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左右為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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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續新聞的報導引發了大量的公眾關注,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把目光放在被拐孩子的身上。

  瑞阿旗下帳號迎來流量巔峰,盧郁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恭喜滕諒的。

  不過熬了好幾個大夜的滕諒並不想說話。

  「老師,你太牛了!」盧郁的聲音尤其激動,就好像獲得這樣成績的人是她自己。

  滕諒身在警局,正準備獲取最新新信息,他歪頭把手機夾在肩頭:「如果你只想說這個,那你可以掛電話了。」

  說完,滕諒拿下手機,那頭立馬喊停:「等等!老師,我還有一件事!」

  滕諒重新把手機貼在耳朵:「說。」

  「老師,何琳婕的撫養權成功轉移給她媽媽了。」盧郁語氣含笑,遮不住的都是高興。

  「哦。」滕諒波瀾不驚,就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比我想得快。」

  盧郁幾秒沒說話,滕諒猜這個人一定在點頭。

  「老師,你聽起來好像一點都不意外。」盧郁笑問,「你是不是都猜到了?」

  滕諒專心調試攝像機:「如果這個案子打不下來,楚律就可以收拾收拾走人了。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就掛了。」他抬頭,看見匆忙朝外走來的范載陽。

  盧郁誒了聲,問他怎麼這麼忙。

  聞言,滕諒無語翻了個白眼,留下一句「拜你所賜」,隨即掛斷電話,范載陽正沖這邊走來。

  「不順利?」滕諒尾音上揚,問。

  范載陽撓了撓後腦勺:「大概率是熟人作案,得找小盛再確定一下。」

  滕諒點點頭,出了警局大門,依舊亦步亦趨地跟著范載陽。

  「你跟著我幹嘛?」范載陽轉身問。

  滕諒先一步拉開車門,搶了副駕駛的位置:「順路,我要採訪。」他晃了晃手裡的攝像機。

  范載陽冷哼,認命跨上駕駛位,嘴裡嘀嘀咕咕的,滕諒一副我聽不見的樣子。

  等車停下,滕諒下意識就要去拉車門,結果沒能拉開。

  他扭頭看向范載陽,指了指門鎖:「你這是要殺人滅口啊?」

  「我倒是希望我有這個膽子。」范載陽聳肩,搗鼓自己的背包,從裡面拿出來一個文件袋,「但很可惜,我沒有。給,上面的文件。」

  滕諒懵了一瞬,眼神在文件和范載陽之間逡巡,他打開文件,一目三行。

  字數不多,大致內容是特許滕諒參與案件偵破過程的初步階段。

  范載陽癟癟嘴:「給某個不安分的跟屁蟲小弟一個特許證,別太感動。」他拉開車門,轉身朝停車場出口走,把鑰匙拋起來又接住,「我怕某人又把自己弄成以前那個樣子,怪嚇人的。」

  望著范載陽的背影,滕諒輕笑,收起文件,慢悠悠跟上他的腳步。

  錢尋現在做了小本生意,家境不錯,在縣城裡買了幢獨棟房子。

  因為各種事情纏身,錢尋始終是一個人,如今盛佳慧和他住在一起,也算是完成了他的心愿。

  兩人到院子的時候,看見錢尋正在院中間砌著些什麼,而盛佳慧則坐在門檻上,和懷裡的只小貓說話。

  聽見響動,錢尋抹去額頭的汗水,抬頭招手。

  一行人進了屋子,圍坐桌前,盛佳慧逗弄小貓正起勁。

  「喝點什麼?」錢尋洗完臉出來,走到冰箱前。

  「水就好。」

  「和他一樣。」滕諒抬頭,指著范載陽,說道。

  錢尋挑眉,倒了兩杯水過去。

  「最近怎麼樣?」范載陽問。

  錢尋坐下,胡亂擼了把小胖貓,面泛紅光:「還行。」

  「小慧呢?」滕諒問,「現在感覺怎麼樣?還習慣嗎?」

  盛佳慧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有細碎的星光,因得錢尋的精心將養,她現在比之前要有精神的多:「嗯,尋哥對我很好。」她指著小貓,「它叫小咪。」

  滕諒半長的頭髮帶著隨性,狐狸眼微笑唇配上白皙的皮膚,臉上揚起的笑容讓人不由自主地親近:「小咪?什麼時候養的?」

  「......前兩天。」盛佳慧臉色僵了僵,隨即埋下頭,懷裡的小貓趁機跑開,她有些無措地看向錢尋。

  話音落地,房間四下安靜,唯獨滕諒依舊輕鬆,他撐著下巴,手指有節奏地輕敲臉頰。

  良久,錢尋支開了盛佳慧,房間只剩三個人。

  「......你想問什麼?」錢尋兩手撐在身前,眼底是探尋的目光。

  滕諒放下手,淺笑:「你帶小慧去檢查了?結果怎麼樣?」

  聞言,錢尋咬了咬後牙,搖頭:「不怎麼樣,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地方都很差,尤其是心理狀態,小咪也是醫生建議養的。」

  滕諒低聲說了句抱歉,沉默幾秒,到底是把這次過來的原因悉數告知。

  說完,錢尋的眉毛漸漸聚攏,沒再鬆開過,搭在膝蓋上的手攥起褲腿:「抱歉......我不想讓小慧再卷進來。」他掀起眼皮,眼神逐漸堅定,「她好不容易才回來,這些糟心事我不想她再接觸。」

  范載陽舔了舔後牙,深吸一口氣,試圖勸說:「但如果沒有她的配合,我們很難確定嫌疑人。錢先生——」

  「你不用再勸了。」錢尋看起來有些不太耐煩,「我很感激你們幫我們團聚,但是小慧的身心狀態真的不算樂觀。如果你們今天過來不是為了這件事,我是很願意留你們吃飯的。」

  被趕出屋子的兩人稍許有些狼狽,范載陽踢開擋路的無辜石子,哐當,剛好滾到滕諒的腳下。

  滕諒笑了笑,把石頭撿起來,笑侃石頭是無辜的。

  范載陽兩手插兜,表情苦惱,原地蹲下,乾脆化身門神,在錢尋家門口一動不動。

  看著門神一樣的人,滕諒感覺有些好笑,他走上前,挨著范載陽蹲下,俯身貼近他的耳朵,低語幾句。

  漸漸的,范載陽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後騰地起身:「這會不會不太好?」

  滕諒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襯衣衣角,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容:「有時候,做事就是得不擇手段一點。再者說,你覺得錢尋為什麼要支開盛佳慧?」

  說著,他眨了下眼睛,院子裡的小花壇唰唰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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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玲哐當,屋子裡雞飛狗跳,錢尋慌慌張張跑出家門,邊走邊回頭安慰盛佳慧,讓她別擔心。

  盛佳慧的眼淚在眼睛裡打轉,卻怎麼也沒有落下來。

  「哥一定給你把小咪找回來,你乖乖在家等哥。」錢尋套上鞋,快速說道。

  盛佳慧忙不迭點頭,目送錢尋離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

  看著人離開,滕諒才大樹身後走出,朝盛佳慧揮了揮手,歪頭打招呼:「嗨?」

  重新走進房子,滕諒熟練地坐下,接過盛佳慧遞來的水杯但沒有動作。

  「所以是范哥把小咪帶走的?」盛佳慧再三確認。

  滕諒不厭其煩地給出肯定的答案。

  見狀,盛佳慧明顯鬆了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小咪不見了。」

  滕諒低聲說了句抱歉,解釋:「形勢所迫,我們想要單獨見你只能出此下策,希望你能見諒。」

  聽見滕諒的描述,盛佳慧臉上皆是不解,試探著問為什麼不打電話。

  滕諒輕輕敲了下杯壁,表情為難:「如果我沒有猜錯,錢尋應該幫你換了號碼。」

  聞言,盛佳慧恍然大悟,她不好意思笑笑:「對不起,我把這事給忘了。那你見我是有什麼事嗎?」

  滕諒沒說話,而是把范載陽交給他的部分資料調出來,遞給盛佳慧。

  屏幕上是和盛佳慧同時期失聯的孩子,以及目前警局的調查進度。

  盛佳慧一目三行地掃完,臉色蒼白,手指顫抖。

  至於滕諒則慢悠悠啜了口溫水,始終噙著淡淡的笑容。

  「我哥,是什麼想法?」她把手機推給滕諒。

  滕諒直視盛佳慧的眼睛,精準按住手機:「他希望你好。」

  「......」盛佳慧垂眸,嘴唇血色全無,「我能做什麼?」

  滕諒兩手撐著下巴,挑眉:「你只需要找到完整的自己,這就足夠了。」

  滕諒走了,盛佳慧把他送出家,隨後一直待在門口沒有離開。

  又過了許久許久,她才終於看見錢尋的身影。

  錢尋懷裡抱著呼呼大睡的小咪,手下意識往後面縮。

  盛佳慧笑著接過小咪:「謝謝哥。」她瞥見錢尋手指關節處的擦傷,神情一變,「手怎麼了?」

  錢尋頓住腳步,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事,不小心刮到的。」

  盛佳慧沒有繼續追問,她輕輕扯住錢尋的衣角,輕聲道:「哥,滕哥來找我了。」

  話音落地,錢尋身子一僵,他垂下眼帘,壓低聲音:「那你呢?你會怪哥自作主張嗎?」

  盛佳慧搖頭,把小咪擱在錢尋脖子上,全當一條圍巾:「哥是為我好,我都知道。但是,我想幫忙。哥,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步我的後塵,更不希望那個禽獸逍遙法外。」

  沉默片刻,錢尋輕輕撥開盛佳慧的手,兀自往前走。

  手裡空了,盛佳慧愣在原地,幾秒過後,裡面傳來錢尋的聲音:「不是要幫忙嗎?進來吧,哥帶你去。」

  聞聲,盛佳慧如釋重負,臉上露出笑容,她彎腰抱住從錢尋脖子上逃離的小咪,轉身關上門,一路小跑著跟上錢尋。

  不遠處的便利店,滕諒把買來的碘酒扔給范載陽。

  范載陽對著手機點著自己嘴角的傷口,時不時吸兩口冷氣。

  「他下手也夠狠的。」滕諒蹙眉,「真不用去醫院看看?」

  范載陽擺手,拿著棉簽上藥的動作沒輕沒重:「沒事,兩天就好了,你那邊怎麼樣?」

  「挺好。」滕諒拉開易拉罐,灌了口冷飲,「現在重中之重是找個靠譜的醫生。」

  聞言,范載陽眼睛一亮,把棉棒扔在垃圾桶里:「我知道。」

  看著范載陽自信的樣子,滕諒一愣,心底湧上不祥的預感。

  而在兩個小時後,他印證了這股預感是從何而來的。

  視頻里黎安穿著合體的西裝,勾勒出優越的身材,他帶著眼鏡,頭髮柔順地貼下。

  滕諒本來不在鏡頭裡,是范載陽硬生生把他拖過去的。

  看著對面的黎安,范載陽清了清嗓子:「好久不見。」

  黎安表情疏離,推了推眼鏡,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滕諒身上:「嗯,好久不見。」

  滕諒避開黎安的目光,卻被范載陽撞了下肩膀:「誒,怎麼不說話?」

  聞聲,滕諒只能被迫搭話,迎上黎安的視線:「......好久不見。」

  黎安嗯了聲,翻開手裡的資料,直接進入主題:「盛佳慧的資料我看過了,初步判斷是創傷失憶,不過很多具體情況還需要見面後才能確認。」

  創傷失憶......

  滕諒皺眉呢喃,那頭的黎安敏銳注意到滕諒的反應,低聲問他怎麼了。

  「嚴重創傷造成的失憶——」滕諒抬眸,「還能恢復嗎?」

  黎安摘下眼鏡:「原則上沒有大問題。但是盛佳慧損失記憶時間太長了,我們不一定有把握,而且——」他嘆氣,「恢復記憶的過程不會好受。等我完成這邊的任務,會儘快抽時間趕過去。」

  簡單做完對接,電話很快就被掛斷。

  滕諒癱在床上發愣,黎安的話不斷在耳邊浮現,擾得他不安寧。

  胡亂撲騰幾下無辜的被子,他乾脆爬起來,拉開柜子,從裡面拿出安眠藥。

  一如既往地兀自加大劑量,滕諒又躺了半晌才隱約有了睡意。

  只是睡得尤其累,渾身都和車壓過一樣。

  夜裡做的夢紛繁複雜,錯為破碎的臉交替出現,唯有校服的樣式那麼清晰。

  滕諒被白月光擋住去路,想要後退,但一轉身就看見大學時候的黎安。

  他倆一前一後,把滕諒擋在中間,不斷逼問為什麼。

  滕諒退無可退,乾脆蹲下,在尖叫中清醒。

  腦門都是冷汗,朝左邊看去范載陽已經不見身影,只剩桌面貼上的一張便貼:下午去汽車站接一下黎醫生,具體時間黎醫生會和你聯繫。

  哦吼,噩夢成真。

  滕諒生無可戀倒回床上,長長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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