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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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諒目送黎安離開,久久沒有回神。

  他那句話算什麼?是不怪他了嗎?可惜黎安已經走遠,這麼多的問題滕諒註定得不到答案。

  最後一段路程滕諒再也沒有看見黎安的身影,他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來去無蹤。

  「諒仔。」范載陽小心翼翼捧起滕諒手,「傷口真的沒事嗎?」

  滕諒收回手,搖頭。

  大概是因為沒照顧好滕諒的內疚,一路上范載陽都把滕諒當成什麼弱勢群體一樣護著。

  滕諒懶得說,也就隨他去了。

  航站樓出站口站著不少人,其中最顯眼的還是一塊寫著「盛佳慧」的巨大無比的牌子。

  滕諒一眼就看見了,他指向牌子,正打算提醒盛佳慧,結果一轉頭就看見她站在人群里不再往前。

  對視片刻,滕諒揚起笑容,朝盛佳慧走去:「怎麼了?」

  盛佳慧不自在地摸了摸背包,臉頰泛著紅暈。

  滕諒見狀,有了猜想,他微微彎腰,直視盛佳慧的眼睛,柔聲問:「裡面是給你哥哥準備的禮物?」

  盛佳慧輕輕點頭,捏著書包帶子的手暴露了她此刻內心的不安和侷促。

  「不用緊張。」滕諒不微微用力,按住盛佳慧的肩膀,「他會喜歡的,我向你保證,那顆糖的味道我到現在都還戀戀不忘。」

  堅定的語氣給了盛佳慧更多自信,她蹬著亮晶晶的眼睛,仿佛在尋求一個肯定的答案。

  滕諒直起身體,按壓手指發出咔噠聲:「更何況,他不敢不喜歡。」誇張的表情逗樂了盛佳慧,瞬間,她笑了。

  攝像機里,盛佳慧笑得質樸,腳步輕快,在人群里格外顯眼。

  許是察覺到滕諒的目光,盛佳慧突然站住腳,驀然回首,綻出笑容:「謝謝。」

  滕諒笑了笑,看著盛佳慧奔向尋找了二十二年的家人。

  第一次見面,盛佳慧和錢尋之間難免生出隔閡,彼此之間都感到陌生。

  「......好久不見。」錢尋紅了眼眶,他努力壓抑聲音的顫抖,張開雙臂,「歡迎回家。」

  滕諒看著盛佳慧一步步走向錢尋,鏡頭裡的他們,笑著哭著,二十餘年的苦難在此刻終於結束。

  儘管這苦難本可以避免。

  血緣是種神奇的東西,哪怕經歷了時間的洗禮,卻不曾褪色,只是一次擁抱,所謂隔閡消失殆盡。

  盛佳慧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把書包遞給錢尋:「......這是蘇市的特產。」

  「給我的?」錢尋一臉不可置信,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他摸摸盛佳慧的腦袋,一把將書包背到背上:「謝謝小慧。」隨即朝一起來的親戚炫耀,「看,小妹特地給我帶的禮物!」

  簡簡單單一句話,錢尋偏偏在「特地」兩個字上加重語氣,明晃晃的炫耀。

  「叔叔,我想吃!」

  「滾滾滾,這是我一個人的,回去叔叔請你吃阿麥。」錢尋沒什麼架子,和親戚的小孩鬥嘴。

  盛佳慧也跟著笑,感受著這麼多年未曾感受過的親情。

  遊子歸家,歡聲笑語,鞭炮齊鳴,烏泱泱的人群聲音嘈雜,大家都想來看看這個久未歸家的女孩。

  縣局裡,滕諒劃拉著視頻的進度條,不遠處范載陽正在和縣局的警察對接,一旁的錢尋正安慰著緊張的盛佳慧。

  「喂,看什麼呢?」范載陽走過來,拍拍手,探頭過去,「這視頻你都看大半天了。」

  滕諒倏地回神,他關掉攝像機,起身:「沒什麼,他們人呢?」

  「在做筆錄核對。」范載陽伸個懶腰,「這兒暫時用不上你了,你自己玩會兒。」

  聞言,滕諒揚起眉梢,微微偏頭,背上小包:「行,你們加油,我撤了。」

  玩是不可能玩的,盛佳慧的尋親之旅幾乎算是瑞阿旗下的系列新聞,所有的帳號都在轉發關注它的走向。

  滕諒作為半個負責人,要在最短的時間產出新聞產品,保證效率。

  這樣連軸轉的生活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先前如同死水一般的生活終究被打破。

  把剪輯好的視頻第一時間發送給運營人以後,滕諒扭了扭脖子。

  除了第一時間的視頻,滕諒還需要再對縣城裡的人進行採訪,同時完成對縣城的採風,最後形成完整的深度新聞報導。

  光是想想就頭疼。

  滕諒不情不願地收拾東西離開酒店房間,但剛踏出酒店的正門,就被一個穿著警服的「小胖圓」男人攔住。

  豆包似的男人嘿嘿一笑,露出口白得滲人烤瓷牙:「滕記者!」他搓手喊了聲。

  聞聲,滕諒站住腳步,他轉過身,把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這熟悉的諂媚聲,還有極其具有辨識度的圓嘟嘟的體型,滕諒微微眯眸:「袁警官?」

  袁華潤誒了聲,邊擺手邊打哈哈:「生分了生分了,您叫我小袁就好。」

  滕諒笑了笑,自來熟地搭上袁華潤的肩膀:「嘿,這哪成?還是得叫袁警官。」他拉開距離,「倒是你,叫我小滕就好。袁警官找我有什麼事?」

  撓了下後腦勺,袁華潤嘿嘿笑:「也沒什麼大事,我就看您第一次來咱縣裡,人生地不熟的,恰好我有時間,乾脆給您當個導遊,帶您好好玩玩!」

  「喲。」滕諒震驚揚眉,「袁警官這可是雪中送炭啊,我正愁沒法兒痛痛快快地玩一場呢?那還等什麼,我們走著?」

  「好嘞!」

  短暫的旅途不妨礙袁華潤是個合格的導遊,縣城裡面的事情——無論吃喝玩樂還是草木鄉民——就沒他不清楚的。

  不知不覺間,滕諒對縣裡的事情了解不少。

  包括錢尋。

  聽袁華潤說,錢尋家裡本來挺有錢的,在那個年代好歹算小康家庭,但自從盛佳慧被拐走以後,這個家就散了。

  父母早早離世,親戚對錢尋都跟踢皮球似的,沒人樂意領養。

  最後錢尋事硬生生靠自己的本事闖出來一份天地。

  「......小錢也是可憐人。」袁華潤長長嘆氣,「我們這離晉省近,他那時候十來歲的年紀,瘦瘦小小的,想去那邊打工,還是被我攔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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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晉省兩字,滕諒眉心忽然跳了下:「打什麼工?」

  袁華潤沉吟幾秒:「下礦吧?那個年代,這玩意兒最掙錢了。」

  滕諒臉上血色褪得乾淨,一時間靈魂飄出身體,直到路過的小朋友硬往他懷裡塞了張宣傳單。

  他總算回神,展開宣傳單,只見上面印著漫天飛燈,很漂亮。

  滕諒看向袁華潤,無聲詢問。

  袁華潤自顧自說的的話,兩手交叉放在身前,探出腦袋:「哦哦,這是我們縣裡特有的花燈節,別地兒可沒有,十月特供,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兒了。」

  聽完,滕諒垂下眼帘,把宣傳單輕輕折好:「你剛才問我什麼來著?」

  袁華潤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他兩掌一拍,湊上前:「我剛才就是想問問您和范哥,二位大概要待上多長時間?我也好給你們安排點咱縣裡的特色。」

  「......這樣啊。」滕諒掩去眼底的探究,拉長聲音,略顯苦惱地皺了皺鼻子,「不過這我可就不清楚,范警官他們處理的事情我一小博主哪有過問的權力?」他拍拍袁華潤的肩膀,「安排特色的事就不麻煩袁警官了,等下回,我們沒工作的時候咱在好好玩。」

  說完,滕諒轉身往前走,嘴角的弧度立馬拉平,他餘光落到地面的影子。

  只見袁華潤在原地停留了好一會兒,半晌才跟上來。

  後續的旅程,袁華潤雖然依舊熱情,但滕諒看得出他的心不在焉。

  滕諒停在小攤面前,目不轉睛地挑選著攤位上的小飾品:「袁警官還有工作?」

  袁華潤回神,把手機揣回兜:「警局臨時有事,我得回去一趟。」他不好意思笑笑,「今兒是我招待不周,改天,改天我一定陪您好好玩玩。」

  一番你來我往的恭維,滕諒轉身,揚起笑容,總算送走了匆忙的袁華潤。

  人走了,滕涼也沒了笑意,他掏出手機,按著盛佳慧給的地址往錢家走去。

  房子的地址格外偏僻,滕諒站在荒涼的院子前,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台階角落長滿雜草,門框上還掛著蜘蛛網,壓根都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滕諒抬手敲門,錢尋從裡面把們拉開。

  四目相對,滕諒沒看見盛佳慧的身影,他看向錢尋:「小慧呢?」

  錢尋側開身子:「她在裡面,進來吧。」

  院子總共三間房,都是紅土砌的,中間栽了株桂花樹。

  竹掃帚東倒西歪,紙糊的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破了一個角。

  滕諒抬高攝像機:「這是你們以前住的地方?」

  錢尋隨意摘了片桂花葉:「嗯,這棵樹本來也想移走的,但聽說有的樹離開原來生活的地方很難活,我擔心它也一樣,就沒動。」

  滕諒點點頭,示意自己在聽,門框不高,滕諒進門的時候還得稍微彎腰:「你會經常回來嗎?」

  「回來做什麼?」錢尋自嘲笑笑,「爸媽不在了,妹妹也沒找到,這就是個空殼子而已,回來看著也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你的父母是——怎麼走的?」滕諒放輕聲音,嘗試詢問。

  錢尋低頭,把手裡的桂花葉小心放在堂屋中央的柜子上,喃喃:「小慧被拐走不久,我爸就住院了,腦溢血,沒搶救回來。至於我媽,她身體一直都不好,我爸才走三個月,她也沒撐住。」

  沉默良久,滕諒回頭,指著門外的桂花樹:「小慧回家,他們會很高興的。那棵樹,已經有了新的選擇。」

  聞聲,錢尋抬頭,順著滕諒指的方向,朝桂花樹看去。

  仿佛聽見了滕諒的話,院子裡刮來一陣風。

  桂花樹隨風搖曳,只見錢尋的眼睛慢慢紅了,他吸吸鼻子,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胡亂擦了把眼睛:「......走吧,小慧還在等你。」

  滕諒嗯了聲,走近錢尋的時候,他壓低聲音:「小慧那個時候被餵了不少東西,有時間的話,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話剛說完,錢尋立即停住腳步,猛地抬頭,眼底一片震驚,還夾雜著憤怒。

  見狀,滕諒大概明白了,盛佳慧並沒有告訴錢尋那些骯髒事。

  他深吸一口氣:「她不想讓你擔心。」

  堂屋內間,盛佳慧在親戚的陪同下尋找兒時丟失的記憶。

  錢尋遠遠望著盛佳慧的身影,朝滕諒勉強扯出笑容:「......謝謝,你救了我。」他按住鼻樑,牽出的笑容真心許多,「我會帶小慧去檢查,我相信她會越來越好。」

  攝像機誠實地記錄下當下的每個場景,為後續融合新聞報導提供了最直接的素材。

  等完成工作重新回到酒店,已是半夜,滕諒走進房間,一眼就看見在床上玩手機的范載陽。

  聽見響動,范載陽抬頭,然後又低下腦袋,直到手機里傳來一聲沮喪的音樂,他才看向收拾衣服的滕諒。

  范載陽把手機拋給滕諒:「今天你發的信息什麼意思?」

  滕諒穩穩接住,把手機丟到床上:「字面意思。」他繼續收拾的動作。

  范載陽挑眉,轉身趴在床上,壓低聲音:「你怎麼突然讓我們注意他?」

  滕諒輕飄飄掃過去一眼,站起身:「今天出門遇見他,他一直在和我打探你們的工作進度,這提防一下,總是不會出錯的。」

  「哈?」范載陽猛地從床上彈起來,「你說了嗎?」

  洗手間的門被不輕不重關上,滕諒的聲音忽遠忽近:「我看著像是傻的嗎?范哥,你能不能別把你的智商換在我身上?我倆不一樣——」

  「滾你丫的!」范載陽的怒吼隔著門傳到滕諒耳朵里。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熱水從頭頂滑落,半長發濕噠噠地粘在臉頰。

  水蒸氣氤氳飄然而上,蒸得滕諒渾身都是粉紅,下巴處的疤痕此刻總是顯眼的。

  滕諒沒忍住,抬手摩挲幾下,小小的疤癩在平滑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他隨意環顧四周,卻看見了牆上的粉色按鈕,湊近看,上面還畫了個愛心。

  滕諒嘴角微微抽搐,克制住按下去的衝動,吐槽:「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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