。

  齊咎心頭大震,倏然驚醒。

  屋外日光大好,透過明窗紙照進屋裡,落在懷中人美好不染纖塵的面上。

  齊咎呼吸發緊,探手試了試人的脈搏。

  確保她安然無恙,齊咎鬆了口氣。

  他開口道「玉言,醒一醒。」

  話一出口,才發覺嗓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後背莫名攀上一絲後怕。

  他輕輕推了推江令儀的肩膀,道「醒來了,玉言。」

  「我去給你做抄手好不好?」

  懷中人卻像毫無知覺般,沉沉睡著,齊咎心口一窒,道「玉言,江玉言?」

  胸腔中心臟一瞬停跳,夢中江令儀病弱的面容跳到他眼前。

  他慌忙起身,連衣裳都來不及披,回身要走。

  衣角被拽住,齊咎回頭,江令儀望著他笑道「安長別著急,我逗你玩的。」

  懸著的心落回實處,齊咎緊緊把人擁在懷裡,啞聲道「玉言,別這樣嚇我,我真受不了。」

  頸窩處滑落一抹溫熱,江令儀一怔,眼睫微微一顫,輕聲道「好,我錯了,再也不了。」

  他滾燙的眼皮貼著江令儀微涼的脖頸,感受她皮膚底下有力的脈搏,眼淚透過漆黑眼睫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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